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四個人抿着嘴笑時,斛律婉蓉進來了。
斛律婉蓉搬回大本營後就住在段深後面的那棟房子裡,她的窗子與段深的後窗正對着。農曆的四月院子裡的桃花杏花都悄然開放了,粉色桃花蔚薈如霞,白色杏花暗香浮動。她開着窗坐在窗下望着散發着淡淡幽香,枝頭綻滿鮮花的果樹出神。這時她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夢嬌坐在窗下,感到很詫異。自死屍的人頭被割走後,靜雲寺一直很平靜。如夢嬌以靜雲寺主持的身份公開露面。可現在,她爲何恢復了紅妝?
當院子裡傳出笑聲時,斛律婉蓉知道如夢嬌此時正在段深的房內,她憋不住好奇走出院門來到段深的院子。斛律婉蓉走進段洪的客廳時,見常勝與如夢嬌都羞紅着臉,低頭不語。見此情景她明白了這是什麼樣的情況。
“小妹今日容光煥發一定有喜事吧?”斛律婉蓉略帶微笑地問如夢嬌。
如夢嬌剛要開口,史長風搶過話頭:“我在給常勝當紅娘呢!你看他們配不配?”
“哎呀!這可是大好的事,一個玉樹臨風,一個花容月貌,怎麼不配呢!虧你這個紅娘有眼力,一箭雙鵰。都願意了吧?”
斛律婉蓉的話更給屋內人添了喜悅,他們個個都咧着嘴笑了。
“我原來還以爲我是最全適的婚禮主持,現在一看,你最合適。”
“我?”斛律婉蓉一愣,“婚禮爲什麼要由我主持?”
“段幫主發話,此二人的婚禮在要嘯林舉行。”
“啊……”斛律婉蓉既驚訝又歡喜,“那好啊!我們的嘯林成了一個幸福的大家庭了。”
史長風也十分興奮,他囑道:“元大將軍做好婚禮主持,這一次做好了,以後就會接二連三。”
“你真把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我?”斛律婉蓉以爲史長風讓她主持婚禮不過是一個玩笑,沒想到他是認真的,“長此以往,我不就成了嘯林的司儀了嗎?我還是不是嘯林兄弟眼中的教官?”
“在訓練場你就是教官,離開訓練場你就是司儀,這有什麼不好?”史長風嚴肅着臉,一本正經地說,“哪一個結婚的人不記着你呀!你不但分享別人的快樂,你還讓人記念你,多美的差事?”
斛律婉蓉一臉嚴肅她拒絕了史長風的提議。她的理由是:我既然是教官我就要以嚴治幫不便參與那些與訓練無關的事。
“這樣吧,還是小弟來做這件事元大將軍的確不便。”段深爲斛律婉蓉解了圍,他知道斛律婉蓉是個女兒身,主管訓練已讓經爲難了她,現在還讓她露面實在不妥。
“哎,我沒有幫手啊!就依你吧!”史長風不過是與斛律婉蓉逗哏,心裡卻還是願意的。他這個人最愛結交朋友,如今有了這樣的機會他何樂而不爲?
斛律婉蓉在場時,他們四人商議了婚禮的日期:農曆五月二十八。
“也沒看哪日是黃道吉日,就訂了婚期。這是不是有點太快呀!”史長風憋不住笑了起來,“這麼做行嗎?”
“五月二十八,有什麼不好?”斛律婉蓉馬上加以肯定,“此季萬物繁茂,象徵着發展,我看這是很好的!”
“五月二十八就五月二十八吧!”段深也是根據實情在講話,常勝無父無母,如夢嬌即使有父母,也是老弱病殘。他們幫助兩人成婚不但理所當然,也是功德之事。兩個孩子年令不大,他們幫襯幫襯也不爲過。
就這樣,在斛律婉蓉與段深的主張下,常勝與如夢嬌的婚禮定了下來。
“拜吧!”史長風對有些激動的如夢嬌說,“段幫主不認你爲她的妹妹了嗎?”
如夢嬌馬上明白了史長風之意,她撩起衣裙,拜在段深的腳下,聲音有些顫抖地說:“二哥,請接受小妹一拜!”
段深站起身向如夢嬌恭了禮,然後道:“小妹與我今生有緣,我願與小妹結爲義兄義妹。此生相互支持,相互幫助。”
婚禮前的認親,水到渠成,不但提高了如夢嬌的身份,也提高了常勝的身份。作爲婚禮司儀的史長風來說,真是如沐春風,要雲有云要雨有雨。
結拜的儀式完成後,史長風告訴常勝,無論如何沒錢,也要給如夢嬌置備一套婚服。
“怎麼樣?兄弟,有錢置備新娘的婚服嗎?”
