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三乎忽的覺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早知道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卻不知道這麼難養,對手如此變態,什麼損話都能信手拈來,他竟覺得是自己少見多怪。事到如今,今日先發難的是自己,反是顯得自己的度量太小。他不情不願的說道:“若不是你那日說我醜的很有節奏感,我斷然不會爲難於你。”
剪瞳滿心的鬥志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落寞的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公雞,黯然失色的眼睛顯示出她此刻的失望,儘管此刻她纔是勝利者。無辜的杏眸眨了眨,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柔粉色的指甲戳着嬰兒肥的小臉,“早知道你小肚雞腸的就爲了這點破事,我當初就應該說你不但醜,而且連節奏感都沒有!我說你怎麼是二公子,就沒見過比你更二的公子。”
她一言既出如白染皁,只在一瞬間就碎了太多的人心,百里家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心塞來形容,對方不但完勝自家孩子,現在還弄了一出痛打落水狗,若是當真按照從前的約定,讓這兩孩子真聚在一起,還不知道自己的家會被鬧成什麼樣子。來的路上,早就聽說了安王妃的“英雄事蹟”,那當真可以用跌宕起伏駭人聽聞來形容。
百里三歸依舊神遊天外,舒展的眉頭表明他的心情從未被眼前的事情左右,好看的脣角天生上揚,自然又溫柔,就算因爲二弟的緣故,他無辜躺了太多次槍,也全是渾不在意的樣子。
白素見氣氛尷尬的很,百里家主已經如坐鍼氈,便慌忙的站出來想要緩和一下僵持的氣氛,等真正站起來了才發現,自己能說的話實在少的可憐,清了清嗓子,白素說道:“咳咳,這個時候也不早了,還是早些用膳吧。”
上官文盯着白素一臉的無奈,剪瞳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也只好接過話說:“府中已經備好了膳食,本王與剪瞳先行去換件衣服,煩請幾位先去夜雨亭稍待,咱們今日就在那裡用膳。”
扯過剪瞳的衣袖,霸道的把人拉走,他可以說現在竟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嗎?見到剪瞳跟那個百里二公子不對付,他反而樂在其中,畢竟人家有父母之命,自己這兒就只有一個單相思。世家的勢力到底不容小覷,真要是弄出來什麼矛盾,怕是自己那個皇兄正好順水推舟把自己給舍了。
被上官文一路帶着小跑,速度介乎輕功與緩行之間,弄得剪瞳很是疲憊,或者是飛檐走壁直接用輕功便好,或者讓那些人等着就是了,這麼個磨人的速度,你以爲你自己是小妖精啊!“你等會兒,這專供皇族的妝花緞就要被你這麼生生的弄碎了,又不是趕着去投胎,要不要走得那麼着急?你長得着急已經很殘忍了,現在怎麼連走路都這樣?”
你以爲你有了重力就能玩得起加速度啊?
長得很着急?上官文一臉的無可奈何,跟你這麼個發育遲緩的主兒相比這個世界哪個人長得不着急啊!不過現在他沒心思辯解這個,只想要知道剪瞳對那人是怎麼想的,百里家二公子長得很是妖孽,分明可以是男女通吃的,這種人無論站在何處都足以佔據人們的視線,他突然有點爲自己當心。
可要自己吃這種飛醋,又有些赧然,上官文拽了拽自己的袖口,竟像個女子一般的羞澀,吞吞吐吐的問道:“那人
,你是怎麼想的?”
“哪個人?”今兒來了好幾個,在她眼中都沒什麼區別。
“就是那個百里三乎。”
迷茫的神情望着上官文,剪瞳呆萌的樣子一般只會出現在半夢半醒之間,可現在她帶着一張呆萌的臉人畜無害地問道:“百里三乎是誰?”
上官文驀地發現一件讓自己幾乎可以吐血而亡的事情,他這裡差點被剛纔佈滿硝煙的戰場弄得心臟驟停,深深的危機感佈滿了全身,結果兩人對罵了那麼久,百里三乎居然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弄得剪瞳現在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字!
自己居然跟一個剪瞳眼中的無名氏吃醋,真是沒救了。
“就是那個跟你對對子的人。”
剪瞳恍然大悟,歪了歪腦袋,繼續往前慢悠悠的走,也不理會上官文停滯的腳步,“他啊,也就那樣唄。”
上官文忽的追上去,拉着她的胳膊問道:“哪樣?你覺得他長得好看嗎?你可是喜歡他?”
“他長得很討人喜歡嗎?旁人我是不知道,橫豎我是不會喜歡一個長得比我還像女人的男人,特麼的要是全天下的男人都長得不男不女的還要女的幹什麼?該死的描雲,昨日還興致勃勃的跟我說,成熟這東西就像是乳溝,擠擠就會有的,結果呢?一個男人都能擠出來那東西,我居然沒有!對於一個長得比你美,動作比你柔,胸都比你大的男人,你覺得我會怎麼想?我的腦子要被多少頭驢連環踢才能看上那麼一個貨啊!”
