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在不變的輪迴後如期而至。這一天,博古利亞下起了傾盆大雨,或許是蒼天有眼。
因爲在博古利亞侍女及侍衛的葬禮中,雨葬是對他們最高的崇敬,也是最爲隆重的葬禮。如不是得到教皇嘉獎的侍女,死後是不會爲他們舉行雨葬的。
侍奉伊黛爾的雅蘇嬤嬤將一生都奉獻給了博古利亞皇室,最後還因保護公主而死,爲她舉辦一場隆重的雨葬,那是不容置疑的。
嬤嬤的遺體被放置在水晶棺裡,棺蓋上鋪滿了絢爛盛開的白色藍粟花。大雨飄落而下,花更加的聖潔,細密的雨絲飄落在水晶棺上卻瞬間凝結了。
凝結的雨滲透進花蕊裡,花瓣登時散落,透過水晶棺蓋,浮在了嬤嬤的遺體上,像是古埃及木乃伊身上纏着的白布。那些汲取了雨之水滴的白色藍粟花會在嬤嬤的遺體上形成一層保護膜,讓她的軀體永不腐爛。
浩瀚的葬禮隊伍穿過了博古利亞最爲繁華的街區,衆人涌上街頭,紛紛爲嬤嬤和陣亡的戰士們默哀。當隊伍行徑到博天廣場後,身穿軍服的騎士團旗手站在廣場的忠心的旗臺下。
博古利亞城歌隨即奏響,那面繡着藍粟花的藍色旗幟在被升旗手升上旗杆後又緩緩向下而降,那便是延至今日的降半旗以示哀悼儀式。
默哀儀式之後,隊伍繼續朝墓園行徑。
新任神官手握權杖,站於天星臺,爲死去的所有博古利亞族人誦經祈禱,願他們的靈魂去往幸福的彼岸,得以安息。
嬤嬤被葬安葬在了雨墓園中,所有人都在伊黛爾和費羅德的帶領下放聲歌唱,願嬤嬤一路走好。而那幾個被魔軍團殺死的騎士團戰士澤被葬在了烈士墓園,由費羅德親自在他們的墓碑上題字,由此留名青史,永遠被族人所尊敬。戰士們的墓碑前紛紛插着一柄騎士團包間,那是他們活着的唯一守候,自他們進入騎士團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視劍如命,更爲之傾盡心血。
如今,他們死了,將寶劍歸還他們,便是對他們最高的敬意。
那一日,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像是給曾經以洗禮,爾後,將絢爛的黎明賜予善良、正義的族人,讓他們永遠幸福、安寧的生活。
葬禮後的第十日,費羅德正式向族人宣告了伊黛爾與澤的婚期,全城沸騰。,紛紛送上對他們的祝福。
然而,隨着元氣的耗損,澤的身體愈加虛弱,已經連續三日未去騎士營操練了。如今的他連運氣都已是困難之事,在聽聞婚訊後,他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找到了蕭幕等人。
一見澤進殿,坐在餐桌上盡情飲酒的蕭幕連忙起身迎接,“統領,你來得正好,今兒個,我可真要與你這員大將拼拼酒量了,不醉不歸哈。”
澤面無神情,冷冷道,“蕭公子,今晚,我來這裡並不是來陪你們喝酒的。而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拜託你們。”
瞧見澤一臉嚴肅的神情,亦歌似乎聽出了他是話中有話,“澤統領,你有何事要拜託我們?你可是即將娶妻的幸福之人,能有什麼大事?”
