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斛律婉蓉沒有按伙房班主的話去做,她不想去伙房做早餐,她辭別了高赫回到了大本營。
見到段深斛律婉蓉開門見山地說:“衛忌不能留,日久生變。”
段深很是詫異,他手撫茶杯望着斛律婉蓉鄭重的面容不解地問:“不是說好留着衛忌做人證嗎?”
“還做什麼人證啊?如有一天我們將他推到祖珽的面前,他能爲我們做證嗎?不可能!孰輕孰重衛忌是知道的,他見到祖珽都得哆嗦,他哪裡有膽子爲我們做證?”
聽了斛律婉蓉的話,段深一下子醒悟,也是啊,衛忌能站在皇帝的對立面去爲普通平民做證嗎?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從前卻沒有細思過。堂堂大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口中吐出的唾沫星子都是玉言,衛忌長十個腦袋敢在皇帝面前揭發祖珽嗎?不可能!這幾乎就是笑談。
“也罷,我們將衛忌處理掉,省得我們還得加人看管。”
“怎麼處理呢,我還沒有想好。”
“偷偷殺掉唄!不就是報仇嗎?”
“我得好好想想。”
正在斛律婉蓉沉思默想時,史長風來了。
“啊,你不是回豫州了嗎?”史長風故作驚異,“難不成又有了大陰謀?”
“何時有過大陰謀?”斛律婉蓉瞪了史長風一眼,“我若有大陰謀早就將你給算計了。”
“哈哈哈……”史長風大笑,“史某人從未提防過元大將軍,元大將軍何時計算過我這個窮老弟?我這個窮老弟值得一算計嗎?”
“呸!沒人與你說!”斛律婉蓉見史長風又開始咬她,有些耐不住,她假裝生氣,大聲道,“今日開始,本大俠不認你這個老弟了。嘴像刀子似的,惹不起!”
史長風雙手抱拳,笑道:“元大將軍今日因何而來,小弟我早就猜到了,小弟剛纔不過繞繞彎,拐拐角罷了。”
“什麼?你猜到了?”斛律婉蓉很詫異,她看了看史長風疑惑地問,“那你說說吧!我想聽聽你的高見。”
“夜半時分,我們將衛忌的屍體橫在祖府的大門前。”
“橫在祖府?”史長風的這個主意很突兀,斛律婉蓉未曾有過這個想法,她覺得只要報了仇也就算了,“與祖珽叫板?”
“告訴他,這就是惡人的下場。”
“他怕嗎?”
“不一定。”
“不是不一定,他根本就不怕!我倒想震懾震懾這個奸人,可我擔心非但沒震懾了還露出了馬腳。”
“那我們就採取別的辦法羅?”
“應該。”
段深一直在傾聽斛律婉蓉與史長風的對話,他沉吟着,並未表態。
“扔在路口,比橫在祖府的門前強,讓大衆的輿論傳播。若扔在祖府,祖珽一定會驚駭,他會絞盡腦汁瞎覈計,不定誰因此倒了黴,吃了他一支冷箭。”
斛律婉蓉作了比較,她覺得對於現在的他們,是惹不起祖珽的。所以,他們不能露出半點蛛絲馬跡。
“我看這個方法還行,讓我們出了一口惡氣。”段深終於開了口,“如此一來,我們多少有了一點成就感。不然,我們總是覺得內心空澇澇的,很不是滋味。”
“哎,我有了一個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斛律婉蓉提出了她的一個新見解,“將衛忌的人頭掛在斛律府的門前祭奠我的父親。”
“祭奠你父?”段深問,“好嗎?”
“有什麼不好?”
“我想想。”
段深總是心很細,怕什麼疏露。
“可以,這比扔在路口要強得多。人們很快就知道衛忌是誰,他因何獲得此下場?這個行爲有警示後人的作用。”史長風贊成斛律婉蓉的想法。
“好吧,同意你們的建議,讓誰執行這個任務?”
“侯長海,”史長風馬上提議,“侯長海這個人辦事牢靠,有頭腦。”
“行!”斛律婉蓉十分贊同,“侯長海這個人有韜略,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馬上執行!”段深道,“說幹就幹,讓伍家奇執刀。”
“他在當值?”
“是的。這個時候正是他在看管。”
史長風馬上轉身走向內室。
不多時,伍家奇推着衛忌從裡面的暗室裡走了出來。段深看時,衛忌雙手反綁,口中塞着一個白絲巾,臉憋得通紅。
未出門前,斛律婉蓉面對衛忌惶恐的眼神正色道:“我們讓你死得明白,你誣告斛律光大將軍致他於死地,你死一萬次也抵不上你的罪過。我們也不想怎麼傷害你,將你的人頭掛在斛律府的門前祭奠斛律光大將軍。”
斛律婉蓉的話音剛落,衛忌咣噹一聲跪下了:“元大將軍饒命!”
