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朝前走出幾大步。
大霧慢慢朝兩邊散開,等我看清前面的景物之後,嚇得不斷後退。
我覺得自己的瞳孔都在迅速擴張,難以置信到幾乎要把眼眶撐~裂。
原來昨天晚上擋住我們進村的,的確是三棵大到無法形容的巨樹。
原來王子墨那天跟我形容的巨樹,並沒有半點誇張的水分。
這裡用“巨”來形容這幾棵大到幾乎無邊際的樹,是因爲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這幾棵樹的樹身太寬了,一眼根本看不完。而樹與樹之間,密實到連擠個人進去的小縫都沒有。
再擡頭,樹頂好像比天際還高,根本看不到頭。
慢慢地,我的目光停留在樹身的半腰上。想看不敢看,但爲了確定心底那絲恐懼的猜測,我還是睜大眼睛,努力地辨認樹身上掛着的那些血跡斑斑的屍體。
我最先認出來的是小喜姐妹。
她們上半身和下半身被硬生生的分開,血肉模糊眼球瞪大,臉上還保留死前驚慌失措的表情。
緊接着,是李青,曉悅跟蘇白,莊瓊,半煙,還有小喜家的司機……
除了我之外,今天來這裡的所有人,身體都被分成了兩段,死不瞑目地被那三棵巨樹的枝葉纏繞。
簡直是人間煉獄!
我頭皮發麻,想走又不能走。
而這時,所有原本圓睜的眼睛突然同時閉上。眼珠子一顆顆地從他們的眼眶裡掉出來,蹦到我的腳邊,全都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嚇得頭髮都要朝天豎起來了。
不!!
我猛地坐起來,迎接我的是一大片黑暗。
聽到有人拉開拉鍊的聲音,我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還睡在睡袋裡面,難怪視線這麼暗。
“怎麼了小七?又做惡夢了嗎?”半煙英俊的臉出現我的面前,他關切又略帶責備地問:“怎麼整個人都睡到袋子裡面去了?透氣都不順肯定會做惡夢。”
這時的半煙是活生生的。
再看看周圍,大多人都醒了,圍到我身邊關切地問我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活着!
我鬆了口氣,激動地不停拍打自己的胸口。
原來只是惡夢,還好只是惡夢。
我立即拿起手機撥打王子墨的號碼,依然是打通沒人接。
反覆打了幾次電話後,我把手機丟到一旁,緊張地對半煙說:“我們回去吧,我不想進村了。半煙,我很害怕。”
這句話的聲音不低,幾乎所有人都朝我圍了過來,關切地問我怎麼了。
在旁人看來,我的行爲一定有點神經質。可是我不管,就算只是個夢,我也害怕。
萬一那不是夢而是預兆,我要怎麼辦?我不能因爲自己想救人,而搭進去所有人的命。
我做不到前方可能有老虎,卻帶着僥倖心理,拖着所有人一起去送死。
半煙盯着我看了一會,問:“你剛剛做什麼惡夢了?”
夢裡的情景實在太慘烈,我連回憶都不敢,更加不願再描述一遍。我也怕嚇到同行的一些膽子小的女孩。
我已經不知不覺在猛烈地搖頭
,“半煙,你們什麼都不要問,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王子墨既然堅持說他表弟在這裡,那我們報警好不好?讓警察來找人,我們快回去吧。”
李青最先說:“天星,你在害怕什麼?你放心啦,我們都是成年人,都有自保的能力。不會拖後腿的。”
“勞師動衆,現在不好容易到達目的地,還睡了一個晚上。你在這個時候讓大家都回去?”蘇白有些不屑地說:“膽子這麼小,當初就不要隨便答應來救人。”
我對這個能在吊機上跟女孩做那種事的蘇白完全沒有好感,跟他槓上一般說:“誰讓你跟來的?我膽子小關你什麼事?你一個大男人,像條跟屁蟲一樣跟着我們算怎樣?”
譚曉悅拉我的衣袖,低聲說:“天星,你對白大哥客氣點嘛。”
以前怎麼沒發現曉悅有重色輕友這種缺點。
看在曉悅的份上,我哼了一聲沒再跟蘇白擡槓。
因爲我突然提出要回去,但李青和蘇白說什麼也不肯在這種時候走,其他人則保持沉默地兩邊觀望。
最後,我不得不把那個惡夢說了出來,企圖激發大家的恐懼心,都同意趕緊回家。
小喜捂着臉說:“天星,你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太嚇人了?”
蘇白嗤了一聲,“愚蠢無知,這種夢都信?”