剪瞳越說火氣越大,上官文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他簡直懷疑自己若是再離得近一點是不是直接就被三昧真火燒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下,這分明是赤果果的嫉妒啊!要是百里三乎知道剪瞳跟他過不去的理由是如此奇葩,一定會後悔今天沒帶易容面具過來。
“咱不生氣,不生氣哈。”拍了拍剪瞳的後背,想要給她理順一下氣息,想起方纔的話,上官文實在是忍俊不禁,百里二公子是何等美豔的人物?一雙懶懶睡鳳眼勾魂奪魄,一對彎彎新月眉,秀氣的鼻子雖是沒有上官文的高挺,可配上那嫵媚的五官,卻成了絕妙的風景,這樣天生風流的人物剪瞳居然對待人家跟苦大仇深一般,也不知是天公爲他上官文作了美,還是百里三乎不知不覺間得罪了老天爺。
“生氣?我犯得着生氣嗎?不就是遇上一個女性特徵很明顯的男人嗎?我回頭就去看看那些個易骨刮骨割骨的書,他要是落到我手裡,總不能讓他白白辜負了這長相,乾脆真的變女人得了,省的我心裡那麼不平衡。”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剪瞳頭也不回的奔着西苑去了。
這還沒生氣?騙鬼的吧。這要是還算不上生氣,上官文就不知道怎麼纔算是生氣了,連人家的性別都想改,剪瞳也是太任性了,但是,這種任性,還真是該死的可愛啊!
百里三乎說是要去如廁,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下人們帶着剩下的一行人去了夜雨亭,寂源此刻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特別,百里家兩人眼鏡上蒙着東西,白素的眼神也越來越不濟,去夜雨亭的路遠得很,又要穿過花徑跟樹叢,雖是個宴客的地方,卻也不常用,他們四個人中,也就寂源一個人的眼神好使,這還是被剪瞳治好的,若是沒有
從前的緣分,現在路上走得就是四個看不見的人。
“這裡沒什麼外人,家主爲何不摘下眼罩呢?”寂源一貫是從容淡定的,他身上的氣息以內斂爲主,比不得百里三歸的溫潤,卻也有相似之處,那這種從容很快就消失不見。
白素走在前面,一行人相安無事的走過了迴廊外廊跟花徑,可前面的樹叢就沒那麼好過,百年的樹齡讓這些樹木長得太過恣意了些,上官文也覺得無需修剪,文人雅士從來都喜歡奇峰怪石之類的,這樹也由着他們長去,反正這條路也不常用。長此以往,這樹長得越發奇怪,原是枝葉的地方落了地,竟有長出新的根鬚來,變成了兩棵相連的樹木,這樹叢也是盤根錯節,偏偏過了這樹叢就是夜雨亭。
也因此夜雨亭的精緻最好,周圍有假山魚池,又有古樹怪石。
不常用的地方,也偶爾有用得着的時候,就比如說今天。
白素一個不注意,先被一個落地樹枝絆了一下,寂源眼明手快,趕緊扶起來,好在沒釀成什麼大禍,可下一刻他就有些無奈了,什麼叫做顧此失彼,寂源到了此時此刻算是理解的很深刻了,同一根樹枝也不知道會絆了多少人,他扶得住白素,卻扶不住百里家主。
神奇的就是百里三歸,無論路怎麼難走,他都像是眼睛上沒蒙東西一樣,走的很是順暢,白素與百里家主也不知道絆了多少回,可那人就是一點都沒事兒。
他們四個總算在下人的攙扶下到達了夜雨亭,洗過了手,寂源一邊用棉布擦了手,一邊對着百里三歸說道:“百里賢侄似是十分厲害,這最後一段走的十分艱難,你竟能這般靈活。”
百里三歸淡淡一笑,對着寂源點頭示意,整了整藍色的衣衫,才溫和地說道:“大師過獎,三歸不過是因着腳步虛浮之利,若是如各位一般行的紮紮實實,怕是也難逃宿命,本是投機取巧,更不敢以此自矜。”
“你竟是一路用內功提氣,仿照步行的樣子走過來的嗎?”
百里三歸本不想欺瞞寂源,他是從白素差點跌倒之後才提起而行的,可若是實話實說,怕是又會讓白素尷尬,畢竟那是夏侯家前任家主,按輩分又是伯父,做小輩的,實在不好得罪,只好應承着說“是”。
見他應和,寂源更是吃驚,這百里三歸也不過十九,便能把自己的內裡操控自如,在空中行走比不得直接用內功懸浮,氣息吐納很難掌握。“賢侄年紀輕輕,便能有這般造化,處事穩重,修爲又極好,百里家主當真是福氣不淺,又教養有方。”
“大師謬讚了,三歸是以後的百里家主,他打小的時候,我便嚴苛教導,如今想來,對孩子也是太過苛求了。只是三乎的那樣子委實不成器,若是能有三歸的一半,老夫於願足矣。”
白素站起身,用模糊的眼神打量着周圍的景色,他單手摸着硃紅色的柱子,似是自言自語般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哪能管得了他們?就算是你是嚴苛教導,總好過我這個徒有虛名的。”
衆人聽他這麼說,也知道是因爲他甚少留在自己孩子身邊,有外人在場,寂源也不好怎麼寬慰,只能望着百里家主,後者會意的拱了拱手:“夏侯兄高義,天下幾人能相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