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暴風雨之夜霢霂2

夢的守候(2)——暴風雨之夜——霢霂(2)

暴風雨之夜——霢霂(2)

探病(2)

“噹噹噹當!開飯咯!”隨着廚房中飯菜香氣的漸漸襲來,唯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待在桌旁。我和羽成也隨後而至。

“好香~我先嚐嘗!”唯等不及其他人上座,拿着筷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說……你就不能等等其他人嗎……”梓萌邊嘆氣邊解下圍裙,不過這樣程度的勸告明顯對唯是不起作用。她率先夾了一個眼珠大小的丸子,二話不說就塞入嘴裡。

“好~好燙~!”唯立即邊叫邊哈着氣,梓萌趕忙倒了杯水給她。

“你就不能慢點吃嗎?又沒人跟你搶……”梓萌看着唯灌下一大杯水,才終是把那丸子咽入肚內,然後拍桌叫好道:“梓萌你做的料理真是——超~美味啊~!啊啊~平生能吃到梓萌的料理,真是現在死了都無所謂了啊!”

面對着唯誇張的驚歎,梓萌莞爾一笑道:“說什麼啊你!你要是現在死了,我的食物不就成兇手了嗎?”

“因爲真的太好吃了~情不自禁啊~!”唯敲着碗道,“梓萌~我要揚州炒飯!”

“真是!你就不能自己去打嗎?”儘管嘴上這麼說着,梓萌還是接過唯的碗,像對小孩子一般無奈一笑。

我看着桌上唯一用歐式拼盤裝着的我點的便當出神。不錯,與那時候的食材完全一樣,真虧她能記得住。

儘管不是滿漢全席,但這滿桌佳餚就足以令我震驚了。如果是因爲病號能夠激發梓萌的人妻屬性的話,那我寧願天天生病啊……

“嘗一嘗吧,”梓萌已經爲唯端來了炒飯,她對我說道,“這畢竟是阿造點的呢……”

“也是呢……”我在梓萌期待的目光中,舀了一勺送入嘴中。

——便當特有的味道。

米飯和着一點油的蔥香,配着荷包蛋和香腸等渲染上的味道,很簡單,卻也極其珍貴。

並不是什麼美味,也並不是難忘,只是這樣,平淡得出奇。

——卻給人一種,梓萌的感覺。

“怎麼樣?”梓萌問道。

“怎麼說呢……”我又舀了一勺往嘴巴送去,“很普通吧……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

見梓萌一臉失望的表情,我又話鋒一轉:“但是……卻讓人很能感覺到製作者的用心呢……就如精挑細選打磨出的工藝品一般。”

“真的嗎?”梓萌喜形於色,又一下子得意忘形了起來,“那當然!我洛梓萌製作的料理可是一流的呢!就算是普通的便當也與衆不同!”

“也是呢……”這幾乎是我第一次附和着梓萌的話而沒有吐槽——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看着唯與羽成那一臉滿足的神情就可略知一二了。

——真是天天都想吃到呢,梓萌的料理……我邊吃這麼在心裡感嘆着,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邱釗,你說什麼?”學姐質疑地看着我。

“什麼?”我感到奇怪。

“說什麼想天天吃我的料理什麼的……”梓萌突然害羞起來,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看。

“啊?我、我說出來了嗎?”我偏頭去問坐在我左邊的羽成,只見他也偏着腦袋點了點頭。

“……”氣氛一下子尷尬到極點,還是那種說不出爲何會尷尬的尷尬。

“既然這樣的話……”唯富有懸念地低頭沉思了一句,說不清她到底是來緩局的還是來攪局的。

“那就讓梓萌每天都做給我們吃吧!”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唯的話還是讓我忍不住噴飯。

“喂喂!總不可能天天上梓萌家去蹭飯吧?”在噴飯吐槽之後,我纔開始心疼起被噴出去的料理了。

“當然不是!讓梓萌做便當帶到基地去嘛~以後午飯晚飯就都到基地吃了!必要的還可以搞搞合宿,大家湊在一起才熱鬧嘛~!”

“這倒不錯……而且在演出前時間緊迫,合宿的話也就不用來來回回跑那麼多趟了……”羽成也出乎意料地贊成。

“喂喂……不要擅作主張啊……叫梓萌每次做四份便當,還午晚飯都要,不覺得負擔太重了嗎?而且梓萌的話……”

“讓我來讓我來!”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讓梓萌既不給面子地駁了回去,“我喜歡做料理~而且還是給大家做料理~只要你們喜歡的話!每天做一百份也沒關係呢!~所以負擔什麼的根本就不是問題!”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還有什麼意見嗎?”唯學姐邊說邊看向我,明顯就是針對我的嘛!

