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不搖還好,這一搖就見宇信口吐白沫,然後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沒想到蔡琰一句無心的話,竟將戰爭上無所畏懼的宇信活生生地嚇暈過去。這女人啊,有時做起事來簡直太慘無人道了!
蔡琰出生高貴,哪裡見過這般恐怖的場景,當場嚇得大聲尖叫:“來人啊,快來人啊,信哥哥暈倒了,快來人啊,救救信哥哥……”
許定本來就在屋外不遠處護衛,聽到蔡琰的求救聲急忙衝了進來。一眼就看到癱倒在地的宇信,許定當時就虎目圓睜,一臉兇相地瞪着蔡琰。
若非事先知曉宇信和蔡琰的關係,恐怕許定當場就要動手擒拿“兇手”了。可是眼前這位“女中豪傑”是蔡琰,當朝帝師蔡邕之女,許定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也不敢對她太過放肆,只能怒瞪蔡琰幾眼,隨即抱起宇信就往外跑:“快!去請全城最好的郎中,主公昏過去了。”
宇信被救醒時已是第二天的事了。在宇信昏迷期間,許定說什麼也不讓蔡琰再來探望。雖然事後證明蔡琰確無惡意,但許定心裡害怕啊。他是宇信的近衛,萬一一個不小心宇信真的出了什麼事,那他這個親衛隊長的罪可就大了。
宇信甦醒後許定纔來請示怎麼處置蔡琰,畢竟茲事體大,許定也不敢擅作主張。
宇信一聽許定提起蔡琰,就頓感頭大,這丫頭果然惹不起啊,當下只好搖頭嘆息道:“算了吧,這丫頭也是好心,別爲難她了。”
許定見宇信臉色有些難看,小心詢問道:“主公氣色不佳,是否再請郎中過來看看?”
“唉,這是心病,剛被嚇出來的,不礙事!”宇信擺了擺手,特意吩咐道,“以後不要再提此事了。對了,下午跟我去趟天牢,我想去見見張氏兄弟。”
主公有令,許定自然不敢違逆,當即抱拳離開安排護衛去了。許定沒有跟宇信提起蔡琰又來探病的事兒,現在宇信決定不再追究責任,他也只好偃旗息鼓了。
宇信一個人靜靜地呆在書房中,每每想起張氏兄弟的事,就不由得感到些許心痛,不知靈兒現在身在何處,過得好嗎?
廣宗城破那天,將黃巾降軍全部調到城外看管後,宇信專門下令禁城一日,隨後派心腹大將許定率親衛秘密在全城展開搜尋,就是害怕張靈兒有什麼閃失,結果卻沒找到她人。
宇信心裡清楚,她被張氏兄弟事先藏起來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可以保證她的安全,因此宇信就沒着急辦理此事。
吃過午飯後,宇信帶着許定等親衛直奔天牢。天牢即朝廷專門用來關押重罪囚犯的地方,守衛之森嚴,絕非普通監獄可比!
漢朝天牢內有數百名禁軍日夜守衛,天牢附近更有軍隊駐紮,守備可謂密不透風,畢竟這裡面關押的大多都是罪大惡極的犯人。
宇信來到天牢大門外十丈處,就見八名精壯的衛兵手持長槍上前阻攔道:“站住!此乃天牢禁地,閒雜人等不許靠近。”
作爲親衛,就必須在危險到來的前一刻挺身而出。許定見天牢守衛動手,當即拔出寶劍一個箭步衝到宇信身前,用身軀擋住守衛的兵鋒。
“鏘!鏘!鏘!”跟在宇信身後的虎衛軍也在許定拔劍的同時齊齊抽出大刀,與天牢守衛形成對峙。
就在衆人劍拔弩張之時,天牢的牢頭聞報說有人要闖天牢,於是帶着一隊禁軍從裡面躥了出來,嘴裡還不停地罵着:“他孃的,是哪個不要命的蠻子敢來此地撒野,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
天牢的牢頭一輩子都守在這終年不見天日的破監獄裡,自然沒見過多少市面。不過帶隊的禁軍小校還算有點眼神,他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正是如今聖眷正盛的驃騎大將軍兼右將軍的宇信,他的頂頭上司。
宇信的顯赫身份對於天牢裡一個小小的禁軍校尉來說,的確是大到天上去了。小校瞪了牢頭一眼,趕緊小跑過來給宇信請安:“小的見過驃騎大將軍!你們都給我住手,瞎了你們的狗眼,竟敢衝撞當朝驃騎大將軍,都活膩了是不是?”
小校一邊痛罵身旁幾個持槍攔路的衛兵,一邊笑着向宇信賠罪道:“驃騎大將軍,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他們這些奴才一般見識。驃騎大將軍是不是來巡視的?請准許小的爲您帶路?”
這維持天牢秩序的小校倒是鬼精精的,他一句“驃騎大將軍是不是來巡視的”直接就將話題帶過,也正合了宇信右將軍監管皇城安危的職權範圍,可謂馬屁拍得正着。
天牢牢頭此時傻眼了,宇信之名他是聽過的,但這真人卻着實沒有見過。一想到剛纔自己罵人罵得挺帶勁就不禁嚇得背生冷汗,牢頭兩腿一軟當場癱瘓在地:“驃騎大將軍饒命啊,小的該死,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老可千萬不要動怒!”
小校平日和牢頭交情甚好,也怕宇信一怒之下將他正法,趕忙在一邊求情道:“大將軍息怒,他在牢裡呆得太久,沒見過大將軍!”
