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祈靈城,下起了傾盆大雨,雨從屋檐下刷刷而下,像是奏出了一首鎮魂曲,撫慰着那些受傷的靈魂。
亦歌回城後,已將陣亡的戰士安葬在了烈士園中。全城都奏響了哀樂,黃昏時分,百姓們趕到了烈士園中祭奠,一束束白蘭花絢爛盛開,那些利劍也被百姓們清洗乾淨插入了烈士園的劍冢中。
大雨飄落而下,無數的利劍在雨中振動,像是戰士們在高唱戰歌,每一個音符都是正義的化身,戰歌響徹天地。那些潛伏在烈士墓旁的地獄邪靈都自顧自的逃回了地獄,不敢再侵擾沉睡烈士墓中的戰士了。
一場雨後,終究洗刷了廝殺的血腥,千里關也恢復了原樣,它還是如一位忠誠的死士一樣鎮守在祈靈城城外,不讓外敵踏進城內半步。
黎明將至,淡淡的清晨微光衝破厚實的雲層,籠罩城內,華麗的宮殿和溼滑的街道在淡影中顯得是如此的如夢如幻。
大雨剛剛歇止不久,黎明前的天空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黛青色,宛如琉璃。
從黎明到黃昏,所有人都翹首企盼着能解開《東風破》之謎。
破曉之時,一個男人騎着馬離開了祈靈城,他的背影是如此形單影隻,暗淡的光裡隱約能瞧見他肩上所背的寶劍在綻放久違的正義之光。
很早以前,他的內心就有一個大俠夢了,如今是他完成他最初的夢想的時候了。
他即將去到遙遠的幽州城,因爲那裡的百姓對農耕和養殖還有劍術都非常生疏,所以發展的異常緩慢,他要去到那裡,幫助幽州城的百姓,讓幽州城緊跟祈靈城的腳步,漸漸繁盛起來。
後來蕭幕才知,那個趁着衆人睡熟之際選擇離開的人正是易塵。
當時的易塵還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他以爲蕭幕和亦歌那麼憤怒,一定會將他處斬的,他還幼稚的幻想着星尊海神定會在他被處決前想法救了他的。
可他沒想到,蕭幕卻讓他回了府,還派了個醫師去給他療傷,剛開始,他也覺得是蕭幕太虛僞,爲了避免夢華王朝內亂再起才故意對他好的,一旦亦歌的軍隊破了反叛軍,蕭幕就一定會將他千刀萬剮。
但是,事實上,蕭幕並沒有那樣做,而且還賜予了他不少的補品。一個大男人由此被感動的痛哭流涕,所以他決定痛改前非,好好的替百姓們做事。
他深知自己無臉面對祈靈城百姓,就獨自一人離開了,他並沒有在信中告知蕭幕他要去哪兒,只是將年邁的父親託付給了他,他也向蕭幕承諾了,定會成爲一個正義的人,不再做傷天害理之事。
蕭幕看着易塵留下的信,不由嘆息,“亦歌,易塵他走了,當時我倆不應該對他那麼兇的,他比我們還小呢,一定是將他嚇着了。”
“本來就是他的錯,我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的地步了。他離開也好,讓他去歷練一番,以此體味人生百態,這對他是好事。大導演,你就再愁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嘛!”
