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送防身的東西給青媚,確保他不會對青媚動手,再去國都找白檢辭,想得倒是挺周全。
天昊軒心中憤憤。
白檢辭就算失去記憶,就算本體與分身相隔兩處,就算他暫時並且可能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青媚身邊,他留的後手,不可謂不多。
先是在紫金葫蘆裡陰了自己一把,害自己和非毒的一番準備都給他做了嫁衣。
現在又是澄實,還有那串被加工過了的佛珠……
他到底留了多少後手?
……不過如此也好。
他現在沒有多少神力,如果父君突然發難,要對付青媚,他是無法抵擋的,能保護青媚的只有白檢辭。
天帝要一個人的命,方法有千千萬萬種。但是如果那個人是青媚,他可能會親自動手,因爲這涉及到三界衆生,涉及到九尾白狐一族與天界的關係。
雖然說天帝可以借刀殺人,但是白檢辭不是好對付的。
白檢辭不傻,又很少顧及什麼三界大義,青媚不管是死於何人之手,都和天家脫不了關係,以白檢辭的性子,他不可能只將矛頭對準那把“刀”,而自欺欺人,爲了所謂的三界和平,順着天帝給的臺階下,放過作爲始作俑者的天家。
天帝和白檢辭是好幾十萬年的朋友,他們都瞭解對方。
所以天帝要殺青媚,只會親自動手,或者借他之手。
青媚還在天上的時候,天帝就動了殺心,難怪在青媚生產那幾天,向來重啓如命的白檢辭都不曾相陪左右,而是呆在九重天上和天帝鬥法,而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鬥法,白檢辭會贏得那麼狼狽。
爲了護住青媚,他竟然不惜暴露自己的能力,封印了天帝對於青媚的記憶。
九尾白狐一族與龍族雖然同爲遠古六神祇,但是,既然六神族達成了共識,尊了天家爲首,首次之間就該有應有的秩序,如此神界纔不會亂套。
白檢辭作爲青丘的君上,膽大包天,封印天帝的記憶,阻止天界爲三界“除害”,這罪名說出去,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可以說青丘目無尊法,天帝可以降下責罰。
雖說不會要了白檢辭的命,但是把他關在某個地方關上個幾十萬年,是可以的。或者把他遣到魔界與神界的接壤之處,讓他鎮守神疆,鎮守個幾十萬年,也是可以的。
而青媚作爲罪魁禍首,自然是死有餘辜,沒有任何人會覺得天家做錯了事。
天家確實沒有做錯事,天帝那樣做,對得起天下衆生,他是在爲衆生得罪白檢辭一人。他爲了天下,不惜與好友反目成仇,誰會說他做錯事?
唯一受害的,只有白檢辭和青媚,還有尚且年幼的白粟。
白檢辭此番帶青媚下凡,應該不止爲了補全她的三魂七魄,還爲了躲天帝。也難怪他會做這麼多應對之法,或許他並不是在防自己,而是在防天帝。
“喂喂喂,你在發什麼呆?”
彼時天昊軒已經帶着青媚離開婦女們的包圍,兩人走在安靜無人的小巷子裡,青媚手中的肉串已經吃完了。剛纔和天昊軒說話,他一直都沒有回答,她在他眼前揮了
揮手,他也沒有反應。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發呆,她還以爲沒有東西能讓他出神呢。
“怎麼?”
“爲什麼這裡有個人長得和我一模一樣,你好不好奇?”青媚問。
“長得再像,她也不是你。”天昊軒眼底寫了點點笑意,“你是這世上最特殊的存在,沒有人能取代你。”
看他深情款款的模樣,青媚突然覺得臉有點熱。
“油嘴滑舌……”她皺着眉頭轉過身,絲毫沒發現自己這簡直是在嬌嗔。
雖然已經決定把她還給白檢辭,讓白檢辭去守護她,可是……也不能太便宜了那傢伙。
至少得讓白檢辭再等個十幾二十天,讓他嚐嚐焦急、無能爲力……等等滋味,除非父君逼上來了,不然,能拖幾天是幾天。如果太輕易把青媚送回到白檢辭身邊,他不甘心。
……
青媚這樣子真可愛。
在以引誘她“紅杏出牆”爲目的的時候,他無論做什麼,都覺得假,覺得不自然,甚至對青媚展開笑容,都讓他懷疑那是不是真心的,連他自己都懷疑,也難怪非毒總是質疑他的心。
其實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心意,自己對青媚並無男女之情,只是一直不肯相信罷了。
因爲……
因爲白檢辭那傢伙過於優秀!
