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你醒了沒?”
“閨女姐姐,喝粥啦!”
大清早的阿姜便被兩道大嗓門吼醒,她頗爲無奈的嘟囔着,極爲不情願的坐起身子,“閨女?叫誰閨女呢?我叫君清瑤!”
話至最後,幾乎是靠吼出去的!
屋外二人聞言快速止住腳步,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在詢問對方,這閨女是不是生氣了?
黑衣人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笑道:“好在燒退了,閨女你可還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話音剛落,只見阿姜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問道:“你們是何人?”
少年扯了扯黑衣人的衣袖,小聲說道:“大叔,她是不是和你一樣也……”
“臭小子別烏鴉嘴!”黑衣人怒斥。
少年嘀咕:糟糕!又瘋一個!
“閨女,你不記得我們了?”
阿姜無視黑衣人的問話,看了看屋內的陳設,滿眼疑惑,“我好端端在家裡睡覺,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
阿姜此刻覺得一切都好陌生,連自己的聲音也變得不再熟悉。
她試圖努力的回想,然而只覺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記得自己生病了……
失去意識前,她看見君家被人滿門屠殺,火光與鮮血融在一處。
“我爹孃呢?”
少年見她情緒激動,輕聲說着,“大叔情況不對啊!”
黑衣人不動聲色的看着阿姜,心中明白她如今的確是君清瑤了!
世間萬事,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君清瑤頭痛欲裂,痛苦的抱着腦袋昏倒在牀榻上。
黑衣人沉聲吩咐少年,“拿針來。”
“一夜醒來便不記得我們,她這是失魂症嗎?”少年看了眼阿姜,問道。
黑衣人回答:“不錯,她本就有寒疾,還遭人暗害。前幾日高熱不退,如今保住了性命,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
君清瑤從那日起便在劍南山住下,慢慢的她知道了那少年與黑衣人的身份。
黑衣人的確是鬼醫,但鬼醫自己也病得不輕,他連他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而那少年叫白羽,年僅十三,是偶然間被鬼醫救回去的,他傷好之後執意留下報恩,於是鬼醫留下了他。
君清瑤一邊喝粥,一邊問,“前輩,我該如何稱呼您呢?您真的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嗎?老叫前輩顯得多生分!”
鬼醫表情空白了一瞬,心說原來你也知道生分!
白羽小聲的在君清瑤耳邊說道:“閨......不是,清瑤姐姐你就別問了,我怕大叔他受到刺激,又會腦袋不清楚。”
白羽在君清瑤殺人般的目光中改了口。
“清瑤閨女......”
聞言,君清瑤險些沒坐穩,這鬼醫真是......!
“清瑤,你隨意喚我什麼都行!”鬼醫一臉肝腦塗地的神情。
君清瑤避開他萬分期待的眼神,和白羽商量,“要不,我和你一樣也喚大叔怎麼樣?”
白羽嚼了嚼口中的饅頭,“好,甚好。”
“……勉強可以。”鬼醫一邊喝粥一邊不滿的嘟囔着。
“什麼?”君清瑤疑惑。
鬼醫清了清嗓子,“喝過粥歇息片刻,繼續泡藥浴。”
君清瑤有氣無力的回答他,“知道了。”
整個房間充斥着一股濃濃的藥味,君清瑤認命的泡着藥草浴,隨着體溫上升,她發覺自己的胸口傳來一陣絞痛,張嘴一吐,又是一口黑血,且比之昨日出血量更大了。
“總算可以進行下一步的治療。”鬼醫見此,非但不急反而笑道。
君清瑤那時並不知道前方等候自己的會是什麼。
兩個月之後。
那廂君清瑤仍在劍南山解毒未歸,這廂元燚在使館裡一臉焦急的
與探子交談着錦央城中的形勢。
“你說什麼!父皇駕崩了?”
雙眸滿是難以置信的情緒!
“錦央城傳來的消息確實如此,屬下不敢欺瞞殿下,還請殿下節哀。”
元燚站起身,在屋中來回踱步。良久,聽他問道:“可有我七皇兄的消息?”
“太子殿下已經殺回皇宮,穩住了朝中局勢,只是還未完全剷除叛逆分子。”
“肅王呢?”
“肅王如今下落不明。”
“哎,身在南夜國倒錯過了許多好戲。我母妃如今可還好?”
“貴妃娘娘鳳體康健,如今常伴在太后娘娘身側,遠離紛爭。”
“如此甚好。”元燚思索片刻,繼續問道:“皇后一黨如何了?”
“太子殿下還未處置,只是軟禁了薛皇后。薛相如今巴不得與薛皇后撇清關係!”
“看來又有好戲看了!”元燚一向本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過活。
“屬下以爲不日太子殿下便會派人來迎回殿下與王妃,殿下總算熬出頭了!”
元燚回想起這兩個月以來在南夜國遭遇的冷眼與侮辱,脣邊竟緩緩綻出一抹笑。
“本王倒沒有想象中那般迫切的想要回到北煜。”
“行了,你先退下。”
“屬下告退。”
窗外,晚霞映紅了半邊天,夕陽餘暉拉長人們孤寂的身影,更添惆悵。
屋內光線暗淡,只聽得一聲嗚咽,“父皇……”
劍南山上的人此刻還不知外頭世界的變化,君清瑤如尋常般走到溫泉處,慢條斯理的褪去羅裙,將整個人泡在溫泉中。
“真暖和!”她發出一聲感嘆,擡頭看那滿天餘暉,“好美。”
可惜身旁沒有那人陪她一同欣賞這美景……
她不知道她到底忘記了多少重要的事,只是常常覺得心口傳來一陣絞痛。
聽鬼醫說是寧王帶她來到此處的,寧王不就是燚哥哥嗎?
