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擡起頭的一瞬,她便知曉他們要說的話:
——‘此次魔族攻得太過突然,天帝那邊下令了,所有仙族都將派出至少一員參戰!’
‘……’
他們神情慌亂面對這已經比他們強大的女兒,無法好好組織語言:‘你知曉的,阿葵比你小,今日又是她大婚,我們着實不忍讓她……’
這答案太過清楚,太過明白,經歷了那麼多次,被拋棄了那麼多次,她瞬間扯出了笑容:
‘……所以,又放棄我了?’
被戳中心事,狐王狐後亦不慌張,反而有些哀愁,訓斥道:
‘阿唯,你該知曉你是……’
‘——我不再是青丘族人了,你們走吧!’
‘求求你,你讓父君母君做什麼都可以,現在的阿葵是青丘狐族的希望啊!你也是青丘族人,至少曾經是……你也不想讓青丘覆滅對吧!
當初是父君母君對不住你!可這一切都回不來了……
但這也怪不得父君母君,誰讓你作爲長女呢,是該多經歷些磨礪……啊,別這樣看着父君母君,這不該是一個子女該有的眼神。’
她笑,冷笑,單刀直入:‘可我墮仙了,不是嗎?’
‘沒關係,墮仙好,墮仙好,墮仙能夠跟魔族一齊,若打不過還能以死相博共同覆滅。阿唯,你去吧,求求你去吧不爲別的就爲青丘,你要父母君做什麼都可以,真的。
做什麼都可以!
求你,求求你……’
‘……什麼都可以?’
‘……你想?’
草屑紛飛,夾雜着血色在寒冷凌冽的風中,像逃亡一樣飛向遠方。它們披上了一層鮮紅的外衣,比花瓣還要好看。
不知過了多久,風未停,起舞的草屑已落下。
兩具屍體,驚愕地瞪着她,顯然死不瞑目。
“……他們求我,
他們大限已到……不錯,是我殺的!”青唯笑了笑,彷彿一切如釋重負,她真不是當初那個青唯了。
可她能做的,
可她敢做的。
只是提早的結束大限將至的父君母君罷了。
她不敢對抗自己的命運與責任,哪怕已經墮仙,可以不用再管這一切,她還是去給自己找‘扛責任’的藉口。
逼着自己給自己一個內疚,而去扛起仙界事務的理由。
她累了太久,扛了太久,不懂如何放下,如何撒手。
“所以,抱歉,鳳鳩,我得去了。”
她撂下這句話,便起身而走,一襲紅衣罩在她身上,殘忍的像從草叢裡掙扎出渾身是血的蝴蝶。
她身後沒有光,只有無盡的黑暗,她要去的地方,也沒有光,
她也不再是光了。
“——青唯!!!”
他站在原地,明明是在平坦的路面,周圍長着半丈高的青蒿,像支支鋒利的鐮刀割着他殘餘的輪廓,把他的心殘忍地切成各種形狀。
她只看得見她的責任,看不見背後悲愴的他。
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他不在乎,可他現在忍無可忍。滿面悲慼嘶力竭地怒吼:
“——青唯,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鳳鳩揮袖捏訣立出巨大的結界,從天而降,將他們二人照在透明的結界之中。
她停下了腳步,卻覺得耳旁的風還在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