“好,我明白。說真的,這時間過得還蠻快的,黃昏將近,走吧,我們這就去祈靈塔塔頂。我都很久沒上那兒去了呢,我在塔頂種的紫藤星花應該開了吧。你知道嗎,筱彤原來最喜歡紫色的花了,每次我送她花都挑紫色的。
“我和她剛談戀愛的時候,那次她生日我就送了她玫瑰,結果被她狠狠批評了。我站在她家門外淋了整整一整夜的雨,她才原諒我呢。她說衆人皆知,她討厭庸俗的玫瑰,我還挑她生日送她最討厭的花,我簡直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呵呵,想想看,我那時也確實太白癡了。”
亦歌兩眼發亮,“哎喲,不錯哦。蕭大導演,你終於開口講你的感情史啦。我早就想從你口中找點兒料的。可惜,你口風太緊,我是一直沒逮到這個機會啦。今兒總算你自己吐露出來了,哈哈。筱彤?是個大美女吧,挺火辣的,不過應該很有才華。”
蕭幕那可得意了,“那當然,才女啦。只是我有愧於她啊,答應陪她出去度假的,可我卻來了這麼遙遠的地方。她那個傻瓜,一定把所有的苦悶都憋在心裡,一個人躲在被窩裡流淚呢。
“我不知道自己何時能回去,我答應過你,就算時空隧道開啓,如雪櫻還未康復,那麼,我是不會回去的。真希望筱彤不要那麼固執的等我,因爲那不值得,我欠她的畢竟太多了,她條件那麼好,追她的男生可多了。”
“怎麼,我們的大導演也對自己沒信心了嗎?你要牢牢的抓住自己幸福,知道嗎?幸福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爭取的。再說,看得出來,你們是很相愛的。所以完全沒必要說那些喪氣話,至於雪櫻,天神會保佑她的,她也一定會醒來。”
“嗯,老亦,你真是我的鐵哥們兒。我曾經有想過拍一部關於賽車手的青春勵志電視連續劇,劇本還未完結。我看,這部電視劇的男主角非你莫屬了。對於《夢華王朝》,我們劇組的副導演一定會幫我完成,我想,我回去後的重點就放在這部戲上了。不知閣下是否願意與在下合作啊?”
亦歌一個勁兒的點頭,“願意,願意!你可知道,多少影視學院的學生爭先恐後的想當你蕭大導演的主角呢,我這次算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咯,我表妹就一直很崇拜你的,要是讓她知道,我和你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她一定會被嚇着的。哈哈。”
“你誇張了吧,我只是個很平凡的青年導演,比起卡梅隆這些世界名導演,我還差得遠呢。”
“哪兒有誇張,這是事實呢。你可是衆千小女生崇拜的偶像哦。”
正當蕭幕和亦歌聊得起勁兒的時候,秋野突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兩位,黃昏已至,我們快去塔頂吧。”
“好,我們這就走。”
遙遠的天邊丹霞散金,數百尺的祈靈塔被落日照的金光閃閃,紫藤星花果然絢爛盛開在塔頂所建的洛塔斯花園中。
紫色的花瓣在金光的映照中是如此聖潔,令人浮想聯翩。細一看,那些柳條般細長的花瓣就蜿蜒在青鳥雕像的雙翼上,無論風雨如何,紫藤星花總與青鳥相依而伴,爲塔下的臣民帶去永久的幸福和安寧。
走到塔頂後,蕭幕按照秋野所說的將《東風破》放在了青鳥雕像的背脊上之上。
天地之間仿若真的瞬息萬變,大風四拂,而且那風是最爲強烈的東風。
漫天瀰漫着被風揚起的沙塵,烏雲密佈,電閃雷鳴。萬里浮塵,暮色裡寒氣飄浮,落日被陣陣沙塵所隱沒,天際越來越暗。
漠然,竟有無數的流光在天幕中飛舞,那些流光如嫋嫋的炊煙徘徊於天邊,餘光影影綽綽。
