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崖之上,大叔往地上一坐,剛纔那場打鬥讓他精疲力竭。
長叔早已經端過一碗雞湯,裡面還放着一個翅膀,這是僅次於謝小玉的待遇。
雞湯的香味讓這些人全都忘記了剛纔的打鬥,一個個喉頭髮緊,唾沫亂吞。
長叔指了指旁邊放着的碗。
那幾個傻小子立刻搶起碗來,然後擠到湯鍋前。
謝小玉肯定不會參與這場爭奪,他走到大叔的面前問道:“那個人是什麼來頭?”
“他說自己是信樂堂的一位舵主。”大叔一邊喝着雞湯,一邊回答道。
“你加入的是什麼堂?”謝小玉問道,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
“忠義堂。”大叔根本沒想過隱瞞,之前沒講,是因爲謝小玉沒問。
“給我說說幫會的事。”謝小玉來了興趣。
大叔吧嗒了兩下嘴,他一時不知道從哪裡講起,好半天才道:“天寶州亂得很,除了像你這樣的高手,其他人只能聚集起來自保,所以只要過了十二歲,基本上每個男人都會加入幫會,當年我剛剛到這裡不久,就加入了一個叫踏海會的幫會,那是忠義堂的外圍,後來立了功,被提升到了總堂,以前修煉的功法就是從總堂得到的。”
“你在裡面是什麼角色?”謝小玉乾脆問個清楚。
“從頭到底都只是嘍囉,差別就在大小罷了。”大叔一臉苦笑。
想起當年的事,他就感覺自己傻,實在太傻了,比他那個傻兒子強不了多少。
“堂會裡面一般有些什麼?”謝小玉對於這種不同於門派的組織,越發有興趣起來。
在中土同樣也有幫會,但是都不成氣候,因爲幫會在官府和門派的包夾之下,根本就沒有成長的空間。而且幫會成員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就是一羣流氓混混,所以根基不行。
天寶州卻是幫會的樂土。
“別的幫,我不太清楚,在忠義堂裡面有專門爲幫衆看病的大夫,有專門的傳功師傅,還有一些只對內開放的店鋪,忠義堂名下的產業也優先聘用幫衆,官府裡面也有自己人,所以幫衆犯事的話,在牢裡也能夠得到一些照顧……總的來說,忠義堂的名聲還是不錯的。”大叔不想貶低以前待過的地方。
“信樂堂呢?”謝小玉問道,和他對決的那個人頗爲陰險,讓人防不勝防,給他的印象很不好,但是那個人的手下卻很講義氣,這不可能沒有原因。
“信樂堂是新興的堂口,堂主是五年前從別的地方過來的人,聽說實力很強,所以這個幫會發展很快,一直在大肆招兵買馬,剛纔那個人還問過我,願不願意加入信樂堂?”大叔說的這些,全都是他從二子那裡打聽來的。
在天寶州混,絕對不能不知道各個幫會的動向,要不然惹了不能惹的人,自己送命也就算了,可能還要連累家人朋友。
“這樣說來,堂主全都是修士?”謝小玉問道。
“不只是堂主,有資格擔任舵主和香主的人,也都是修士,說穿了他們也就圖個方便,需要打聽什麼消息,或者需要做什麼事,有一大羣幫衆可以調用。”大叔說到這的時候,很有些自嘲的味道。
“信樂堂也有那麼多福利嗎?”謝小玉總覺得不對,那種義氣絕對不是靠福利培養起來的。
“這不太清楚,信樂堂和別的堂口不一樣,據說很分散,每個舵主都自行其是,自己招兵買馬,自己制定規矩。”大叔說到這裡,似乎有些不以爲意。
在天寶州,這種迅速興起的堂口實在太多了,別看它們風光一時,往往破滅也很迅速,可能一夜之間便沒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金寶在旁邊插了一句:“哥,不如你也建一個堂口。”
謝小玉心頭一動,正如大叔剛纔所說,如果有一個幫會的話,做事會容易很多。不過轉念間,他又搖了搖頭。
他不是沒經歷過類似的事。
門派裡面也有人拉幫結派,因爲沒權沒勢,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被人打壓,但是時間長了,實力一點點提升上去,他發現曾經打壓過他的那些人,大多掉到了最後,成了被別人欺壓的人物。
這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拉幫結派固然能逞威一時,但是在心志上已經落了下乘,在道途上根本走不遠。
後來他的師父還告訴他,門派裡面的長老們對此並不是一無所知,他們聽之任之,只不過拿這些人當試金石,如果頂不住壓力同流合污,就是自甘墮落,這樣的人沒有培養價值。
“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想法?”謝小玉突然想試試大叔的心思。
大叔顯得挺不好意思,懦懦地回道:“我確實這麼想過,如果小哥成了堂主,我就算撈不到一個舵主身份,也至少是元老。”
