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家族世代修道,相術也是道家學派的一個分支,聞人一脈相術卓絕,到這一輩,唯有剪瞳一人在世,旁的可以不學,這個卻決不能捨棄。白素從竹塌下面的小抽屜中取出一對小號檀木筊杯,扔向剪瞳的方向,她果然穩穩接下,但是……
接下的同時,剪瞳下意識的用力,再張開手,一對筊杯以化爲齏粉,隨風消失無蹤。無辜的杏眼眨了眨,一副事不關己的可憐模樣,黑色的瞳仁映着白素如雪的長髮,宛如深潭中的一顆瑩白夜明珠,明明是她犯了錯,偏偏比白素還要委屈,如此,白素哪還忍心斥責?
白素只能當自己疏失,沒有事先告訴她用途,也不曾拿個大點的,如今手可盈握,直接被瞳瞳輕而易舉的毀了,哀怨地又從下面取了一堆桃木雕花的筊杯,“瞳瞳,你聽好了,這東西不是用來捏的,好好拿住了,一會兒師父教你怎麼用。”
一對蚌殼狀的卜具終於完好無損的落在剪瞳的掌心,她撫摸着筊杯的樣子,一面平滑,一面凸起,拿出一個附在嘴上,既可以模擬笑臉,也可以模擬哭臉,還真是好玩,“師父,你看,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見剪瞳當真只把它們當玩具,白素只能無奈的笑笑,不從《易經》那樣枯燥的東西入手,剪瞳應該比較容易接受吧。“的確有笑杯跟哭杯之分,你且去到香爐那裡,手握它們,繞上三圈,跪下,然後稟明你的生辰八
字、姓名跟所問事項,然後再回來。”
很快白素就沒辦法淡定了,“是讓筊杯在香爐上繞三圈,不是你圍着香爐繞三圈!”
剪瞳委屈的撅撅嘴,一雙水眸楚楚可憐的望着白素,“哦,師父也不說明白,這時候倒會跟我吼了。再說了,我的生辰八字也是師父隨意編的,姓名也是師父給的,這麼隨意,神明哪會相信啊?”
嘴上雖然諸多不滿,行動上卻無半分遲疑,按照白素的話做完了,大聲的說道:“神明在上,小女請問十年之後自己生活如何。”
白素溫柔的嘴角輕輕上揚,哪有人會問十年之後的事情?誰不是因爲有所求而拜神的,她倒是厲害,竟能說出這樣的話,如此一來,一會兒得到的該是笑杯了,時機未到,神明不會給予指示的。
“師父,好了。”
“雙手握着筊杯,扔在地上就好了。”白素說完,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酒,往剪瞳那裡瞅了一眼就改了主意,摸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大吼道:“像個不懂武功的正常人一樣扔!”
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徒弟?報廢了一會兒筊杯之後,還要報廢第二對,她剛剛的那個力道,筊杯落在地上必碎無疑。
“咦?師父,爲什麼它們還能立起來呢?”有了前車之鑑,剪瞳再也不敢輕舉妄動,跟師父玩笑打鬧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師父嚴肅起來可不是鬧着玩的,眼看着他就要
暴走,自己還是乖乖賣萌吧。
“立起來?”怎麼可能?白素忍不住動用輕功從踏上起身,飛到一旁的椅子上,真的立起來了!神蹟。
難道上天當真如此厚愛聞人家族嗎?雖然無法改變滅族的命運,卻能把所有的運氣福氣都給了這唯一的孩子。立筊,只有無所求的人才能真的擲出,而無所求,又有兩種含義,第一是心思澄澈,看透是非,大徹大悟而無所求,第二種便是衣食無憂,凡其所欲,必將成就,故而無所求。
剪瞳決計不是那種大徹大悟的方外之人,那隻能是後者了,神明都不會輕易回答多年後的事情,以此觀之,當真是厚愛了。
“剪瞳好福氣,能擲出立筊來?這是神蹟,只有無所求的人才能擲出。”白素示意剪瞳過來,佈滿皺紋的大手輕輕撫過剪瞳黑如漆墨的長髮,眼眸中有太多的期許跟不捨,可終究沒再說什麼。
“立筊,那還有什麼?”
白素朝地上一揮袖,一對筊杯就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展開厚重的手掌,望進剪瞳善良的雙眸說道:“陽爲平,陰爲凸,一陰一陽,所求之事可成,若皆爲陰,則所求之事不可,若皆爲陽,或者是機緣未至,或者是仍需再請,或者是心中已有定論,無需請示。”
“原來是這樣,這個好簡單,不就拜一拜然後扔一扔嗎?山下的人隨便誰都可以做啊,師父怎麼教我這樣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