風越來越大,掀動着世間萬物,紫藤星花也如同傷逝般殘忍飄落。花瓣,紛紛散開、沉默,映着淡淡的紫色。
驟然,天空有一道驚電出現,照耀着遠處的茫茫山谷也清晰起來。
塵封千年的墨克短劍從烏蘇里拉冰山的山底騰空而出,穿越歷風,劃破天幕,那一道天幕中的驚電就是墨克劃破天幕之時的痕跡。短劍飛旋到祈靈塔塔頂,它所綻放而出的厲電,將放於雕像上的《東風破》懸浮在了半空之中,它的劍身順勢轉動,銀色的劍尖開始在書中刻字。
短劍與水晶摩擦而出的聲音如雷貫耳,那些呈現在書頁中的藍色字還是完全標準的楷體字,一筆一劃都是行雲流水,完全具有王羲之狂草的韻味兒。
書的每一頁都被短劍刻滿了字,在完美無缺的刻完最後一筆後,銀色短劍又旋風似的消逝在了夜幕中,風暴再次席捲,吹得三人眼睛都無法睜開了。
城中的花瓣隨風四處飄零,香氣四溢,令人如癡如醉。
狂風后,沙塵消隱,天際又恢復了以往的澄澈。
祈靈塔靜默地佇立在月光裡,千萬裡月湖漲滿月光,月照全城,高塔下的幽簾湖裡映着那輪明月,仿若是湖上升騰着的白霧,花瓣停落湖面,蕩起層層漣漪,然而那輪水中明月卻絲毫未被打擾,明澈的浸漬在夜色裡。
蕭幕趕緊翻開《東風破》,唸叨着墨克短劍所刻下的字,“爾知惡魔之兇殘,天神與爾皆不敵於他。惡魔猶存,毀之萬物。爾知天人之所苦,故施法作《東風破》,此書之魂在於爾心,爾毀心造書,只望天人能解。爾懼此書易遭惡人所解,故設封印禁鎖天書,唯天人手掌合之方能開啓天書。又因爾大限已到,未能於書中刻字,爾竭力施法幻化神劍,將此劍封於烏蘇里拉冰山之下,千年後,封印破除,乃可替爾刻字於天書之中。爾亡故之前,託風神千年後化出一陣東風,神劍即可隨風與天書匯合,刻下爾想告知天人之事。神劍有其神之靈魂,刻字之後,使命告捷,乃逝之。爾知天人之智,剷除惡魔也非難於登天之事,天人須融於天地萬物,心之澄澈,亦無雜念,此乃練就奇功要訣,若心有雜念,則萬事皆敗。此後,天人可將天書撕裂,爾將奇功秘訣藏於其中,得此秘訣後,望天人通曉真意,爲天下衆人殲滅惡魔。”
亦歌聽後,感嘆道,“《東風破》,原來如此!此書乃是樂師傾盡一切爲我們所作的呀,我們絕對不能辜負他。”
“有你們兩位天人在,那龍鱗神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啦。蕭城主,那你就快依了樂師的意思將《東風破》撕毀了吧,神功的秘訣就藏在那裡面呢。”
蕭幕一副的沉思狀,“撕毀?你們也不想想,這可是水晶製成的,如何能撕毀?”
“蕭導,你可是智商忒高的,想想辦法咯。樂師讓我們撕毀此書,就一定能在書中找到答案的。”
“也對,讓我瞧瞧。”
蕭幕將書看了片刻後,果然找出了破綻,“亦歌,秋野,你們看,這書的背面有一條很淺的隙縫,而且那條痕跡剛剛好與“破天”的劍身吻合,我們只要用“破天”的劍尖沿着那條隙縫一劃,《東風破》就會自動被撕裂了吧。”
亦歌愕然,“兄弟,有那麼神奇嗎?”
“試試就知道了唄。”
說着,蕭幕將《東風破》平攤於手心,亦歌也順勢拔出“破天”,一束銀光沿着弧線掠入天地,只見他右手一揮,“破天”的劍尖就從上至下沿着《東風破》背面那條淡淡的痕跡劃了下去,瞬間發出一聲脆響。
“那一條淡淡的隙縫內好像藏着神書所具有的靈魂,當鋒利的“破天”硬生生的從它的身體劃過的時候,它開始被撕裂。
整本書剎那之間就在月夜下碎裂爲了千萬塊水晶碎片,那些碎片被拂向天地的東風給帶走,隱沒於靜謐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