“沒有……”既然梓萌都這麼說了,我只得默認。

見我這麼表態,梓萌似乎很高興的樣子,然後又忽然想起什麼似地糾正道:“對了,每次不是做四份,是五份呢!“

“五份……”我這纔想起來,還有漓的那一份。

“莫漓她……還沒有吃過梓萌做的料理呢……”唯這麼說着,卻聽不出任何惋惜。

“是呢。真是可惜。”羽成自然也不知“可惜”,反倒還有一些嘲諷的味道。

“……”我沒有說話,感到這氣氛不太妙。

“是吧是吧!”梓萌似乎一點也不懂得察言觀色,以爲所有人都在爲漓婉惜。她像是擔保似地信誓旦旦地承諾道,“所以!我要讓我的料理也能夠打動異生物!我也想看看漓她吃過後的表情呢……不過異生物應該也有味覺吧……”

梓萌認真地思考着該如何做出漓喜歡的便當,而我們卻都在極不認真地思考着各自的事。

梓萌哼着小曲,拿出了一杆筆和本子,興致勃勃地寫滿了各種花樣和形式的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料理世界裡。

而我們三人只得沉默不語,因爲我們各自都有自己所向梓萌隱瞞的某些事實。

不過這是之後的事了。那時的我只知道,我自己所向梓萌隱瞞得太多太多……我幾乎不能理解,梓萌對於漓的輕蔑而所示的那份寬容,究竟從何而來?

更不能理解,之後漓所說的那句話的含義……

守護

送走梓萌他們後,我終於癱倒在沙發上,雖然唯的遊戲使我在精神上振奮了不少,梓萌的料理也使我的體溫莫名地降了許多,也不像早晨時那般難受了。但我明顯還是有些睡眠不足,突如其來的倦意使我一股腦鑽進沙發中。

——算了,小睡一會兒吧……

我迷迷糊糊地閉上雙眼,朦朦朧朧中感到有人輕輕叩門的聲音,然而我卻沒有理會,直到我再次醒來,朦朦朧朧中中看到了一位少女如血般的紅髮,映襯在夕陽下。

宛如夢境一般。

“你醒了,”她說。

我下意識地想站起身,卻又有股無形之力把我按在了沙發上。

“沒事,你時間不長了。”她的手掌蓋在我的眼睛上,像個惡魔般地笑了,“好好睡吧。”

我點了點頭,沉沉睡去,一夢不醒。

我從沙發上驚醒過來,望了望表,已是傍晚五點。

天邊的夕陽不偏不倚地斜射進客廳,窗戶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寒風使人有種是這夕陽帶來的寒意的錯覺。

——什麼嘛……只是個夢啊……

這麼想着,我從沙發中站起身,才發覺有些不太對勁。

哪來的夕陽?

我望向陽臺的方向——

紅髮少女,屹立在那裡,背對着我,一頭紅髮在空中飄揚,血色赤發是在太過耀眼,幾乎與那陰霾的天空融合在一起,在客廳的燈光與窗戶玻璃的作用下,就像一抹夕陽。

——漓,她是什麼時候在的?

我拉開陽臺上的推拉門,一陣寒風撲面而來,少女也真好轉過身來,讓人誤以爲這寒風就是她發出似的。

——或者說,本來就是。

她冷冷地看着我,沒有一絲情感的流露。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問。

“……一開始。”她從我旁邊走過,進入屋內。

“……”我目視着她像主人一般從容地在沙發上坐下,然後看了看那從昨天起沒停過的霢霂,便推上門,使自己重新融入溫暖的屋子裡。

——只是,因爲一個傢伙的存在,而顯得並不溫暖。

漓就像是塊從北極那兒搬來的一大塊不易融化的冰塊,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寒意,完全不能與紅色的暖色調結合在一起。她這次難得地沒有搖晃着酒杯,而是極其嚴肅地看着我,好似有什麼要事要商談。

“……這次找來,又有什麼計劃嗎?”我猜不透漓心裡打着什麼算盤,便照慣例先發問道。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不過,根據上級傳達下來的指令,最近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我一怔,果然黑鶴的事上級也察覺到了,只不過現在還不能透出一點兒與此有關的風聲。

“你果然知道些什麼吧?”

“爲什麼你會覺得我會知道?”我反問道,“我明明連你和你的上級究竟在計劃着什麼都搞不清楚的不是嗎?”

“你在說謊。”她義正言辭道,“告訴我。”

“……”我不得不承認漓的察言觀色能力相對於梓萌的確要強得多,或許是在梓萌那一羣人身邊呆慣了,我也變得愚鈍起來,完全不能看穿面前這傢伙的想法。

“嘛……估計是Lolita那傢伙又要行動了吧……”我只得透出部分實情,況且漓也是知道Lolita會時不時黑化這種事的,只不過不知道Lolita會在黑化前給我提示這種事罷了。

“這個我自然知道,”她閉上眼道,“只是,這次的力量比以往要大得多,看這惡劣的天氣就知道了。並且還不單是一個未知能力者引起的。”

她忽地又睜開眼,眼神中卻像是在發呆,“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在入侵這座城市……不,不能說是入侵,應該說是本來就存在着的了,只不過被暫時壓制住了……現在就是這力量在漸漸覺醒的時刻……”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股力量,我和上級的聯繫也中斷了……”

“你和上級的聯繫?”