“要說原來沒有,現在手中怎麼也有點積蓄,嘯林給我發的薪水我都攢着呢!”
“好樣的!此事我放心了。”
段深留住如夢嬌,說他要備一份厚禮給如夢嬌。
“我送你金釵銀簪和步搖,這些頭上飾品你就不要買了。”
“不好意思讓二哥拋費,小妹手中也有些錢,二哥就不必費心思了。”
“哪裡的話?這麼點的小禮能用多少錢?也是二哥的一番心意了。”
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都做了,史長風告退,常勝和如夢嬌也離開了段深的小客廳。
這時,屋內只剩斛律婉蓉與段深,他們好長時間在沉默。剛剛就有一件婚姻促成,這不能不讓春情萌動的段深心生感嘆。
“一個意想不到的婚姻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促成了,天底下美好的事情就這樣毫無徵兆地降臨了,這是老天的安排嗎?”
想到自己上元日鬼使神差地迷上了斛律婉蓉,如今斛律家遭到滅門之災,難道這也是老天的安排嗎?想到自己組建嘯林的艱辛,又想到爲了保護斛律婉蓉自己年青的心遭受的煎熬和痛苦不免十分傷感。
“我們的仇不知何時能報?如果我們將祖珽推翻了,我們也結婚!”段深十分激動地說,“我就不信,我們推翻不了祖珽!”
“我們努力啊!現在伍家奇那邊傳來了好消息,侯長海結識了穆府的採購陸一亭。此人是穆提婆的心腹紅人,在穆府很受寵。如果他們繼續結交下去,侯長海有可能到穆府作客。”
“進展得挺快呢!”段深聽了斛律婉蓉的介紹知伍家奇他們已經有了初步的成果很高興,“我就知道伍家奇這小子挺鬼。”
“是不賴!這個任務交給他是對的。”
“他有臨場發揮的機智和能力,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我們無兵無權,只能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了,藉助穆提婆的手爲我們除掉祖珽。”斛律婉蓉很無奈地說,“我們的復仇非常的渺茫,逼迫我們不得不有耐性和毅力。”
兩個人深陷痛苦之中,段深爲艱難的報仇而惆悵,斛律婉蓉爲祖珽的詭計多端,機關算盡而失望。總之,他們對前景感到渺茫與失落。
正在他們感到很辛酸很痛苦的時候,胡良來見。
見過禮後,胡良提起陳鶴的事。
“說實話陳鶴是我害了他,當初腦子發熱,稀裡糊塗地聽從了徐光耀擺佈,不然,陳鶴不能落如此下場。”胡良提到陳鶴時好像很傷感,很同情,“他現在生活無着無落。”
胡良突然提及陳鶴的事,段深很覺奇怪,他心中暗想:“胡良爲何提陳鶴?陳鶴扮演了一個十分不光彩的角色,恩將仇報實屬不赦。他爲何替他求情?”
“我們對他不薄,他理應感恩於我們,可他偏偏走了歪路。”段深當仁不讓,對陳鶴的行爲很不齒。
但胡良不知斛律婉蓉與段深的關係,因此,他才毫無顧忌地提起陳鶴。
“我尋思,我們的嘯林能不能收他爲廚師呢?”
“胡大哥,恕小弟不能答應,我們這裡已經不需要廚師了。就是需要,我們也不會再找見利忘義的小人。”
“你這麼認爲?”
“是的!我們的義林在剛建立時就非常注重人品,陰險狡詐之徒就是再有本事我們也是不要的!”
“我也沒辦法了,現在找一份差事很不容易。可我,心中老在自責,若沒有我,陳鶴不會砸了飯碗。”
“胡大哥不要自責,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就是不遇到你,遇到別人也會當內奸的。這和你沒什關係,胡大哥千萬不要內疚。
“不遇到我也會當內奸?”
“是的,他骨子裡就是內奸的材料。若不是,你說破了嘴皮子他也不會答應的。”
聽了段深的話,胡良的面色有些舒展,他笑了笑:“大哥我心地善良,遇事老自責。”
“這回你就不用自責了,陳鶴罪有應得。”
胡良長嘆一聲:“哎,走錯了路難回頭。”
斛律婉蓉坐在窗下一直默默地聽他們談話,其間她沒有插嘴。這時她纔開口說話:
“人在危難時不要落井下石,這是最不道德的行爲。我們正直的人都對此類不仁不義之徒深惡痛絕。”
望着斛律婉蓉嚴峻如霜的臉,胡良明白,陳鶴的行爲已惹怒了嘯林的人,他不可能重回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