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兒,你還好嗎?恐今夜山上便有一場惡戰,但願商無煬能信守諾言護你周全。”
肖寒半仰在牀上,蹙眉沉思,心中惴惴不安。
武德軒走了進來,肖寒忙翻身而起,喚道:“岳父大人。”
武德軒問道:“我們就在這裡袖手旁觀嗎?”
肖寒微微一笑,將他的岳父拉到桌旁坐下,說道:
“阿俊不是已經在山上了?以他的能力,我還是放心的。而且消息也會源源不斷地報過來的,您就安心坐在這裡等消息就好。”
武德軒心神不寧地說道:“早知道我就應該跟着阿俊上山去,也省的在這裡提心吊膽牽掛着。”
肖寒微微一笑,擡手脫下身上長衫,裡面露出一身穿戴整齊的黑色勁裝來。
武德軒騰然起身,道:“賢婿你、你這是要親自去啊?”
肖寒手腕一抖,金蠶索落入掌心,細細打量了一番,重新收好,口中說道:
“快到子夜了,我現在去看看。”
“賢婿啊,聽說那山上有機關陷阱,你這貿然前去是不是太危險了?”
“岳父大人放心。”
肖寒從枕下取出一張圖來,低聲說道:“這是阿俊遣人送來的前後山佈防圖。”
二人湊到燭光下細看,肖寒指着圖中標註的記號,指尖指點:
“您看,這裡是陷阱,這裡也是,這裡是八卦陣,這裡是壕溝......”
武德軒暗自心驚:“這麼多的機關啊?若不是看到這張圖,貿然上山,豈不是死的很難看?他伏龍山上居然還有此等懂得機關暗器的高手?”
肖寒扭頭望向他,問道:“岳父猜這高手是誰?”
武德軒搖搖頭,滿面疑惑,見肖寒面上看似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可那雙俊目中滿是傲驕之色,放言天下,能讓肖寒這樣一個無論是智謀、武學,還是膽識都屬上上成之人所欽佩的人還真是不多,如今他那充滿智慧的眼神中,更是摻雜了一份濃濃的眷戀,武德軒剎時眼中一亮,低聲呼道:
“難道是婧兒?”
肖寒笑道:“正是。”
武德軒愣怔了片刻,道:“一定是我師兄教的,一定是的。”
肖寒面現正色,將俊目轉向地圖看去,擡手指着圖上一條細線道:
“看,這就是上山的路,只有小云天內部的人才能知道,敵人是無法得知的,我只要順着這條路上去就可以避開機關。”
武德軒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兩隻眼睛在圖上飛快地搜尋,口中問道:
“阿俊可知婧兒居住的確切位置?”
肖寒擡手一指圖上一個圓點,“就是這裡了,這是商無煬的別院,原先只是他修身養性的一處獨居之所,如今只有婧兒和幾名丫頭住着,此處在一處峭壁下,四周叢林環繞,倒是十分的隱蔽。阿俊說商無煬已經派了五十名護衛保護,婧兒還在住所周圍設置了機關。”
武德軒慨嘆道:“阿俊當真機靈過人,這麼快便將山上佈局瞭解得如此透徹。”
肖寒一邊將地圖疊起收入懷中,一邊說道:“如今商無煬與我們聯手,山上情況自不必瞞着我們,只是,我不便親自動手,鐵面閻羅應該認得我,貿然出手可不是好事。”
“岳父大人自去房中歇息,等我回來。”
武德軒深深地凝視着他,說道:“孩子,一定要小心啊,快去快回,老夫等你消息。”
“好。”
待武德軒離開,“噗”一聲,肖寒吹熄了蠟燭,在包袱中取了塊黑布方巾來矇住臉頰,走到院中,護衛牽了馬來,馬蹄已經用黑布紮緊了,肖寒翻身上馬,一路向伏龍山後山方向疾馳而去......
夜色陰鬱,一團黑雲聚集在天空,遮擋住了半月黯淡的光澤,令這片大地籠罩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蛙叫、蟬鳴皆無,空氣異常沉寂,一份莫名的沉重令人窒息。
……
隨着夜色越發濃重,子夜將近,伏龍山表面如平常一般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幾百名小云天護衛分別在前後山隱蔽起來,阿俊率領的肖家護衛們都在山澗住所處等候命令,宅內各院都有家丁手持刀劍把守,但凡會武功的早就悄悄做好了準備,不會武功的也都各自呆在房中不得出門。
家丁們或躲在樹下,或隱於石後,警惕地盯着山中目所能及的每一處角落,將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商無煬端坐書桌後,明亮的燭光之下,他高盤髮髻,面色凝重,眸色犀利,一身灰黑色勁裝趁出血性男兒超凡脫塵的氣韻。他的背緊緊靠在座椅靠背上,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指尖在桌上無意識地叩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
子時將至。
高亮急匆匆走進了書房,抱拳額首道聲:“少主。”
商無煬瞥眼看去,淡然道:“怎樣了?”
“山腳下發出一枚白色信號。”高亮回道。
商無煬雙眼微微眯起,眸中射出兩束陰冷的寒光,嘴角抿起一個不屑的笑意:
“終於開始了。都安排好了?”
