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從四面八方朝着這邊聚集,和普通的雲不同,這些雲的顏色是紅的,就如同黃昏時刻的晚霞,卻又比晚霞更紅更亮。
這些紅雲匯聚到中央,開始徐徐轉動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越靠近漩渦的中央,雲層就越厚,顏色也越紅,也越發刺眼,漩渦中心的位置,更是亮得讓人睜不開眼,就彷彿是第二個太陽一般。
“真漂亮。”
“是很漂亮,不過這種漂亮代表的是毀滅。”
“這樣的美景,難得一見,可惜,代價太大了。”
“……”
在山外,無數北燕山的弟子遠遠地看着那徐徐旋轉着的紅雲。
整個北燕山都被這片紅雲籠罩着。
“所有的人都已經撤出去了嗎?”在漩渦的正下方,左道人問着身邊的人。
“都已經撤離了。”旁邊一位道君輕嘆了一聲,他的臉上滿是不捨。
修煉到道君境界,心境應該完美無缺纔對,不過事無絕對,只要是人,就會有情感。
左道人也有些不捨,他最後看了一眼熟悉的山門,這才轉頭說道:“那麼我們也走吧。”
他的身體漸漸消失。
下一瞬間,他出現在了山外。
在他的身後,不停地傳來異樣的波動,一位位長老從虛空中冒出來。
“沒別人了吧?”左道人再一次問道。
“就只剩下師叔他們了。”邊上的一位長老回道。
話音剛落,一羣人同時挪移了過來。
這羣人一出現,天空立刻起了變化,有一部分紅雲變成了黑色,也形成了漩渦,不過這些黑色的漩渦要小得多。
最後出現的這些人,全都是北燕山的太上長老,都是真仙級別的人物,平時只能躲在洞天之中,一旦出來,天上就會顯露出異象。
“該走了。”
“真捨不得啊!”
這些真仙都已經看破紅塵,但是現在要離開山門,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絲悲涼。
所謂太上忘情,並非無情,而是不爲情牽、不爲情困,豁然灑脫。此刻他們心中不捨,臉上自然流露,不過不捨歸不捨,卻也沒有絲毫的留戀。
下一瞬間,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山中傳來,緊接着那聲音越來越響,變得震耳欲聾,當那聲音達到極致之時,卻又變得一點都聽不見了。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一切都在震動,那些實力稍微差一點的人漸漸承受不住了。
就在這時,所有的道君、真仙同時出手,將後輩弟子全都護住。
風呼嘯,雲狂卷,頭頂上那巨大無比的漩渦驟然散開。
遠處的北燕山騰起了一陣青煙,然後開始塌陷,先是一座座山峰崩散開來,大塊大塊的岩石往下滑落,漸漸地,整座山脈開始塌陷。
地面開始劇烈震動起來,大片煙塵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許多石塊從煙塵中飛了出來。
什麼叫天崩地裂?
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詮釋。
“沒了,從此再也沒有北燕山。”一位道君失魂落魄地念叨着。
“不,北燕山還在,只要還有一個弟子活着,北燕山就不會消失。”左道人厲聲喝道。
“不錯,只要傳承在,北燕山就永遠都不會消失,從今往後,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北燕山。”一位老到無法形容的道人緩緩地說道。
突然,一股煙塵沖天而起,直衝如雲層。
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重新出現,不過聲勢反倒比剛纔差遠了。
“進去吧,把東西拿出來,然後我們走。”那位老得難以形容的太上長老朝着左道人看了一眼。
左道人身形一閃,瞬間消失,過了片刻,他又重新出現,只見他的手掌心裡面託着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
這東西看上去和謝小玉手裡的芥子道場很像,只是體積更大一些。
這就是北燕山深處的那座洞天的殘骸。
剛纔那毀天滅地般的場面,正是洞天崩毀造成的。
每一座洞天都是這方天地的一部分,每一座洞天崩毀,天地都會做出反應,那席捲的紅雲是天地的哀傷。
“不知道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招致天道的憤怒?”一位道君低聲唸叨着。
“放心好了,這場大劫結束之後,所有的洞天都會被封閉,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洞天。天道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肯定不會對我們這小小的舉動感到憤怒。”另一位道君在旁邊回答。
這多少有些自我寬慰的意思。
“別再說了,我們走吧。”左道人揮了揮手。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與此同時,一大羣弟子也跟着消失,他們被左道人帶走了。
“走吧,別看了。”另外一位道君也嘆息一聲,同樣帶着一大羣弟子離去。
在離開北燕山百里之外的地方,一艘艘飛天船停在那裡,每艘船上都坐滿了人。
隨着一陣空間波動,數百個弟子從虛空中冒了出來,在他們身後是左道人。
這數百弟子全都是北燕山精英中的精英,之所以現在纔過來,是那些長老、太上長老的決定,爲的是讓他們牢牢記住北燕山的最後一幕。
這是身爲北燕山弟子的悲哀,同樣也是一種激勵。
“趕快上船。”左道人命令道。
又是一陣空間波動傳來,又有數百弟子憑空出現,然後空間波動一陣接着一陣,越來越多的人挪移了過來,這一次不需要再下令了,他們也跟着上了飛天船。
不過也有人沒上船,這些人年紀都很輕,大部分沒超過十五歲,正因爲如此,他們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每個人的臉色多少都露出哀傷或者憤怒的神情。
謝小玉也沒上船,他和他手下的那羣人從地面上走。
“呼呼呼呼”
一座座扇輪轉動了起來,飛天船一艘接着一艘離開了地面。
“我們也該離開了。”謝小玉轉頭朝着旁邊的人喝道。
從納物袋裡面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圓盤,他隨手扔了出去。
圓盤落到地上,“砰”的一聲變大了,變成了一架飛輪。
其他人也放出飛輪。
這些飛輪和在鬼門裡面的時候相比,明顯要單薄許多,因爲它們都沒掛上千殼盾。
那兩面盾牌太重,整架飛輪才兩百斤,兩面盾牌加起來卻有四千多斤,帶着它們趕路,實在不方便,而且有那東西,就沒辦法裝上風行翼,接下來他們需要長途跋涉,一路上免不了跋山涉水,風行翼是必須的裝備。
直接挪移進飛輪裡面,謝小玉往座位上一靠,立刻聯絡上了洛文清:“那幫北燕山的弟子訓練得怎麼樣了?能跟上我們嗎?”
只聽對面傳來一陣嘆息聲,洛文清有氣無力地回答道:“你老兄選了這麼一羣練氣層次的小輩,很多人連練氣八重都不到,想讓他們跟上……我看……難。”
洛文清是咬着牙說這番話的,他知道謝小玉爲什麼挑這些人?問題是謝小玉挑了這些人,卻扔給了他負責,他得收拾爛攤子。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謝小玉連聲道歉。
洛文清也沒辦法再抱怨什麼,他也知道前因後果,這件事不能怪謝小玉。
因爲那位虞師姐的事,北燕山年輕一輩裡面,有不少人把謝小玉當成仇敵,反倒是這些沒什麼實力,境界也低微的少年,把謝小玉視爲英雄。就算讓他選擇,他也會挑這些人。“我儘量吧。”洛文清無奈地說道,好在這羣累贅不需要他一個人來背,他手底下有四萬人馬,有福同享,有難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