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頭死狼的身上都補了一刀,把狼頭給斬下來,謝小玉總算是放心了。
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讓他皺起了眉頭。
血腥味會引來其他妖獸。
不過這些狼屍扔在這裡,實在太可惜了。
他取過一頭狼屍,將長刀直插進背脊裡面,然後沿着狼皮一刀削了下去。
半張狼皮被削了下去,斷口的地方參差不齊。
這實在是因爲刀太長了,而且刃口全都崩碎,變得犬牙交錯。
他又是一刀,把另外半張狼皮也削了下去,這一次手上的感覺更加順溜了。
謝小玉突然發現這是一種練控制力的好辦法。
他不由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前人筆記,那位前輩以武入道,自稱能夠用金絲大環刀在米粒上刻字。
一想到這,他立刻興奮了起來。
把光禿禿的狼屍扔得遠遠的,他彎腰又取了一頭狼屍,和剛纔一樣,一刀插入背脊,然後刀身貼着狼皮削了下去。
這次下來的是大半張狼皮。
他不管剩下的那小半張狼皮了,沒必要浪費時間,隨手扔遠,又彎腰拎起一頭狼屍,仍舊一刀下去……
樹林裡面的血腥味變得越來越重,他的腳邊也堆起了越來越多的狼皮,越往上,皮子越完整。
謝小玉已經漸漸找到了控刀的竅門。
想要控制好刀,其實沒有任何奧秘可言,用得熟了,其中的道理自然明瞭。
不過,有幾人能夠耐得住這份枯燥?
眼看着一張狼皮就要完整地剝下來,樹林裡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剛纔逃跑的那羣人又回來了,爲首的那個文士扇着扇子,他看了看滿地剝了皮的狼屍,又看了看謝小玉,啪的一聲把扇子收攏起來說道:“閣下的身手不錯啊,我家主人正缺你這樣的好手,如果你願意……”
謝小玉頭也不擡,打斷了那個人的話:“我過得挺好。”
“閣下再好好想想,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文士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像是在勸,又像是顯示心中的不滿。
可惜這招一點用都沒有。
剛纔此人點破謝小玉藏匿的所在,把妖狼的注意力全都引了過來,他和他的人趁機逃走,這已經讓謝小玉非常不滿,現在又說出這麼難聽的話,謝小玉沒動刀砍人,算涵養不錯了。
“小子,你別給臉不要臉,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旁邊一個人看到謝小玉無動於衷,頓時惱了,嘴裡罵罵咧咧說道。
一陣陰風颳過密林,陰風中凝聚着凜冽的殺氣。
那幾個人頓時嚇了一跳,走在最前面的文士連忙將手中的扇子一抖,原本潔白如雪的扇面上,立刻顯露出無數花瓣。
這就是他用的法器。
“手下的人不會說話,閣下別放在心上。”文士知道不服軟不行。
謝小玉給他的感覺雖然只有練氣兩三重的樣子,卻能夠把那麼多妖狼斬殺於刀下,不是隱藏了真正的實力,就是有另外的手段。
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不是他們幾個對付得了的。
殺氣並沒有因爲這番話而減弱多少,反而越來越濃了。
文士的臉頓時有些蒼白起來,殺氣也是一種實力的證明,這時候他纔想到看一眼那些狼屍。
等到他看明白了,那張臉越發蒼白。
他已經看出來了,所有的狼都是被刀所殺,而且一刀斃命,
他同樣也看到了那柄長刀,看到上崩裂的刀刃。
也就是說,這些狼並非被特殊的手段所殺,而是一刀一個直接斬殺,用的還是一把普通的鋼刀,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不是武修就是劍修。
“在下多有冒犯,得罪,得罪。”文士連連拱手,他繞開謝小玉,朝着來路走去。
等到走遠,他總算鬆了口氣,猛地回身就是一個耳光。
他打的是剛纔說話的那個手下:“以後別自作聰明,你死不要緊,別連累上我。”
那個手下捧着臉,委屈地問道:“那小子頂多練氣三重,您爲什麼這麼在意?”
