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可以制衡楚雲歌的把柄在手中,百里瀾氣定神閒的問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
“有。騙走軍餉的時候,鳳翊的確在我身邊,這件事情他也有參與。但是主意是我拿的。”
這一次,楚雲歌沒有選擇彎曲事實,越不敢在嘲弄諷刺,而是選擇直截了當的說出實話。
百里瀾嘴角的笑容愈發的深邃,雙眼的視線重新回到了楚雲歌的身上,落在楚雲歌那張僵硬但卻清麗的面龐上,繼續問:“你騙走那麼多銀兩做什麼?還有,大梁城裡的那些豪紳也被你騙走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百里瀾再怎麼說也是一國帝王,就算不是聰明絕頂,但也是頗有心計的一個人。
尤其是經過奪嫡之亂,如果他沒有一點腦子的話,也不可能鬥敗其他皇子,擊潰廢太子,坐上皇帝之位。
如果楚雲歌真的是爲了好玩,騙走一些銀子也就罷了,何故還要說出那樣減免十年賦稅那樣的話語,來把大梁城裡的富商全部騙到大楚國?
哼,就算天下人都相信楚雲歌給出的理由,他百里瀾也決不肯輕易相信。
“我這些銀兩……真的爲了好玩。但是昨晚這些事情以後,我就有了一個計劃。”楚雲歌遲疑了一下,緩緩道出實話,“知道你們明月國疆土萬里,又富饒繁華,所以心有不甘,心生嫉妒。我大楚國的商業水平就沒有你們這樣發達,所以纔想着騙走大梁城裡的那些商人,去大楚國做生意,好振奮我國內賦稅經濟。也好讓你們大梁城經濟鏈條斷裂,讓你頭痛一陣子。”
楚雲歌低聲說完這番話,眨動了一下長睫,將視線從百里瀾眼中收了回來,看向自己的腳尖,掩藏着眼底涌動的情緒。
她給百里瀾的這番回答,話語半真半假。
準確的說是七分真話,三分假話。
她起先的目的的確是要有些嫉妒明月國的繁華,想要搞垮明月國的三大主城之一的大梁城。
可是當她決定以公主的身份見面賦稅十年,並且遊說那些商人離開的時候,她的計劃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她不禁想要跟百里瀾打一場經濟戰,更想要通過這兩件大事可以激怒百里瀾,進入監國寺。這樣她就能接近廢太子了。
可是後面的這一條實在關係重大,她絕對不能說出來。
如果整句話都對百里瀾說假,百里瀾必定會識破。但是如果她真話裡面摻雜着假話,甚至說的全部是真話,只是不透露更多的信息,那麼百里瀾就沒有辦法做出分辨了。
“呵呵,楚雲歌,朕不得不說,你還真是心思詭譎,玲瓏剔透,跟別的女人的確很不一樣啊。”百里瀾的視線緊鎖在楚雲歌的臉上,不放過她臉上閃過的任何一個表情,仔細地揣摩她到底在想什麼。
聽楚雲歌的答覆,的確有幾分可信。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事情難過不會那樣簡單。
“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鳳翊就那樣由着你?”百里瀾不緊不慢地繼續提問,絲毫也不着急。
可是楚雲歌不一樣,非凡還在受刑捱打,掌嘴的聲音仍然在大殿內迴盪,不絕於耳。
出雲哥沒有辦法當作沒聽見,可她的武功實在有限,又不能用拳腳讓這兩個人住手,只能老老實實回答百里瀾的問題,並且回答的語速極快。
她回答越快,時間就越快,就越能儘早讓百里瀾審訊完所有的問題,可以停止對非凡用刑。
“鳳翊跟我感情深厚,現在十分疼愛我,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雖然不滿意,但也還是幫着我做了。而且……由於鳳翊離開的早,根本沒有看到鳳翊的人影。此刻我雖然認罪,但是沒有物證,又不是在事發現場拿下鳳翊。僅僅僅憑我的口供,皇上也很難給鳳翊同罪論處。”
“呵呵,你很聰明,沒錯,你現在招供了,可是鳳翊早就離開,有沒有當場擒獲,憑你的證詞,也不足以把此事告知鳳萊國。不過,天下間,怕是也只有你能讓鳳翊做這些瞎胡鬧的事情。”百里瀾像是嗤笑般說了一句,可話剛說完,隨即臉上的笑容就快速收斂,“你當真做這些事情,只是因爲出於嫉妒,想要打垮明月國的經濟?”
