“抱歉,本宮的婢女不懂事,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好嗎?”蕭淑妃蹲在地上,任由名貴的華沙曳地,笑得甚是溫柔,她以爲,小孩子很好哄,只要抱一抱,柔聲安慰幾句,就會什麼事都過去。
但這方法,明顯只適合用於普通的孩童。
對早熟的上官白壓根起不到任何作用,涼薄的眼皮猛地擡起,聲線依舊冷漠:“孃親說過,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衙門來做什麼?”
“……”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才能給兒子灌輸這麼奇葩的思維?衆人醉得不行,聽得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兒。
“說錯話,就得道歉,你要向我和孃親道歉。”上官白冷冷瞪着那名口出狂言的宮女,與生俱來的威嚴之氣,竟讓宮女心頭一驚,雙腿忍不住有些發軟,只想跪在地上求饒。
但她到底在宮中,得盡宮人的簇擁和羨慕,心態早已失衡,飄飄然。
在自家主子面前怎麼可以這麼丟臉?再說,她打從心底沒覺得自己說得有錯!
不就是個出嫁公主所生的來路不明的野種嗎?有什麼資格讓自己道歉?
她昂着脖子,猶如一隻孔雀,“奴婢沒錯!按照宮中規矩,就連你娘,看見主子,也得請安行禮。”
“砰!”迴應她的,是迎面襲來的一記拳風。
上官白雙腳蹬地,如同彈簧般拔地而起,一拳狠狠擊中宮女的胸口。
其實他瞄準的是臉來着,只是因爲天生高度原因,沒辦法擊中,只能退而求其次。
“啊!”一聲慘叫伴隨着宮女朝後倒下的身軀,忽地響起。
所有人全都看傻了眼,壓根沒回過神來,這裡可是皇宮!是天底下規矩最多,最嚴謹的地方,竟有人敢當衆打人?
蕭淑妃機械的眨了眨眼睛,待到她回過神來時,上官白已騎在宮女身上,掄起拳頭,一頓猛揍。
“讓你說孃親壞話!”
“讓你侮辱孃親。”
……
憤怒的言語不斷從他嘴裡吐出,那雙眼,好似憤怒的野獸,兇狠,凌厲,渾身散發的戾氣,竟連這幫大人,也不敢隨隨便便靠近,彷彿只要走近些,就會被他當作敵人對待。
“哇!不好啦,不好啦。”公主府的婢女端着水盆,本想請主子們起身,誰想到,剛從長廊過來,便見花園裡發生的暴行,水盆哐噹一聲被她砸到地上,大呼小叫着,衝進內室。
“公主,大事不好了。”她急匆匆說道。
“啥事?”某個睡得昏昏沉沉的女人,揉着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從牀頭坐起來,白色褻衣略顯凌亂,頭髮蓬鬆,形象全無。
“小少爺他……他……他快要把人給打死啦。”宮女深吸口氣,指着殿門,急切稟報着。
“啥?”上官若愚嚇得雙眼用力瞪大,“臥槽!誰特麼敢打老孃的兒子?”
雙腿生風跳下牀榻,掄起牀頭的矮几,連鞋也沒穿,就往殿外狂衝,長髮在身後飄逸,整個一瘋一般的女子。
宮女倍感奇怪,明明是小少爺把人給揍了,公主怎麼會以爲是旁人欺負了小少爺?
糟了!
想到她離開時氣勢洶洶的模樣,宮女心頭咯噔一下,忙不迭追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衝出內室,空氣裡,一陣陣勁風飄入,上官玲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身體一轉,面朝牆壁,再度昏睡過去。
完全不知道,在外邊正在發生着什麼事。
“草,誰動了老孃的寶貝兒子?”上官若愚滿臉煞氣,站在殿門前,大聲質問。
迴音繞樑不絕,下方院子裡愣神的衆人這才勉強回過神來,一個個慌忙擡頭,卻被她那奇葩獨特的造型,再度驚住。
這人……是誰啊?
“公主,公主,您的鞋!”宮女一手提着裙襬,一手提着繡花鞋,踉踉蹌蹌的從裡邊追趕出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公主!?”衆人嚇飛了魂,這人就是傳說中的公主?那位名揚天下的大公主,在南商誕下的子嗣?
打量的目光從頭到腳將上官若愚掃視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她們眼睛出了問題,實在難以將眼前這個酷似瘋婆子的女人,與傳說中的公主聯繫起來。
說好的溫柔純良,說好的豔絕天下呢?
心好痛,傳言果真欺我!
上官白停了手,從宮女身上爬起來,看也不看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女人,特優雅的整理衣袍,朝臺階走去。
小小的身影宛如殺神,院落中的衆人,下意識在他靠近時,向後退開,沒人敢接近他。
“孃親。”他走上高處,輕輕喚道,猶如一個乖巧懂事的孩童。
“……”這變化,會不會太大?喂!他剛纔的狠厲呢?剛纔動手傷人時的殘暴呢?
這麼小的年紀,竟翻臉能比翻書還快?基因好強!
上官若愚緊張兮兮的問道:“兒子,誰欺負你了?你傷到了什麼地方?”