澤飲了桌上的一杯烈酒,他起伏的心情才漸漸平復,帶着一貫的鎮定說,“各位,我明日就會啓程離開博古利亞。在這裡,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伊黛爾和騎士團。照顧伊黛爾的嬤嬤走了,現在費羅德又將自己關於聖殿,根本無暇照顧妹妹。所以我想拜託雪櫻小姐替我照顧她,她身體一直很差,不能讓她再受任何刺激了。還有,我想拜託三位俠士幫我管理好騎士團,讓它常青不倒。我在這裡先感謝各位了。”
蕭幕放下手中的酒杯,嚴肅道,“先別說謝,你倒是把這事兒解釋清楚。你與伊黛爾的婚期臨近,這時候,你卻告訴我們,你要走?還將你心愛的女人託付給我們,你把她當玩偶啊?我蕭幕最痛恨這種沒責任心的男人了。你口口聲聲說不要讓她再受刺激了,你這樣莫名其妙的離開,對她的打擊纔是最大的。這都不懂,你情商不及格呀。”
雪櫻一時也很是費解,問着,“你和伊黛爾如此相愛,爲什麼要在婚期臨近的時候離開呢?這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特別大的傷害。統領在各城的名望都很大,你是不應該做出這等事來的。”
他長嘆一聲,右手壓在胸口上,因爲胸膛裡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他臉色煞白,手心直冒着冷汗,“在下本想今晚就啓程離開,直接留信給各位的。但我考慮到,不辭而別步進式對你們的不尊重,更是對我自己的不負責。所以我決定將遺願親口託付你們。如今看來,我只好將實情告訴你們了。”
蕭幕嚇了一跳,驚呼,“什麼?遺願?你怎麼了?看上去好好的呀。”
澤淡淡一笑,“蕭幕公子,你應該還記得雙鳳珠吧。我們去往尼伯河西岸的那天正是我應該前往神魔之井,汲取純淨之血的日子。因爲博古利亞是一個吸血家族,身爲亞系精靈吸血血統的我,每隔五十年就須汲取新的血液,不然我們會因精氣衰竭而死,那天也剛好是我滿兩百歲的時候。在接到護送伊黛爾去安吉利亞的任務後,我就有想過這件事,我本來打算完成護送任務後再返回神魔之井汲取血液,以我的功力撐幾天那是沒問題的。
“可是,歐士櫻伯爵卻告訴我們,想要雙鳳珠的七彩神光再現,必須用我們三人的血去喚醒它的靈力。因爲沒有及時汲取新鮮血液,我體內的精氣已經來時衰竭,加之我又流失了本就少之又少的血,元氣大損,生命的年輪急速倒轉,我已經活不過十天了。
“我知道五天後就是我與伊黛爾的婚禮,但我不能娶她。一旦我娶了她,她就將守寡一輩子,依她的個性,她是不會改嫁的。她還那麼年輕,我怎麼人心對她這樣?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一個人離開,然後,靜靜的死去。”
聽見這席話後,所有人的心情都變沉重了,氣氛變得極其凝滯。蕭幕爲了緩和氣氛,大聲道,“喂,澤大公子,不要那麼悲觀嘛,什麼一個人離開?然後靜靜的死去?在我們中國的歷史上還沒有一個英雄像你這樣悲觀的。歐士英伯爵不是說過嗎,我和亦歌是天人,即爲天人,我們就是無所不能的。你說你缺血,那我們就輸血給你就是啦。我總說一句話,你們不要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
“蕭公子,澤統領的情況可沒你想得那麼好。他屬於亞系吸血血統,你又不是,所以你剛纔想的方法是完全行不通的。”歐士英說着。
“那你問問丹菲爾公主,你們不是神仙嗎,救一個人的命應該沒問題吧。”
“這連公主恐怕也是愛莫能助,神界的所有靈藥是需要傷者的精氣神尚在之時,纔可發揮藥性的,沒有任何一種靈藥具有恢復精氣神的功效。精氣神乃一個生靈的生命之源,精氣神消散,就像一個練武之人筋脈全斷一樣,身爲神界之人的我們也是無力迴天。而且,澤統領的元氣已經消耗殆盡,就算丹菲爾公主和我合力將真氣輸送給他,也最多維持他一天的生命。澤統領,當日,你爲何不將實情告知我們呢?如是這樣,我自然不會讓你前去尼伯河西岸的。當時,如果沒有七彩神光,我只要召集神界天兵,我們對付龍鱗神還是有一定勝算的。”
“伯爵,雖然我知道憑藉天兵的相助可以擊退龍鱗神。但費羅德的邪惡血統卻無法被銷燬,安吉利亞的邪惡邪靈也無法被逼入地獄。所以,犧牲我是必然的,就算我的生命軌道即將絕跡,我也毫無怨言。沒有一場戰役是不需要犧牲就可以完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