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信四人來到酒館後,索性點了幾個小菜喝起酒來。一來是宇信剛纔挪那碾盤費了些勁,肚子有些飢餓;二來也是故意在此等張飛前來鬧事。四人喝酒之時,自然少不了一番恭維宇信的話。
田豐和沮授是斯文之士,還沒完全從剛纔的事情中緩過神,表情還有些呆滯,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不過觀面色還算正常。
宇信見二人無事,這才放下心來,要是把這兩位超級謀士給嚇傻了,那將來的戰事沒人出來出謀劃策,可就夠自己喝一壺的。
高覽是個爽快人,見師傅今天大發神威,心底早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只一個勁兒地敬宇信酒。
作爲武人的宇信也不推辭,和高覽連飲了三大杯,心情十分暢快。宇信喝得興起,一時歌興大發,哼起了新時代的小調,又讓三人連連喝彩。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本已平靜的肉攤處突然又起了一陣騷亂。宇信擡眼望去之時,就見一儒士風塵僕僕往這邊走來,滿臉怒氣,好不嚇人。
之所以稱他爲儒士,是因爲他身着一件修長的黑衫,而那近八尺的恐怖身高,濃眉利眼,又讓他顯得十分威嚴,總之一句話容貌極其雄壯。宇信正納悶兒,此人是誰啊?端的是相貌不凡,定要結交於他。
宇信尚坐在酒家中,就打起了如何來結交此人的如意算盤,壓根就沒去想此人很可能是來找他麻煩的。
只聽來人聲若洪鐘,一聲巨吼轉眼即到,當真是人未到,聲先至:“某乃涿縣張飛,是誰取了俺家井中之肉,夠膽的給你張爺爺站出來。”
要說張飛這聲暴吼還是蠻有衝擊力的,至少使得剛還呆在酒家中的客人逃了一半,剩下的都坐不安穩了,一臉恐懼地望着怒氣衝衝的張飛。
宇信聞言也是一驚,手中還端着酒杯,酒已灑出卻無察覺,只將眼睛直直盯着眼前這個自稱是張飛的儒士。
田豐沮授二人被這雷霆之聲震得耳膜生痛、頭腦發昏,急忙伸手捂住雙耳,表情十分難受,心道這憨貨的嗓子是鐵做的不成,他就不怕把嗓子吼破了?
高覽體格健壯,還能稍微承受得住這有如驚雷的巨吼,只是扭頭來看來人。這一看之下不由得眉頭一皺,先前的興奮頓時大減。
毫無置疑這人嗓門是大,可這體型實在難以和“猛士”聯想到一塊。雖然此人身高約有八尺,可全身的肌肉還不如他發達,若真有一點讓他自愧不如的,那就是張飛皮膚泛黑且亮。高覽暗自琢磨着,想來這張飛再厲害也厲害不到哪去,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宇信此刻有一種想要罵人的衝動,罵誰呢?那就是演義的作者羅貫中。眼前的張飛和演義中有着“豹頭環眼,燕頷虎鬚”描述的張飛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這被欺騙的憤怒還得放一邊,有道是人不可貌相,也許這儒士張飛也很能打也說不定,不過要真是人如其表的話,宇信可真得“問候”羅老的直系女性親屬了,坑人不帶這樣的。
雖然心中還有些驚疑不定,可宇信還是不得不先解決眼前這個張飛的尋事。只見宇信推凳起身,十分友善地解釋道:“兄臺,在下宇信,字子賢。挪碾盤之人正是在下,因兄臺鋪中夥計有言‘挪動碾盤者可任取井中肉’,信不自量力斗膽一試,僥倖挪動了碾盤,又巧遇路人中多有貧苦者,故而將肉分去以濟難民。”
那張飛聞言也是一愣,先前並未細看宇信,如今見此人出口成章,料想其身份不簡單,頓時也起了結交的心思,於是上下仔細打量了宇信一番,心道此人並非莽漢之輩,看裝扮反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不曾想竟能挪動那千斤碾盤。