優秀到讓他心生妒意,不服輸的心態是唆使他爭青媚的最主要動力。
而且那個臭混蛋,還放着他貌美如花、天真可愛又純潔的妹妹不要,不肯做他的妹夫,讓他大動肝火。
幾乎可以說青媚是他看着成長起來的,昔日的小仙草無憂無慮,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情愛那東西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起初的時候,她每次看到他,都會黏在他身邊來,在人前,她會變得很沉緬,而一旦只有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會顯露出本性。
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那時的他還用“餘音嫋嫋,不絕於耳”八個字嘲諷她話多。
而她也只是回了一句:“我喜歡我樂意”而已。
並不會爲他的嘲諷而低落。
興奮的時候,她的眼睛會放光。
那個時候,他還不怎麼記得住這個小仙子,後來是她告訴他,她就是那棵在天池旁被他澆了瑤池仙釀的小草,非常感謝他給了她化形的機會。
然後麼……
然後,白檢辭那傢伙就醋勁大發了。
不知從何時起,白檢辭看青媚的眼神,漸漸變得與以前不一樣。要說其中的區別,天昊軒只能說:
白檢辭看別人的時候,就好像他的眼睛裡有一層紗帳,那些人的影子就算倒映在他眼裡,也是被隔在紗帳之外的。從未有人被他看進眼裡過。
而青媚不一樣。
白檢辭是真的把青媚放進了眼裡,他銀色的眸子裡倒映着青媚的影子是清晰的,就好像他的眸子裡存在了兩個小小的青媚一樣。
青媚先是出現在他的眼裡,進而走進了他的心底。
那隻狡猾的狐狸,藉着“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好處,開始在青媚面前刷存在感,極盡所能寵
着青媚,幾乎要把青媚寵上了天。
如果換成是別的女人,估計早早就丟盔棄甲,被他攻陷。
奈何青媚不是一般女人。
她是個天生的榆木疙瘩,白檢辭表現得再怎麼寵愛她,對她與衆不同,她也看不出來。她只會覺得,這個神君大人真是好人,對她一棵小仙草都這麼好,他對別人肯定更好。
“難怪能當神君,長得帥,人也好。”
……這是青媚的原話。
那天他去中天神殿做客,青媚帶他逛後花園的時候,說的這句話。
那時白檢辭隱了身,跟在他們身後偷聽。
誰能想到,在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時候,堂堂中天神王,不可一世的中天神王,會幹這種偷聽牆角的勾當?
也許是那句話刺激的白檢辭,從那以後,他仍在青媚面前展現自己的溫柔魅力,和以前稍有不同的是,以前爲了維持溫柔神君的表象,只要青媚在,白檢辭對所有人都會展露出好的一面,一改以前那副冷死人不償命的面癱臉。
在聽了那句話之後,他開始只對青媚溫柔了,甚至會故意在青媚面前苛責別的人。
聽神殿的神官悄悄跟他吐苦水,說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中天神殿的氛圍都很壓抑。
因爲很久沒擺出面癱冰塊臉的神君回來了,甚至比以前更面癱,更嚴苛。
爲的只是糾正青媚對他的錯誤印象,讓青媚明白,他只對她一個人好,對她一個人溫柔。
然而……
“神君大人真是個大好人,神殿有仙子犯了錯,他都會嚴格指正,然後仙子們就會改正錯誤,努力在他的指正下變成更好的仙子。”
天昊軒尤記得那天隱身在旁邊的白檢辭,在聽到這句評價時的表情。
彷彿就在那一瞬間,神君大人所有的自負情緒,都崩塌了。
那天白檢辭都沒等到他離開。
再也不是他留背影給白檢辭和青媚,而是白檢辭留背影給他。
也是他許多次去中天神殿做客的經歷中,白檢辭僅有的不等他離開就結束偷聽牆角行爲的一次。
那天回去,他樂了好長一段時間。
之後他有事去了趟凡間,回來的時候,小仙草已經被大魔王洗腦了。
她開始謹守白檢辭給她的規定,就連他,也成了她防備的對象。
什麼“男女之防”,“不能和除神君之外的男人過於親近”,“神君大人說的都是對的,神君大人做的事都是爲她好,神君大人是天地間最關心她的人”……之類的話。
聽了青媚的那一連串話,再看青媚有意無意避着他的態度,天昊軒痛心疾首的同時,也重新認識了白檢辭,深刻體會到他的臉皮之厚,堪稱世間第一。
他可愛的天真的純潔爛漫的小青兒,就這樣被大魔王拐了去。
人家小姑娘還不知道情愛爲何物呢,白檢辭那臭不要臉的,竟然……竟然就讓她懷孕了!
這一點最不能忍!
“你到底在發什麼呆?問你什麼都沒反應。思春嗎?”
青媚不滿的話語打斷了他的回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