高亮點頭道:“一切均已妥當。”
“很好,”商無煬順手抓起桌上長劍,站起身來,朗聲道:
“走,咱們便到後山恭候他們。”
“是。”
……
山中秋風瑟瑟,絲絲寒意肆無忌憚地鑽入衣領,令人後背發涼。
後山不遠處林邊,商無煬放眼向四周看去,表面上看似一如往常,只有兩隊護衛在巡邏,其實其餘人等早早地隱在暗處。
商無煬緩緩走到一排榕樹下站定,十二名身穿黑衣、手持刀劍的近身護衛一字排開立於其身後。他們的身影便與這夜色和叢林融合在了一起。
商無煬在一塊山石上坐下,對高亮等人說道:“一會兒會是一場惡戰,爾等都先坐下歇息吧。”
“是。”衆人小聲應着,齊齊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高亮走到商無煬身側坐下,擡頭仰望着天空中那大片的烏雲,不無感慨地說道:
“少主,您瞧瞧,今天這日子可真適合打仗,烏雲蔽日啊,這要是打起來,他在明,我在暗,嘖嘖,這看上去倒有些勝之不武了。”
商無煬瞥了他一眼,“怎麼?你好像很喜歡打架?”
高亮“嘿嘿”一笑,擡手撓了撓頭:“並非屬下喜歡打架,而是着實想看看那些陣法究竟有多厲害,有點,迫不及待,嘿嘿……”
二人正說着,身後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一個黑影自只有小云天的人才知道的林中 “竄”了出來,行動極爲敏捷,看身形顯然是山上的護衛,待得靠近些,高亮低聲喝道:
“什麼人?”
“是我,德慶。”黑影壓低了聲音。
高亮低喝一聲:“過來”。
德慶衝着商無煬一抱拳,氣喘吁吁說道:
“稟少主,前山方向一百五十人左右,敵人已經開始上山了,目前受到第一層機關攔阻,但是,墜入陷阱的敵人不多,耿統領讓屬下來告知您一聲。”
高亮一怔,“子夜未到他們便急於動手了,這是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嗎?”
對德慶說道:“你先回去,等有了消息再過來報。”
“是。”德慶領命即刻轉身原路返回。
高亮看向商無煬,“看來是勁敵啊,那麼厲害的陣輕鬆就突破了?”
正說着,又一名護衛從後山方向奔來。
高亮眼尖,道:“是德望。”
高亮迎了上去,問道:“山下什麼情況?”
德望氣回道:“回高總管,敵人大概有百人左右,已、已經上山了。他們行動甚是迅速,看上去顯然比上回來的厲害多了,已經到陷阱陣了。”
商無煬起身問道:“可看見帶隊的是什麼人?”
德望回道:“看見了,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那些兵丁都聽他的指揮。”
“絡腮鬍壯漢?”商無煬暗自一驚,雙眉收的越發緊了。
“又讓阿俊說對了,”高亮驚呼:“山豹果然在後山。”
商無煬雙眉緊鎖,沉思片刻,道:“他將人馬大部分放在前山,便是因爲他在後山。”
他擡起頭看看在烏雲後微微露出的一絲昏暗的光暈,喃喃道:
“這山豹還真狡猾,也很會用兵啊,二百五十多人,兵分兩路,他居然只帶百人攻我後山,看來是成竹在胸啊。”
德望衝着商無煬一抱拳:“少主,德望先下去了。”
“好,你去吧,有何進展速速來報。”商無煬說道。
“是。”德望領命,即刻轉身下山,熟悉山路的他一溜煙跑的沒了蹤影。
高亮望着黑黝黝的山下叢林,說道:“每隔十丈便有一暗哨,很快會有消息傳來的。”
看着德望下山的背影,商無煬嘴角一撇,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會兒有得你們活動筋骨的機會,現在都坐下歇息。”
商無煬言罷重新回到方纔那塊大石上坐下,如今他們要做的便是在此靜候消息,以不變應萬變......
不一刻,後山又有探子來報:“啓稟少主,後山敵人十分地強悍,已經衝過了陷阱陣,到了竹林陣。”
“這麼快?”商無煬有些驚訝不已,纔剛不到半刻,他們居然已經衝破了第一道關卡,問道:
“他們傷亡情況如何?”
“兩陣下來,他們死了兩人,只傷了幾個人。”
“看來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啊,難道有熟知陣法之人?兩個陣居然就這麼容易被衝過了?這可有些不妙啊。”
高亮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說道:
“你去吧,有情況及時來報。”
“是。”護衛衝着商無煬和高亮一抱拳,轉身奔去。
高亮擡手撓了撓後腦勺,說道:“他們顯然是吸取了上回攻山的教訓,開始防範我們的機關陷阱了。”
商無煬一雙如鷹般犀利的雙眸凝視着山下的叢林,暗自咬了咬牙,冷“哼”了一聲,道:
“防範是自然,但是婧兒設計的這個機關他們並不知曉,而且極爲隱秘,他們怎能輕易看出呢?除非真有高手?別急,這纔是剛剛開始,想攻下我伏龍山,那還要看他們夠不夠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