大叔的坦率讓謝小玉頗爲欣喜,所以他不吝嗇指點幾句:“這確實很風光,可惜這不是長久之計,那些堂主、舵主在修煉方面肯定走不遠,在這個世界上實力纔是根本。”
話已經說透,言盡於此,剩下的就只有靠自己領悟了。
謝小玉轉身就走,他回石室修煉去了。
崖頂上,大叔、超叔、老白全都若有所思,長叔也有所感悟,不過他心無大志,一輩子給人幹活,現在就算得了功法,也沒怎麼專心修煉,至於那幾個傻小子,根本就沒聽懂,這些道理對他們來說,實在太深奧了。
此刻想得最深的莫過於大叔,他的腦子裡面閃現出了謝小玉剛纔的那一刀。
刀不是劈向他的,他卻有一種擋無可擋,躲無可躲的感覺。
這是何等強悍的一刀。
更令他震撼的是那個舵主的境界明顯比謝小玉要高,而且高了不止一點半點,如果說謝小玉如同湖蕩的話,那個舵主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大海。但是一劍之下,勝負截然相反,境界高的那個居然一招就敗。
大叔知道自己是粗胚,弄不懂其中高深莫測的道理,但是他知道,謝小玉的話沒錯,那個舵主就是最好的證明,雖然風光無限,卻把未來的路給堵死了,再也走不遠。
不知不覺中,他的心裡隱約有了些想法,他急急忙忙地放下手中的碗,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把門一關,盤腿坐下,大叔立刻發現以前不明白的地方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這是頓悟。
他聽別人提起過,沒想到自己也輪上了。
氣沉丹田,大叔“呼”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然後“哈”的一聲,丹田發勁。
一瞬間,他就感覺到渾身上下一陣酥麻,四肢百脈都像是浸泡在了溫水之中,暖洋洋的。
他猛地一拳打出,拳頭擊破空氣,居然蕩起了一陣波紋,那波紋傳到四壁的木牆上,頓時響起了“砰”的一聲輕響。
大叔並沒有停下,緊接着就是一肘,這一肘更厲害,木頭牆壁不停地晃動起來,就像是要散架似的。
大叔根本不在乎這間房子,頂多回頭重新搭建,他在窄小的房間裡面打起拳來。
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每一拳打出,他的皮膚就變得越發精亮起來,筋肉間更是泛起了一層異樣的光澤,就像是打磨了無數遍的精銅。
房間外面,正在喝雞湯的人們全都停了下來,他們驚詫地看着大叔的房間,看着那瑟瑟發抖的牆壁,看着已經震裂了的窗戶,臉上滿是驚異之色。
在石室裡面,謝小玉同樣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這段日子他除了苦修《六如法》,同樣也沒擱下《觀天徹地洞幽大法》,這門觀星望氣之術不愧爲超品功法,只練了這麼點時間,他的五感就變得越來越敏銳。
大叔意外頓悟,這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一個門外漢被他一句話點醒,居然入了門。
多少有點成就感的同時,也讓他生起了一絲緊迫感。
入門之後就是練氣一重,他自己也才練氣三重,差得不是很多,《力士經》又是前期修煉速度最快的幾種正道功法之一,別到時候被大叔反超過去,那就太丟人了。
沉心靜氣,他再一次進入了夢境。大夢真訣坐臥行走都能修煉,但是他畢竟已經習慣了打坐,感覺效率更高一些。
這一次他沒有拿起長刀在牌子上刻符,而是專注於劍法。
剛纔那一戰給了他很多啓示。不只是劍法方面的啓示,還有一些其他東西,比如他也想學那人一樣,借用某樣東西傳導真氣來練劍。
別人好的地方肯定要學,這樣進步才快,不過他不想用鞭子,或許可以換成絲線試試。
在夢境中演練了一番,他立刻把頂端的尖頭換成了彷如銅錢的圓盤。
尖頭利於擊刺,卻不利於斬切。
《六如法》對招式沒有限制,全憑各人領悟,而他的招式已經有了定型,或許因爲一開始用長刀代劍,所以他的劍法斬切多於擊刺。
好在所謂的飛劍只是一個統稱,式樣未必是劍,也可以是斧、鉞、鉤、叉……。近幾百年來劍丸和飛環漸漸流行,因爲它們的形狀最簡單,御使起來相對容易,也利於招式變幻。
他把頂端改成這個摸樣,爲的就是以後使用飛環。
飛環和劍丸相比,操縱要難一些,卻勝在速度快,威力也是飛環更大,因爲飛環有刃,劍丸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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