她的擔憂,令上官白眼底的冰冷逐漸融化,輕輕搖搖頭,“兒子沒有受傷。”
說着,不屑的冷眸掃過下方早已石化的衆人,“就憑她們,傷不了兒子。”
囂張,十足的囂張!這讓人怎麼相信,眼前的僅僅是一個六歲大的孩童?
“那你的手是怎麼回事?”上官若愚注意到他手背上的血漬,頓時,臉色驟變:“快跟我進來,我給你擦藥。”
將手中矮几隨手扔開,牽着兒子,打算進屋,整個過程,她絲毫沒有朝下方投去一個正眼,那幫呆愣站在院子裡的女人,被他徹頭徹尾的忽視掉。
上官白乖乖點頭:“好。”
母子倆大手拉小手,步入殿中,追趕出來的宮女爲難的看了看下方,面色陰沉的蕭淑妃,再看看已經進殿的公主,一咬牙,跺跺腳,轉身追了進去,“公主,您的鞋子!”
殿門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邊所有的窺視。
進屋後,上官若愚這才鬆開手,臉上的擔憂化作無奈:“你啊,又是爲了什麼事?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任何事,都要有商有量,不能隨隨便便動手教訓人,暴力是不對的。”
“可他們說你壞話,還說我沒有教養。”上官白抿住脣瓣,眸光一片森冷。
“啥?誰!誰說的!快,把人給我帶進來,老孃保證不打死她!”方纔還滿口大道理的女人,張牙舞爪的捲起袖口,活脫脫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模樣。
宮女站在門後,看得嘴角直抽,不是說暴力是不對的嗎?公主,您剛纔才說的話,咋滴就變啦?
“孃親別生氣,我代你教訓過她了。”上官白趕緊伸手,替她拍着胸膛順氣,“我纔不會放過中傷孃親的人。”
他只是覺得,下手好像有些輕了。
若是聽到這話,那名至今還昏迷不醒的宮女,大概會一口老血噴出來吧?
輕?把人揍到鼻青臉腫,昏死過去,能算輕嗎?絕對是連吃奶的力氣,也一併使出來來好麼?
“幹得漂亮,”上官若愚衝他高高豎起大拇指,“對付這種人,就得好好教訓,不能讓人家以爲咱們是紙老虎!大毛說過,該出手時就出手,對待敵人,要向冬天一樣無情。”
“……”這麼血腥兇殘的話,對一個小孩子說,真的可以嗎?宮女聽得滿身冷汗,打定主意,一定不能得罪公主,更不能得罪兩個寶寶,不然,想想方纔院子裡躺着的同行,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爲了她的小命着想,還是別去招惹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比較好。
“先去洗手,別把血弄到地上。”好好誇獎了一番兒子的做法,上官若愚揮揮手,示意他快去。
上官白提高的心,可算是落了下來,他方纔真有些擔心,孃親會教訓他,現在看來,孃親果然是明事理的!
看着兒子跟在宮女身後離開殿中,上官若愚這才撓撓頭,進屋換上乾淨整潔的長裙,還順帶給自己花了個蒼白的妝容,白色的粉底,鋪了一層又一層,儼然一副病入膏肓,快要嗝屁的樣子。
搞定後,隨手將炭筆扔在梳妝鏡上,將頭髮抓得蓬鬆,爾後,走出公主府,朝御書房的方向,小跑着過去。
這一天,無數宮人親眼看見,剛回宮的大紅人,一臉憔悴,蒼白,在御書房外跪下。
不僅宮人們愣了,就連站在御書房外,等待帝王下朝回來的李海,也有些凌亂。
話說,這又是發生了什麼事?公主怎會沒頭沒腦跑來跪着?
“公主,您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他忙不迭伸手,想要將上官若愚扶起來,卻在近身時,被她臉上厚厚的粉底驚住。
這是把公主府裡所有的粉底,通通給鋪到臉上,打算去唱京劇嗎?
“不,我不起來,我要在這兒向表哥請罪。”上官若愚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一股痛意,險些讓她從地上蹦起來,哇哇直跳。
臥槽!下手太重,好疼!
眼淚溢滿眼眶,那副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看得御書房外的護衛,宮人,心生不忍。
他們猜測着,究竟發生了何事?竟會讓公主變成這副樣子?
李海不敢耽誤,急匆匆往朝殿跑去,必須要快點把這消息告訴皇上,可不能讓公主跪得太久,皇上若是知道了,絕對會心疼的。
上官若愚低眉順目的跪着,單薄的身影,沐浴在朝陽下,好似有些透明,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憐惜,幾分同情。
“公主,要不您先起來,待到早膳後,再來?”一名護衛弱弱提議。
“不。”她固執的不肯起身,反正跪着又不會少塊肉,跪就跪唄。
沙千宸剛下朝,便見李海神色匆忙跑來,雋秀溫柔的眉峰,微微皺緊。
身側,一名年過六旬的老人,出聲呵斥,“大膽!皇上面前,豈容你這般放肆?”
中氣十足的聲音,隔着十多米的距離,如驚雷般,炸入李海的耳膜,他渾身一抖,擡頭就看見了站在帝王身側,一身戎裝,將軍打扮的壯漢,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下:“奴才知罪,求雲翼大人饒命。”
雲翼,沙興國內年輕武將中的佼佼者,文武雙全,手握重兵,乃雲家獨子,官任正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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