除了半煙,所有人都認爲我太誇張。他們一定認爲那只是一個夢,根本不必過分過意。
於是,我們幾個人在三棵巨樹前逗留了大半天,直到中午十二點還沒有商量出個統一的結果。
最後,我鼓着氣說:“既然你們不怕死,那你們進村好了,反正我是不可能進去的。我走了。”
我說完頭也不回地要離開,半煙拉住我,沉聲說:“小七你看那邊。”
我順着半煙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那幾棵礙眼地巨大到無邊際的樹身,什麼都沒有。
“你讓我看什麼?”
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樹身上,有一羣孩子在河邊嬉鬧追逐的情景。但很快,那些嬉鬧的孩子被人關押起來,每天都有一個孩子被人帶走,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我甩甩頭,那些景象就消失不見了。
很短暫的時間,也許都不到一分鐘,但我卻在樹身上看出了孩子們幾年的光景。
這些孩子,最小的也許只有兩三歲,最大也不過十五六歲。不知道爲什麼,我直覺這羣孩子裡,一定有王子墨的表弟。
我看了看其他人,全都怪異的看着我,也許是不明白我爲什麼盯着樹身發呆。
最後,我看向半煙。
半煙明白我的目光,壓低聲音告訴我:“不是幻境,更不是鬼魂陰靈作祟。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被這幾棵樹身記錄下來。”
他頓了頓,繼續說:“也許我們看到的,是這幾棵樹的記憶。”
“真是逆天了,樹居然還有記憶?”我頓時有點呆:“天吶,難道它們都成精了嗎?”
“也許它們真的是樹精。”
半煙的表情很認真,沒有在開玩笑。
我忍不住朝那幾棵樹走過去。
小喜拉住我,低聲說:“天星別過去。”
我剛剛描述的那個惡夢,也許膽子小的小喜信了幾分,所以她纔會害怕我靠近那幾棵邪惡的樹。
“沒關係。”
我再朝前跨出幾步,伸手摸向中間那棵樹身。
讓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樹身一邊迅速地縮小拉直,樹身一邊不斷地往上拔高。
我驚得後退幾步回到人羣當中。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樹身壓縮變小的這一幕。
中間的樹身縮小到一定程度後,和旁邊兩棵樹身拉開了距離,形成了兩道大大的豁口。大約有兩三米寬,足夠我們進去。
蘇白詫異地說:“真是神奇,這兩個豁口就像兩道大門,彷彿專門迎接我們的到來。”
“對啊”李青接口:“看來它們也同意我們進村。”
可在我看來,這兩道豁口更像兩扇通往地獄的門,是鬼門關,一腳踩進去,將萬劫不復。
半煙走到我旁邊,依舊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聽得到的聲音說:“你現在,明白王子墨爲什麼一定要你陪他來三木村的原因了嗎?”
我又不是白癡,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不明白。
可是爲什麼我的手一碰到樹身,它們的反應會這麼強烈?
藉着這種場景,我想起被灰鬆老鬼和樂正代雲鬼砌牆時,那些突然蹦出來救我一命的樹根精。
難道,我的體質除了吸引各種鬼魂,還吸引各種精怪?
忍不住摸摸肚子,或者,是因爲我肚子裡住着個小鬼王,所以精怪們在提前跟它套近乎?
想到這裡,我自己都忍不住爲自己無與倫比的奇特腦洞感到森森地敬佩。
蘇白牽着譚曉悅的手,率先朝一個豁口跨了進去。李青隨後也走進去。
莊瓊用她冰涼的目光盯了我一眼,也跟着他們走了進去。
小喜姐妹站到我旁邊,大有我進她們進,我走她們跟着走的意思。
半煙問我:“小七,我們要進去嗎?你做決定,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
我連想都沒想,就堅定地搖頭,“我不進去,我們回去。”
半煙馬上說:“也好,我原本也不大同意你來這裡的。”
於是,我已經打算好要很沒義氣地臨陣退縮,但是——
一個陌生的少年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臉上掛着悽苦的表情。等我要看仔細的時候,他嗖地一下,又消失不見了。
這張臉,我見過。
王子墨曾經給我看過他表弟的照片,就是這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陽光少年。
顯然小喜她們也看到這個陽光少年了,劉佳歡臉色有點白地問:“剛剛出現的是什麼東西?它是人還是鬼。”
再看小喜,直接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立即看向半煙,問他:“這是人還是鬼?”
半煙皺起眉心,好像在思考這是人還是鬼或是別的什麼東西,而不是在分辨他是人是鬼。
過了好一會,他纔有些猶豫地說:“不是鬼。”
既然半煙說不是鬼,那這個少年就是人嘍?
我放下心來,歡喜地想:原來王子墨的表弟沒死,真是謝天謝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