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多年前,杜宸九接下南洲的時候,就曾經去被瘴氣污染的地方看過。發現那些被污染的範圍太過廣曠,就算是他也沒有辦法解決後,他就已經開始想着要怎麼救南洲的人了。
這麼多年下來,他最積極的除了修練就是收集物資並擴造自己的須彌骨。
如今他的須彌骨對於中洲來說還小得可憐,甚至到現在都不足以住下南洲二十億人。但是沒有意外的話,他有足夠的信心在瘴氣瀰漫到人類居住的地方前,把自己的小世界打造齊備,至少齊備到足夠住下整個南洲人。
而且,早在兩百多年前,他也在上界憑着實力收集到了一隻活着的三足金烏純血後裔,以及一隻太陰玉兔的屍體。數百年下來,如今它們已經在小世界上裡,陰陽相生。山川河流,水陸土木五行交匯,衍化出了人活着所秘必須的天地本源之氣,也就是空氣。
所以,現今他的須彌骨裡面雖然還沒有引進居民,但已經是一個成型的小世界了。
杜宸九答應帶杜秋去見獨孤永夜,進的就是他的這片小世界。
“這……”進了小世界,擡頭看天,杜秋跟鬧鬧都傻眼了。
這裡怎麼一邊黑夜一邊白天啊!而且,不是他們眼花,是真的他們一擡頭,就可以看到太陽和月亮同掛在一片天空中。而他們所站的位置,大概就是白天黑夜交匯之處。
“有些事,該告訴你了。”杜宸九說道,“其實不管當初我跟你說的一年期限,還是讓墨焓告訴你的十年期限,都只是哄你的。事實是,從一開始去了上界的人就只有我,我只帶你娘一人回去過。”
“……”杜秋沉默了下,才道:“爹,你先告訴我,無憂在哪兒吧!”
杜宸九:“……”
他以爲女兒會問他爲什麼要騙她的,他都已經做好了長段描述,把事情的全都告訴她的準備了。
可是,她爲什麼不奇怪爲什麼不好奇爲什麼不詢問?
死丫頭,腦子裡只有她男人了是吧!他這個爹完全成了多餘的,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聽他說了是不是?
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杜宸九憋着口說道:“陰陽交匯的中心位置,自己去找!”
說完,氣哼哼地甩袖走了。
杜秋立即朝着兩氣交集之地飛快跑去,跑了快不見影兒了,纔想起鬧鬧還沒跟上來。她連忙又回來,問鬧鬧:“寶貝兒怎麼了?累了嗎?孃親抱你好不好?”
鬧鬧微笑,搖頭:“沒有,孃親現在肯定有很多話想跟爹說,孃親你先去吧!我在後面慢慢走,半個時辰後到。”
雖然他也很想爹爹,恨不能現在就見到,但是孃親跟爹已經分開了這麼久,他還是不要搶着去礙爹的眼了。
杜秋臉上紅了下,眼睛裡卻溢滿了春水。她不好意思地抱了鬧鬧一下,然後轉身,再一次飛快地走了。
她是真的快要想瘋了!
因爲杜宸九停落的地方就差不多在陰陽交匯處,因此杜秋一會兒就找到了那一處中心點。
是一座用紫竹搭建的精美小院,一半在被陽光普照,一半被月色覆蓋,看起來當真是美得如夢如幻。
“太子妃!”前院裡,正在月光下推演戰技的玄靈看到她過來,當即雙眼就亮了,臉上都是歡喜。
雖然獨孤永夜已經不是太子了,但他還是習慣性的這麼喊。
“無憂呢?”相較於他的熱情,杜秋態度可就冷淡多了,眼裡壓根兒就沒有他。
玄靈無奈地笑了下,說道:“主子在後院。”
話才完,就見眼前身影一閃,沒人了。
玄靈無聲笑了下,對着裡面喊道:“太子妃,必須要等月光變成了陽光,主子才能離開池子。”
說着,轉身出了院子。
杜秋不懂他說的話什麼意思,但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了。她以衝勢進了後院,而後卻在到達後院時,忽然就屏住了呼吸。
放緩腳步,一步步靠近,首頁入目的是一塊白玉製的太極八卦地板。兩處圓洞裡,直徑約莫是四米左右的樣子。
其中一處圓洞裡裝着火紅色的岩漿,陽光下,它還在咕嚕咕嚕的冒着氣泡。
另一處裡面的水是冰藍色的,在月光下波光鱗鱗,流光溢彩。還泛着銀彩色的星點,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水。
那人僅着一件白色的短褲,就這樣平躺在淡藍色的水池裡面。仰面向上,伴着隱隱流動的水,隨波遂流。
他眉目微合,神態安詳,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怕驚醒了他,杜秋本能地放輕了腳步,緩緩地走到池邊,在靠近他的位置蹲坐下來。
手擡起,微有一些顫,輕輕落到他顏色蒼白卻比起當年更加清俊的了幾分的頰上。剛一碰上,她還來不及做什麼,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竟突然從碰到他的指尖開始凝結出了一層白霜。
那霜起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蔓延了她一整隻手掌,並迅速往手臂攀去。
寒冷,直透入心骨。雖然不捨,但她也不敢亂來怕弄傷他,急忙撤回了手。
撤回途中,不慎碰到池中的水,那種冰封的速度頓時更快了。且碰到水的那種冷,比碰到他的皮膚還要冷了數十倍。
杜秋迅速收回手來,心中驚顫。運轉了一圈靈力,令手上那種快被凍掉的寒冷消失後,她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探進水裡。
毫無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結冰,眼睜睜地看着那冰封的力量快速的向上攀爬,眼淚忽然如斷線的珠子般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那些淚珠掉進水裡,眨眼就結成了冰珠,水晶珠子一樣浮在冰藍色的水裡,煞是晶瑩剔透,杜秋卻看得心如刀絞。
這樣冰冷的水,泡在裡面的他,到底正承受着怎樣的痛苦?
難怪他全身皮膚竟是冰雪一般的白,看不到一點血色,就如同一具新鮮的屍體。
眼前朦朧,杜秋咬住脣極力的想要忍住不哭,卻發現眼淚已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