從閒聊之中,她得知自己如今已與燚哥哥成親。可是她現在的記憶只停留在九歲那年,完全沒有這幾年的記憶。
君清瑤拍打着水花,紓解心中的煩悶。
聽着倦鳥還林之聲,她總覺得心神不寧,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嘖,奇怪,啊!啊!啊!不想了!”
君清瑤更加暴躁的拍打着水花,一方溫泉被她一個人鬧出十個人的陣勢。
“夠了!你這瘋女人!發什麼瘋?”
水裡驀然“騰”的一下站起一位俊美男子,惱羞成怒的衝君清瑤吼道。
桃花眸中滿是震驚,一時間腦袋竟被他吼懵,不知如何應對。
“啊!色狼!大叔,池裡有色狼!”
君清瑤反應過來雙手環胸,將自己的身子往水裡縮了縮,大聲呼救。
好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似從畫卷中走出的一般。
男子驚豔之餘,不忘擰眉,故意瞥了瞥君清瑤露在外頭的如玉的肌膚,不過溫泉裡水汽氤氳,看得並不真切,養眼過去只見一片雪白,“切,一馬平川有什麼好躲?誰稀罕看你?本……爺見過比你好看的女人多了,你給爺還有說清楚到底誰是色狼?”
咦?他怎麼是這種語氣?他不是那個意思啊!男子在心中懊惱自己的態度。
君清瑤惱怒的瞪着男子,面前的男子還算俊俏,劍眉星目,十分周正,且周身氣質貴不可言,氣勢逼人。只是君清瑤如今無暇欣賞美男。該死!好囂張!待她武功恢復,定要他好看!
“醜女人,瞪什麼瞪?再瞪爺命人挖了你的眼珠!”糟糕,被美人盯着一着急又亂說話了,只盼不要嚇着美人才是!你不醜,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
男子暗自懊惱着,沒看見君清瑤眸中劃過的一抹狡黠。
偷看她泡澡也就罷了,居然爲人還如此殘暴?再者
她君清瑤是何許人也?曾經也是叱吒錦央城的好嗎?今日不修理他都是天理難容!
君清瑤不甘示弱繼續瞪,“你來挖啊!”
“哼,這等事還不至於爺親自動手,爺怕髒了自個兒的手!”
“你是哪裡冒出來的野小子!我還沒有說什麼,你倒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男子一聲冷笑,“爺是何人,你不配知道!”
“那能請這位爺您先……滾嗎?”君清瑤禮貌的問道。
男子聽前半句還頗爲受用,可待他聽完整句話,臉色霎時黑得如同鍋底。
“你敢讓爺滾?”
“爲何不敢?鬼醫說了這溫泉隨便我泡!可不是你先來就歸你的!”
“你是病人?”男子暗自鬆了口氣,總算說出一句正常的話了!
“是啊,本來我覺得自己病得挺嚴重的,可是見了你,我才知道還有比我更嚴重的!”
男子領悟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攥緊了拳頭,“你!”
他看着她故意裝出一副牙尖嘴利的剽悍模樣,實則緊張的把自己縮成一團。
男子輕輕一笑,“爺還從未與陌生女子一同洗過鴛鴦浴呢。”
話音剛落,他如願的看見女子面上的鎮靜之色悉數土崩瓦解。那多情朦朧的桃花眸中浮現一抹慌張失措。
話都說成這樣了,君清瑤都懶得問他想做什麼。
“你若是敢冒犯我,我的夫君絕不會放過你!”
君清瑤雙頰憋得如同晚霞般緋紅,良久,說出這句警告。
男子聽了她的話腦中浮現的第一個詞便是羅敷有夫。
他搖了搖頭,絕不可能!
看她的模樣,哪有少婦的風情?分明是個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嘛!
想誆他?
沒門!
“好,爺本來都想離開了,只是聽你這一說,突然倒想見識你那厲害的夫君了。”
他故意壞心眼的說道。
果然,如他所料,君清瑤懊惱的咬了咬下脣。
“你……分明是在耍我!你根本沒想離開!”
看她如同一隻瀕臨抓狂的小貓咪,男子寵溺一笑。
“糟糕,被你發現了!爺該怎麼做呢?”
“爺您該滾了!”
“還敢對爺出言不遜?”
“我都被你這樣看……”光了!君清瑤怒目而視,刻意省略一些字,“還談何對你以禮相待?”
男子一臉受教的模樣,“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大叔!大叔!白羽!白羽!”
君清瑤與他說不通,只得扯着嗓子喚鬼醫與白羽。
男子見此着急了,他可不想被師父知道,一向冷靜自持的他竟然在這裡調戲師父的病人!
他上前捂住君清瑤的嘴,“閉嘴!不然,爺……在此處睡了你!”
說完別說君清瑤就連他自己都震驚了!
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豪言壯語”?
“唔,泥奏開……唔……”你走開!
君清瑤不安的試圖拿開他的手掌,她竟無法撼動他分毫,她惱怒的朝他踹去一腳,卻被他握住腳腕,一同栽入水中。
二人濺起巨大的水花,溫泉水淹沒頭頂,那男子放開君清瑤的腳腕改摟住君清瑤的背,二人竟在水中緊緊相擁,清晰的感覺到彼此肌膚的溫度。
男子暗自羞紅了耳根,他的桃花這次要開了!
君清瑤回過神,竭力推開他,將身子浮出水面。誰知那人跟着浮出,再次摟住她。
聞聲而來的鬼醫與白羽見了這幕一臉震驚!
鬼醫思索着,這……他們要不要回避啊?
畢竟難得他的徒兒開了竅!而且對象還是清瑤閨女!
此刻泡在溫泉裡的君清瑤全然不知自己呼喊過來的居然是這樣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