宇信此次前來爲的是私事,自然也不想和牢頭鬧翻,所以向小校揮手示意表示自己沒放在心上。
小校倒也懂事,見宇信無意追究,連忙叫手下扶牢頭下去休息。看着牢頭被攙扶着走路都成問題,在場的兵士無不咋舌,看來牢頭被宇信這位戰場驍將嚇得不清!
宇信朝前指了指,沉聲說道:“前面帶路,我想進去看個人。”
小校連連點頭,不就是看犯人麼,沒問題!只要伺候好這位爺,那自己升官發財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小校盡情地拍着宇信的馬屁,可他旁邊的一個衛兵卻沒那般陶醉,好心上前在他耳邊悄悄提醒了一句:“校尉,朝廷明文規定天牢禁地嚴禁外人私自進入,您可要三思啊。”
這個小兵本來以爲可以得到小校的誇獎,卻沒想到小校當場翻臉不認人,老大一耳刮子就扇了過來,打得這小兵在地上翻了幾個跟斗。小校覺得還不盡興,又當場跺腳罵道:“你他孃的住嘴,不要命了你,要死滾一邊去,別拉上老子。哼!別說進天牢了,驃騎大將軍就是現在要你們的命,你們也得馬上給,都給老子滾!”
宇信聞話皺了皺眉頭,揮手製止了小校的精彩演講:“好了,這個衛兵也是盡職而已,你不必再責怪他,前面帶路吧!”
小校聞令立即住口,隨即彎腰微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才走在前面帶路,那態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宇信扭頭對許定眨了眨眼,就見許定會意地對手下吩咐道:“你們留在這裡,從此刻起沒有主公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進來。”
“諾!”二十幾名虎衛軍立即分成兩列,持刀守衛在天牢大門兩側。
宇信瞥了一眼周遭情況後就跟着小校進了天牢,許定二話不說也跟了上去,時刻履行着一個護衛隊長的職責。
進了天牢後,小校才極其諂媚地問道:“大將軍,不知您想見哪位貴客,小的這就去幫您請來。”
宇信依舊面無表情,平淡地說道:“去帶黃巾賊首張氏兄弟來見我。”
小校一聽宇信要見黃巾叛逆,頓感有些爲難。畢竟這二人可不是普通的罪犯,他們犯的可是造反大罪,是要誅九族的。私自探視這等欽犯,要是上面追查下來,那罪行可就大了去了。
宇信見小校一臉爲難的樣子,低聲哼道:“呵呵,你不必害怕,出了什麼事有我頂着……快去!”
許定見小校還在遲疑,不禁虎目圓睜,“鏘”地一聲寶劍已半截出鞘,隨即厲聲喝道:“小校請!”
小校剛纔確實在猶豫,他怕皇帝追究起來,到時宇信翻臉不認賬拿他當替死鬼,他可就得鬧個人財兩空的悲慘結局!但許定適時拔劍無疑幫他下定了決心,是選擇帶人還是選擇當場死亡,想必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小校不是不明白宇信不敢在天牢重地胡亂殺人,但他不敢打這個賭,尤其是賭注是他自己的命。現在朝中這些大人物都喜歡棄車保帥,要是這個護衛隊長動手殺了自己,那和宇信還真沒太大關係。
宇信其實挺可憐這些人的,他們身份卑微,常常只能身不由己。宇信緩緩摸出懷中的錢袋,扔給瑟瑟發抖的小校,沉聲說道:“拿去吧。你若怕了,明天就辭官回家,這些錢夠你花下半輩子了!你若願意繼續當官,我不會虧待你的!”
小校掂了掂手中的錢袋,聽着裡面金屬碰撞的聲音,他激動了。憑他多年的“閱錢”經驗,他知道里面裝的是金子,這重量……怕是得有好幾十兩!
宇信見小校望着錢袋發愣,不由咳嗽一聲以作提醒。這傢伙之前還挺看事兒的,怎麼一見到錢就兩眼發直,邁不動腿了?
小校聞聲幡然醒悟,拿了人家的好處就得幫人家幹事,這是官場規則。再說自己有什麼害怕的,這位爺可是被譽爲本朝唯一能與霍驃騎齊肩的人,他都擔保自己沒事了,那自己鐵定沒事兒!
小校當下打定主意,跟着這位爺走,肯定沒錯:“大將軍稍候,小的這就去帶他倆來見你。”
宇信聞話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補充了一句:“嗯,你親自去,記得給他們去掉枷鎖。”
小校果然照辦了,當張氏兄弟被帶來時身上沒帶半點器械。呵呵,這人啊,是得敲打了纔會更懂事。
宇信指着小校對許定吩咐道:“再給他一百金。有勞小校幫忙,我宇信感激不盡!”
小校自然明白宇信的意思,當下也沒推辭,收下金子後就去將牢裡的其他獄吏趕了出去。小校這樣做並不僅是爲了給宇信提供一個安靜的環境,他平白收了宇信的錢財,自然不能一個人吃獨食,幹這種有風險的事兒必須得拉衆人下水。他是準備拿出一小部分錢上下打點一番,也好堵住這些閒人的嘴。
許定見小校和一衆獄吏出去後,這才走到牢室門口處把守。他知道宇信要和這二位談論機密,但他不想知道其中細節。雖說宇信充分相信許定,但許定也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知道得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宇信穩穩地坐在凳子上,瞥了一眼張氏兄弟,漫不經心地說道:“都坐吧……咱們是不是應該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