“是的。異生物下屬和上級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直保持聯繫的——那些不可有通訊系統的空間除外——包括異生物在普通世界中進行空間切換和使用未知能力,都是需要上級的批准的……”

在與白鶴的那一次會談中,關於漓的謊言我已經基本看破了,然而她卻還毫不知情地繼續着謊言和錯誤,這令我有種特別的成就感。

“而最近幾天,我與上級的聯繫突然中斷了,與博士的意見綜合了一下,大致認爲可能是兩種原因:一是異空間內部的事情,二是普通世界外部的事。”

“但奇怪的是,雖然聯繫中斷,普通世界裡未知能力的使用卻並不再要通過上級的允許了,而是自發的可以進行空間切換……雖然能力效果比之前要弱了許多,不過足以對付一些渣滓們了,況且也要方便得多……”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上級那邊倒還是時不時會發一些指令過來,這就證明其實聯繫並未受到干擾,這就排除了內部程序的損壞,而只可能是外部的能力所致。”

“這股力量便是最大的嫌疑所在,所以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些什麼,所以別再隱瞞了,人類。”她這麼命令着我。

“我可不知道有什麼強大能量……“我含糊其辭道。

“……”她冰冷的目光融入我的眼裡,讓人心虛無比。

“也是呢……”我最終承受住了這懷疑的眼神,讓漓勉強相信了我的說辭。

“既然你堅持說不知道的話,我也不再追究……”她竟對我的說法持觀望態度,比咄咄逼人的追問要好得多。在我鬆了一口氣後,她卻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跟上級無關,跟這個軀體無關,而是作爲我本身的私人問題。”

“哈?”我實在想象不出漓會問什麼樣的私人問題。

“邱釗,我想知道,喜歡是什麼?”

她一臉嚴肅地看着我,卻問出了這樣一個不怎麼嚴肅的問題。

“什麼?”我差點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喜歡是什麼?”她又重複了一遍,更加嚴肅認真。

我幾乎可以想象得出自己此時的一臉驚悚。

“嗯……”我考慮了下,對於沒有感情的異生物而言,這樣的抽象詞彙似乎很難解釋,“喜歡就是……人類的一種情感……”

她的眼神明顯表示了不明白。

“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情感的流露……喜歡的話,就會不惜一切地爲了這個人而犧牲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

“生命……”我看到漓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本不該出現的東西。

“說犧牲生命有些太誇大了啦……總而言之就是——喜歡一個人,你就會去珍惜她,關心她,保護她,她的幸福,也就是你最大的幸福。”

“珍惜,關心,保護……”她重複着我的話,好似真的明白了什麼,就在我想向這個異生物再灌輸些人類情感因素時,她卻又恢復了異生物那特有的冷漠和對情感的蔑視。

“這根本沒必要,情感只是對智商的貶低,只是一塊絆腳石,毫無任何用處。就這樣爲了一個人犧牲自己,有意思嗎?”她冷冷地說,我又感到了一陣寒意的入侵。

——也是呢,漓這樣的異生物是不會理解的,也不想要讓他們理解。

畢竟就像漓所說的——對異生物而言,情感根本就是沒必要的東西。

“……”我愣了愣,看看已經接近五點半的表,想想母上大人也差不多要到家了,雖然並沒有要趕漓走的意思,但還是靜靜地對漓說了聲,“請回吧。”

她也默默地站起身,也並非不明白我的想法。

出門前,她竟又突然回過頭來,對我說道:“關於你的病,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幫你治好了……”

我這纔想起發燒的事,下意識地去摸額頭,果然已經正常了,真不知她用得什麼靈丹妙藥。

“還有Lolita……你也不用擔心了,最近我會緊盯着她的,你可以放心睡覺,她應該不敢胡作非爲,畢竟管住‘瘋人院’的‘患者’也是我的職責之一……”

我有些驚異,漓從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通人性了?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對漓的態度有了從思想上的轉變。

“不爲什麼……”她又轉過頭,背對着我,向外走去。

我這纔想起,鍋裡還有中午梓萌留下來給我當晚飯的揚州炒飯,正想叫住漓來嘗一嘗時,卻見那個血色背影在一瞬間不見了蹤影。

我愣愣地在那兒,還保持着手捂額頭的姿勢,這麼隨便地送走了漓,就聽見樓下母親鎖車的聲音。

我又拉開陽臺的推拉門,一股暖流迎面襲來,不知是因爲漓走了,還是雨停了的緣故。雖還是漆黑無比的天空,但相比起雨中刺骨的寒冷來,在這潮溼的環境下,還顯得有些悶熱。

我推上陽臺的門,回到已感覺不到有多溫暖的屋子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