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柔和的石室內,充斥着血腥氣。
一道巨大的石牀上,血水順着女子被衣裙遮掩的下半身,躺到了地面,看上去十分恐怖。
但更恐怕的,是那石牀上的女子!
她滿臉慘白,一雙暗金色的眼眸淌着血淚。那原本應當高高隆起的腹部,此刻露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傷洞。
這傷口十分猙獰,甚至能看得見身體裡的器官。
而更可怕的是,傷口的一端,還連着針線,歪歪扭扭的有一小排血色的橫線。
此刻,那石牀上的女子暗金色的雙眸,陡然爆發亮光。她雙手用力,似乎想要舉起寶寶,卻因爲實在沒有力氣,只能歪着頭,露出一個滿足又扭曲的笑容。
“君……君……逸……天……寶寶……寶寶……出生了……”
“不!不!不!”
君逸天的鳳眸一下子溼了。
他瞬息之間衝到凌瑞雪面前,連看都沒看寶寶一眼,雙手顫抖的按住她的傷口。
“娘……娘子……你……你忍住……這傷口……傷口是在縫合……嗎?南瓜……你……你快……繼續……”
他每說一個字,渾身都在顫抖。
鮮少哭泣的鳳眸,這一刻淚水一直在往下淌。
老天!
在這件石室內,他的娘子到底受了怎樣的痛苦!
破腹取子,她居然是破腹取子嗎?
天知道,他寧願沒有這個寶寶,也不想看見這樣讓人心碎的一幕!
大祭司更是渾身僵硬,眼看着這一室的血腥,幾乎是語無倫次的低吼。
“神……神水……快將神水拿來!拿來啊!”
凌瑞雪費力的搖搖頭,暗金色的詭異眼眸,此刻充滿溫情的看着君逸天。
“不……不……用……了……我……我現在……很……滿……足……君……逸天”
哽咽着,她嘴中溢出一口鮮血:“寶寶……寶寶交給……你……了,君……逸天……哥哥,對……對……對不起……還有……我……我……我……”
對不起,留下你們在這個世界;我愛你們,所以請你們好好的活下去,照顧好寶寶,幸福的活下去。
只是,凌瑞雪終究沒有說完這句略顯矯情的話,她渾身抽搐,暗金色的眼瞳徹底黯淡。
那緊緊抓着君逸天的手,想要努力放在寶寶身上時,重重的垂落了下去。
“不……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從君逸天的嘴中吼出。
他緊緊抱着凌瑞雪,眼淚瘋狂的涌出,如何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野貓兒……娘子……凌瑞雪!你快醒醒,快醒醒!”
文逸塵同樣淚流滿面,顫抖的跪在石牀旁,企圖喚醒他唯一的妹妹!
“雪兒!不要,不要離開我!雪兒,哥哥來了,你快睜開眼看看我!”
“不……這不是真的,小姐她不可能就這麼……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南瓜跪在血泊中,雙眸失神,整個人頭髮亂哄哄的,臉上還有屬於凌瑞雪的血跡。
她就像是瘋了似得,嘴中不斷重複着這句話。
“不可能的,小姐不可能會死。不可能的……”
轟!
院落外,雨勢浩大,一道銀色閃電猶如銀龍,照亮整片天空。
石室前,仙氣飄飄的大祭司跌坐在泥水中,滿臉蒼白的可怕。
“死……她……她……死……了?”
是痛,是悔,是淚,還是悲……
雨勢磅礴,聲勢浩大,卻註定無法掩蓋這場淒厲的悲痛……
凌瑞雪死了。
無人知曉,她是被破腹取子活生生痛死的,還是因大出血,血液流逝過多而死。
只知道,她作爲一個母親,將所有的精氣神,用在救活寶寶;
作爲一位妻子與家人,吊着一口氣,在看見君逸天和文逸塵後,滿足的放鬆之下,含笑而亡……
但她死了,便不再知曉,因爲她的死,有多少人會黯然傷神!
這一夜,不僅僅是君族的殤,亦是天下大亂的真正開啓!
……
東蒼國一百二十三年,秋。
莽域被辛迪國偷襲,無人救援。
莽域域主憤怒之下,揭竿而起,自立爲王,立國——雪國!
同一時間,一羣神秘人物入主雪國,支持雪王,開始大肆鞭伐辛迪國。
只是,說來可笑,雪國大軍壓境,還未來得及對辛迪國展開全面進攻。
誰知,忽然天地變色,大地動搖。
地龍翻身!
耀光大陸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地龍翻身在辛迪國出現!
根本輪不到雪國動手,整個辛迪國因地龍翻身,舉國覆滅!
鮮血與哀嚎,祈求與悲呼,響徹整片大陸。
誰也沒有想到,剛剛成立不足一萬人的雪國,居然像是受到上蒼眷顧,不費一兵一卒,居然覆滅了一個國家!
不僅如此,緊接着雪王親自帶人血洗廝殺,襲殺宏淳國的白府與西野國的風府。
這一點,對於四大皇朝而言,不僅僅是襲殺兩個府邸,而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企圖挑釁四大皇朝的尊嚴!
戰爭,就此一觸而發!
……
時隔三個月,剛成立不就的雪國皇都內,四周死一般的安靜,整個大殿內,根本不像皇宮,空無一人!
忽然,一道人影出現,在金鑾殿內獨自而安靜的洗手。
他滿頭白髮,俊美的面容像是冰雕般,散發着冰冷的氣息。那雙修長如玉的手上,此刻沾滿血腥。
忽的,一道嬰兒的啼哭,在大殿內響起。那般稚嫩,那般響亮。
“嗚嗚嗚~嗚嗚嗚~”
滿臉清冷的南瓜,小心翼翼抱着嬰兒,走到白髮之人身旁。
“主子,三個月了,小公主馬上要滿百日了。您……您看需要如何設宴?”
儘管她語氣很小心,但黑眸中卻滿是痛楚與淒涼。
三個月了,主子從未有哪一天笑過。
今日,他想必又去暗牢,折磨聖殿大祭司了吧。
“不必。”
冰冷的大殿內,君逸天隨意的擦了下手,一張俊臉沒有絲毫表情,更是連餘光都沒有掃向那嬰兒一眼。
“少主!”
南瓜急了,淚花在眼底打轉。
她猛地跪在地上,將嬰兒放在一旁,哭泣的低吼。
“您要怪,就怪屬下吧!請您……請您不要在這麼折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