張飛本人也並非長得如莽漢體魄,可卻生來力大無比,當下以己度人,心中卻還是有一絲懷疑,可面上的不快早已無影無蹤。
宇信也知張飛並非前來鬧事,只不過是想借機和力大之人來番較量,所以言語也很溫和。不過讓宇信驚訝的是,眼下看來張飛此人心機頗深,並非一簡單莽夫。
演義中張飛設的那個挪碾盤取肉的局是被三年後的關二哥所破,如今不期撞上了有幸混到三國的自己,這解局的日子才被提前。
宇信想到這裡,離席大步走向張飛,想邀張飛去別處談論一番,看能不能說動張飛給自己賣命。
想到演義中劉備結交關張二人時,正逢老天下雨,心眼靈通的劉備趕緊大肆利用了這泡雨,主動提出尋避雨處商談大事,鑽進了張飛的大宅,最後鼓動他那天下無雙的拉攏絕技,說得關張二人是出錢又出力,甚至連身家性命都一塊賠上了。
走出酒家之時,宇信又下意識地看了下天。嘿,這老天爺還真配合,烏雲滿天,眼看就要下雨,看來老天疼自己不比劉備少。
心裡默默感謝着老天爺的幫忙,宇信抱拳說道:“張兄弟,這天就快要下雨了,咱們能否借一步說話?”
張飛也是個明白人,聞聽宇信此話,忙心領神會地接口道:“正好我的莊園離此地頗近,不如諸位隨我到莊上一敘,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宇信四人忙拱手從命,隨張飛回莊上細談。一路趕到張飛家後,張飛立即吩咐下人擺上宴席招待四人,可謂是大獻殷勤啦。
張飛坐於主人席位之上,那叫一個滿臉春風,得意得很啊!只聽他抱拳介紹道:“在下張飛,今年十五,蒙祖上之蔭,纔有此莊園爲家,還望各位壯士莫嫌簡陋。”
宇信聞言,高舉酒杯陪笑道:“張兄弟何出此言,我等皆是他鄉之客,今到貴莊能受到如此好的招待,心中感激不已。來,讓我們敬張兄弟一杯。”
隨宇信同行之人聞言也點頭稱是,仰頭滿飲杯中之酒,張飛見狀心中暗喜,也豪爽地將碗中酒飲下。
宇信一行人敬完酒後,便坐下獨自喝酒,卻沒着急再說些什麼。像張飛這樣的爽直急性的人,就要一點一點勾他的興趣,絕對不能着急,就得比看誰坐得住。
張飛見此情景果然上當,沒過一會兒就不禁低頭嘆道:“諸位壯士,實不相瞞,飛是見當下貪官橫行,稅務繁重,百姓苦不堪言,故而心中實是不忍……唉,雖有心報效朝廷,然而朝堂之上宦官弄權,外戚結黨,飛不想行那賄賂之事,只好在鄉下想方設法結交能人,實是盼望有朝一日能爲國出力。”張飛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田豐此人性情剛直,自投靠宇信以來,凡事都先替宇信着想。如今見張飛不得志,就準備開口勸說張飛投靠自家主公,卻被沮授搖頭制止,二人齊向宇信望來,想看他的意思如何。
而當事人宇信此時並不着急,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才緩緩說道:“我知張兄弟乃當世豪傑,忠肝義膽,然信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宇信說完,大有深意地望向張飛。
張飛聽宇信這麼一說,心中也是一驚,詫異地問道:“聞宇兄之言,似乎頗爲了解飛之爲人?不知兄從何處得知?”
宇信也不心慌,泰然回答道:“張兄弟不必疑慮,信少時曾偶遇一奇士,向他學過些許相人之術。今觀張兄弟容貌,方纔一番妄言,還請張兄弟見諒。”宇信說完又自罰一杯,以解張飛心中猜疑。
張飛果然上當,忙坐直身軀拱手施禮,賠罪道:“不曾想宇兄竟有如此才能,倒是飛莽撞了。”張飛說完,也學着宇信滿飲了一碗酒,藉此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