“別以爲親眼看到的,都是真的,扮豬吃老虎的人多着呢。”文士冷哼了一聲:“而且此人不是武修就是劍修,別說我和你們都只是練氣境界,就算已經溝通天地,真正踏入玄門之輩,恐怕也要避讓三分。”
“這怎麼可能?連那些真人都打不過?”另外一個人連忙問道。
“你想質疑我嗎?”文士怒道。
“不敢,不敢。”那個人把頭縮了回去,一幅誠惶誠恐的摸樣。
“讓你們知道個好歹,省得以後給我惹禍。”文士有心賣弄:“所謂的真人也分三六九等,剛剛踏入玄門的真人並不很強,對上武修和劍修,他們或許能勝,但是勝了也是慘勝,一個不小心,還可能陰溝裡面翻船,被對方拉着同歸於盡。”
“這麼厲害啊?那豈不是人人都會去選這兩條路?”剛纔那人問道。
“哪有那麼容易,武修首先要煉體,十個人裡面頂多一兩個人吃得了這份苦,以武入道還需要天賦,資質和悟性缺一不可,有這樣的天賦,走別的路肯定更加暢通。劍修的要求稍微少點,不過對悟性的要求仍舊很高,而且劍修之路更加兇險,碰到瓶頸,往往只能在生死搏殺中尋求突破,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溼鞋,十個劍修九個橫死,剩下那個人肯定貪生怕死,終生不會有寸進。”文士說到這裡,心中的鬱氣消去了許多。
他身邊的那些人原本有點意動,聽到這番解釋,再也不心動了。
文士說這番話的時候,非常大聲,聲音遠遠地飄進了謝小玉的耳朵裡面。
他知道,這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是想亂他心境。
劍修之路兇險無比,這件事他早就知道。
想要報仇,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謝小玉做事一向執着,而且一年來的困厄讓他學會了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平心靜氣。
把一張完美無缺的狼皮放在邊上,謝小玉抖了抖手腕。
手裡的長刀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生硬了,變得越來越聽話。
當然,他和那位用金絲大環刀在米粒上刻字的前輩相比,差得還很遠。世間之事都是越往上越難。
知道這種辦法可行,就已經足夠了。他可以照着這種辦法練,總有一天也可以達到那樣的境界。
他的收穫還不只是這些,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明白“萬事萬物皆有至理”這句話的含義。
以前他在門派裡面一味苦修,現在想來都覺得可笑。
那時候的他,連修些什麼都不知道,就如同一個老農埋頭鋤田,卻不清楚要種些什麼?勤奮是勤奮,卻傻得要命。
別人看他,恐怕就如他看李金寶,都覺得很傻很天真。
真正聰明的人,都知道修煉的目地,只要直指目標而去就行了,所以纔有借他山之石以攻玉,觸類旁通的說法,太元老祖寄情於書畫,恆一老祖癡迷於金石篆刻,恐怕都不是什麼興趣愛好,而是一種修煉的方式。
他能夠領悟這個道理,已經走在其他人前面了,其中也包括陷害他的那個傢伙。
門派裡面的尊長肯定懂得這個道理,但是他們不會說,這個道理必須自己領悟,要不然會適得其反,很可能變成玩物喪志。
心情大好,謝小玉不再剝狼皮了,他隨手卷起地上的狼皮,然後揚長而去。
他走了沒多久,樹林之中一陣悉索亂響,那羣人又走了回來,剛纔挨巴掌的人推着一輛獨輪車,他們看到還有沒剝完皮的狼屍,全都有些意外。
“那人或許不是獵手,很可能也在礦上幹活。”文士若有所思。
在天寶州,有本事的人大多選擇成爲獵手,妖獸的體內積聚着毒素,肉不能實用,但是皮、骨、爪、牙、筋、血之類的東西都有大用,山裡還有各種各樣的藥材,雖然它們有毒,但是相對於它們的價值來說,這點毒算不了什麼。
他們原本以爲謝小玉是個單幹的獵手,沒往礦工那邊想,但是這麼不珍惜獵物,絕對不會是獵手的行徑,
“想辦法收拾他。”挨巴掌的那人躍躍欲試地說道。
“收拾肯定要收拾,但是不能往死裡收拾,難得碰上這麼一個實力不錯的劍修,公子那邊肯定有大用。”文士故作大度地說道。
剛纔一上來,他就想收服謝小玉,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爲水土有毒,稍微厲害一些的人全都不肯過來,就算有一兩個人勉爲其難地來了,也整天躲在城裡,吃着從遠海打來的魚,喝着用法術凝聚的水,絕對不肯往內陸跑。這樣一來,境界不高,戰力卻強的劍修,就成了最合適的保鏢。
“還是用老辦法,找人來收拾他,等到他被收拾得很慘的時候,您出面搭救他一把,那時候,他肯定會感激得痛哭流涕,求着想要做您的手下。”挨巴掌的那人連忙說道,他彷彿已經看到謝小玉磕頭哀求的摸樣,不由得發出一陣陰冷的笑聲。
“那個人的實力很強,一般人恐怕收拾不了。”另一個人連忙提醒道。
“實力強又有什麼用?我們找一個背後有勢力的人對付他。”挨巴掌的人胸有成竹地說道。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別給我出什麼紕漏。”文士收起扇子在掌心之中拍了一下,異常決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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