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楚把問題又扯了回來,你們要處分楊晨,那就連姚啓軒一起處分!
郭訓導道:“鬧事的是吳皓然,宋教諭聽岔了?”
“哦?是嗎?不如叫在場的人來問問清楚。”宋子楚一點也不擔心對質,沒有姚啓軒的命令,吳皓然敢鬧?鬼才信。
這下邱副院長和郭訓導識趣的閉嘴了,經不起問啊!處分姚啓軒,他們哪敢。
“院長大人,楊晨來了。”有人進來通傳。
羅院長點點頭:“讓他進來。”
朱媛媛整了整儀容,昂首挺胸地走進了弘館。
衝着在座的恭謹一禮:“學生楊晨見過院長大人,見過諸位先生。”
羅院長打量着這位少年,生的眉清目秀,那雙明澈的眼睛平靜無波,從容不迫,不卑不亢,加之先前那篇章……羅院長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
“楊晨,你爲什麼要公開檢討書?”羅院長問道。
朱媛媛道:“因爲學生不覺得自己有錯,錯在何處。”
“大膽,你不思悔過,居然還大放厥詞,鼓動人心,還敢說你沒有錯?”郭萬全呵斥道。
“那依郭訓導之見,當姚啓軒等人惡言相向,頤指氣使的讓學生等人滾蛋,並出言威嚇的時候,學生就該灰溜溜地夾着尾巴讓座?還是覥着笑臉賠罪擦擦椅子請他們入座?若易地而處,郭訓導是否也會這麼做?”朱媛媛毫不畏懼道。
“你……你簡直強詞奪理,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吳皓然也向爾等賠罪,你還要如何?”郭萬全怒道。
“學生別的不敢奢望,只希望這名滿天下的書院不要讓人失望至此,希望郭訓導在昨日新生入學典禮上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像牆上的釘子,而不是掛在牆上的一幅畫。”
“你這是在指責本訓導處事不公?”郭萬全氣到發抖,這個楊晨這是在打他的臉,而且是當着書院的高層打他的臉,豈能容忍?
“公道自在人心。”朱媛媛淡淡說道。
“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本訓導是在維護你,你卻不知好歹。”
“是嗎?學生愚鈍,辜負了訓導拳拳愛護之心,真是罪不可恕。訓導是怕學生受到姚啓軒的報復?”
郭萬全冷冷一哼。
朱媛媛嗤鼻一哂:“看來,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不然訓導何來這等顧慮?不過訓導是怕學生得罪人得罪狠了,遭到報復呢?還是怕自己的處置不能讓姚家滿意,以至於姚家怪到訓導頭上呢?或者,是怕得罪了姚尚書,書院的經費會出現問題呢?畢竟人家是戶部尚書,手握財政大權。”
“若是如此,那訓導早該跟學生通個氣,或者乾脆在院規上加上一條,告知衆新生,見到姚啓軒等人,要像見到院長和諸位先生一般尊敬,這樣學生就明白了。”
“學生即便受再大的委屈,爲了書院,也不是不能忍的,就讓這個不能得罪,連書院都不敢得罪的人繼續猖狂好了,全院上下都忍着好了,反正都已經忍了一年了,再忍一年就能將他平安送出去,然後迎來另一個不能得罪的,大家一直忍下去,相信很快,大家都能成爲龜中之神。”
噗嗤,有人忍不住失笑出聲,想到了檢討書中那句“百忍不能成神,只能成爲神龜。”
羅院長見郭萬全被噎的無言以對,心道:這小子能言善道,言辭犀利,說的連他都老臉掛不住,只是,郭萬全畢竟是訓導,郭萬全的顏面還是要維護的。
“楊晨,不得放肆。”羅院長威嚴不足的呵斥道。
朱媛媛衝院長一禮:“學生斗膽一言,書院要培養的是學兼優的學子,以期將來能報效朝廷或造福一方,然,書院對這等自持身份尊貴囂張狂妄之人如此縱容,而這些人將來走上仕途的機會比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人明顯要大的多,試想,這種人當了官,還能一心爲國爲民嗎?見誰不順眼就滅了誰,到時候,還不得弄的烏煙瘴氣?”
“當然,這話說遠了,也輪不到學生來說,在座的尊敬的先生們都比學生有學問,有見識。學生便說說學生自己。沒錯,吳皓然是道歉了,但郭訓導要學生寫檢討書,學生不服,學生雖然沒有依仗,沒有權勢,學問也不如人,但聖人之言學生牢記在心,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堂堂七尺男兒,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學生寧可站着死,也不願跪着生。要學生反省,學生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些,學生的這些心得,願與所有與學生有一樣困惑之人共勉,公開檢討書的初衷僅此而已。”
朱媛媛一口氣說完心裡話。
館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長期以來,書院維持的平和與安穩,就像一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膿包,被人一針戳破,膿血橫流,臭氣瀰漫,狼狽不堪。
“反了反了,楊晨你好大的膽子,照你這麼說,一切都錯在書院?書院倒成了藏污納垢之地?”邱副院長忍無可忍了,拍着桌子道。
“學生斗膽,書院的確對某些人沒有盡到育才育德之責。”
“你既然對書院意見滔天,那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邱副院長怒目相視。
朱媛媛厚着臉皮說:“有意見歸有意見,學生雖然愚鈍,卻也懂得不能因咽廢食,不能因爲身上長了個膿包,就去死!再說,學生也沒有意見滔天吶!只是就事論事嘛,聖人有云,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副院長大人不會連這點意見都聽不得?偏聽則暗,兼聽者明嘛!”
“而且,書院還是有很多值得讓人肯定的地方,比如,大多數的學友還是很友善,很有禮貌,先生們的課上的也是極好,學習的氛圍還是很濃厚的,不愧爲百年書院,啊……還有食堂的飯菜也很可口的。”
大家面面相覷,剛纔他說的好像在座的都是書院的罪人,書院已經墮落到不可饒恕的地步,一轉話鋒,又誇起書院來,真是舌燦蓮花,臉皮夠厚的。
宋子楚嘴角微彎,饒有興致地看着楊晨,心想着,這傢伙要是進了官場,那就真的有趣了。
“院長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王教習急慌慌地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