“啊……”斛律婉蓉驚歎一聲,沒想到這個黑心狼竟然還認得自己,她馬上讓伍常奇趕緊帶走衛忌,:“快!讓他出去。”
伍家奇將衛忌帶到靜雲寺院內的槐樹底下將衛忌的人頭砍了下來。這時侯長海也已趕到:
“只要人頭,不要屍身,我們帶着三根柱子即可。”
侯長海與伍家奇將衛忌的腦袋裝在一個木箱裡,用一輛馬車拉着三根柱子與繩索很快就上路了。爲了安全起見,他們兩人都帶帶着黑色的面紗。
按斛律婉蓉的吩咐,他們來到斛律府的門前,在門前的廢墟上支起了三根柱子,將衛忌的人頭掛在了上面,並將那張告示貼在了柱子上。
圍觀的人還是很多的,一顆人頭掛在斛律府的門前,這說明什麼?不言而喻。有幾個人偷偷地吐了幾口唾沫,然後小聲罵道:“出賣主人,不會好死的!”
後來,人越聚越多,罵什麼的都有。
侯長海與伍家奇並沒有久留,馬上離開了斛律府。
伍家奇帶走衛忌之後,斛律婉蓉長長地嘆一口氣,許久以來她是很壓抑的,這次雖然沒能扳倒祖珽,殺了一個陷害父親的仇人也算是爲父出了一口惡氣,父親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只是那個第一殺手劉桃枝已無影無蹤。
斛律婉蓉從民間的傳說中瞭解到,父親是在昭陽殿後面的涼風亭被殺的。高緯派人傳他,讓他陪聖上去郊外打獵,並說要賞賜他一匹良馬。忠心不二的父親絲毫沒有懷疑,奉命去了涼風亭。在涼風亭父親根本就沒有見到皇帝的影子,御用殺手劉桃枝在父親的背後偷偷地下了黑手,用弓弦勒死了自己的父親。宮中禁軍去斛律府屠殺宗族的人、焚燒斛律府已是父親死後的事了。
這個殺人惡魔,依仗自己力大無比,暗殺了許多忠臣良將。只是那些忠臣良將沒有一個比得上斛律光功勳卓著。他戰功赫赫,威震八方,是天下第一大英雄。他的敵人聽到他的名字渾身顫慄,望而生畏。劉桃枝知自己罪孽深重,殺了斛律光就等於惹怒了天下人。就在那個罪惡的夜晚,他一夜未眠,嚇得他第二天就逃離了鄴城。至今,無人知道他逃到何處。
“不知劉桃枝此時在何處?”面對默然而坐的段深,斛律婉蓉像自語又像在問,“他的家人都在哪裡?”
“這個嘛,也不是什麼難事。你與侯長海能打聽到衛忌,也就能打聽到劉桃枝的去處。 侯長海曾經是穆提婆的參軍,得到穆提婆最高的信任,他與陸令萱肯定也交往,不妨到陸令萱那裡探聽一下劉桃枝的下落。”
“聽你這麼說好像劉桃枝很好找似的,我可沒這麼想。衛忌與劉桃枝不一樣。衛忌年青他不會逃到深山老林裡熬日子,而劉桃枝卻可以拿着宮庭的高額賞賜逃到無人知曉的深山老林去養老。”
“劉桃枝一定在深山裡啦?”
“一定!我聽坊間說,劉桃枝自從殺了我父親他就洗手不幹了。並且從那以後,劉桃枝就不辭而別誰也找不到他了。”
“他害怕了,害怕有人會報復他的。因爲殺了斛律光就等於毀了北齊的根基。不定哪一個義士跳出來會手刃他。”
“他若活着,在深山裡活着,他就享福了,我還真不能讓他享福。”
“按我的意思辦,讓侯長海找陸令萱。”段深懇切地說,“據我所知陸令萱已後悔推薦祖珽了,兒子一死,她現在精神快崩潰了,每天都去高緯的寢宮嘵嘵不休。”
“除了陸令萱還有別人知劉桃枝的底細嗎?”
“這我不太知道,不過我相信陸令萱能知曉他去了何處。陸令萱仗着高緯撐腰,她在宮中事無鉅細全部掌控,沒有什麼事她不知道的。”
“好吧!等侯長海回來再派他到陸府去了解情況。”斛律婉蓉心情大好,她笑着對段深說,“我有預感,劉桃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那麼有信心?”段深笑道,“萬一劉桃枝已經死了,他還在你的手掌心嗎?”
“我是說在他活着的情況下,我一定要了他的命,讓天下人知道,惡有惡報。”
“但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