“對。我做完這些事情以後不走,就是等着留下來看你會是一副怎樣生氣的嘴臉。但是沒有想到,你會遷怒旁人。”楚雲歌面無表情地點承認。
“現在看到朕的表情了,不知道你是否滿意,是否和你預料中的一樣?”百里瀾嘴邊的笑容已經到了有些扭曲的地步。
“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可怕。”楚雲歌低聲回答,聽着身後掌嘴的聲音,她的心神都不寧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張嘴問道,“皇上,您想要問的,我都已經回答您了,不知道您是否可以讓人停下對非凡的責打了?”
“你與非凡關係果然不錯,竟然如此心疼。”
百里瀾像是看不到非凡那張已經完全腫起來的臉,依然漫不經心地詢問着。
“皇上明鑑,並非我與非凡的關係不一般。而是因爲自己的事情遷怒於旁人,覺得心有愧疚。”楚雲歌的態度已經比剛纔要謙遜太多了,低着頭,十分恭順地說道,“我知道犯下了滔天大罪,還請皇上論罪發落吧。常言道,天子犯法,庶民同罪,我雖然是大楚國的公主,但也不會例外。”
“好。”百里瀾倒是很喜歡看楚雲歌低下頭,一身謙卑的樣子,十分愉悅地揚起眉尾,一雙虎目之中都充滿了笑意,輕聲吩咐道:“停手吧。”
百里瀾的聲音從龍椅上飄下來後,議政殿內的掌嘴之聲瞬間消失了。
大殿恢復了安靜,靜的可以讓楚雲歌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你既然要求朕列述你的罪狀,那朕就給你一一道來。”百里瀾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護國公主頑劣不堪,誅殺朝廷命官,假扮天子傳旨,又騙走軍餉百萬,還使詭計調走了諸多豪紳富商。種種罪狀,已經足以死刑。但念在你是大楚國受寵的長公主,此事又關連到兩國關係,不能草率處置,所以暫且將護國公主收押本國。”
守在紫檀桌旁的史官已經拿出了紙筆,刷刷刷地在本子上記錄着什麼。
而百里瀾的聲音還在繼續:“護國公主身份特殊,若是壓入刑部大牢,只怕會惹人非議,又會被世人詬病說朕苛待公主。所以,不如暫且將公主收押至監國寺。監國寺自古以來便是明月國扣押王室親貴的場所。將公主安置在監國寺裡,也不算苛待。等大楚國派使臣前來處理此事之時,在將公主放出。”
“是。”
史官繼續提筆記下,而站在百里瀾身邊的太監立刻一甩手中的拂塵,捏着尖細的嗓子高聲喊道:“聖上有旨,將護國公主暫押監國寺待審。”
話音落下後,守在議政殿外的侍衛已經抵着佩刀衝進了議政殿,準備把楚雲歌押走。
“慢着。”
就在侍衛的手掌即將扣向楚雲歌肩膀的時候,楚雲歌忽然擡起頭,看向百里瀾。
“你還有何事?”百里瀾略一擡手,示意站在楚雲歌身後的那兩個侍衛停手。
有百里瀾示意,兩名帶刀侍衛頓時停下動作,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着百里瀾的下一步指示。
“我可否跟非凡說幾句話?畢竟,他受傷了,也是因爲我的緣故。”楚雲歌望着百里瀾,眼中已經沒有了先前那樣明顯的強勢和銳利,目光已經柔和低沉了許多。
“可以。”百里瀾像是十分仁慈地開口發話了。
“多謝皇上。”縱然楚雲歌不想說這句話,可是這麼多人在場,她身爲一個公主,也不得不爲坐在龍椅上的百里瀾行禮致謝。
給百里瀾福身行禮之後,楚雲歌轉過頭看向跪在自己身後的非凡。
看到非凡原本白皙清秀的五官已經一片通紅,臉頰處有着無數道猩紅的印子,她的心也莫名地跟着一痛。
非凡真是個傻乎乎的少年啊。
她在心裡這樣感慨着,視線從他的臉上向下移動,瞧見他的嘴角已經被掌摑的流出了鮮血,她的心就更加痛了。
“非凡。”楚雲歌扯開嘴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平靜,“我之前就給你說過,我是大楚國的公主,讓你不用擔心我。你怎麼這麼不乖,不肯聽話?”
爲什麼這麼不乖,非要偷偷留在這裡竊聽百里瀾的對話?
如果你留在宮門外等候,也不會被百里瀾的人抓住掌嘴了。
“我……擔心你的……”非凡的臉已經高高腫起,完全是腫成了一個豬頭的樣子,說話的聲音也含含糊糊。
毫不誇張的說,他現在說話都十分費力氣,使勁扯開嘴角,才能擠出一點點聲音,由於被打得時間太長,臉頰都是毫無知覺,說話都不清晰了。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說過我是公主,而你只是一個平民。”這件事情牽連到非凡,她已經很不安了,如果非凡還表現的很在意自己,只怕到時候百里瀾會用非凡繼續威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