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集會是爲了商量如何應對泄密後的突**況,整個密會也進行得很順利。網可不知張角當時心裡在想些什麼,竟然在會議結束之際當着衆人的面問起褚燕的私事:“褚兄弟,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娶媳婦成個家了……嗯,若不嫌小女面醜,角願將小女嫁與褚兄弟。”
張角嫁女的用心很明顯,起義在即,像褚燕這樣的大將之才當然得盡力拉攏。爲了太平道大業,張角連寶貝女兒都送出了,梟雄本色一時盡顯無遺。
鄰家有喜尚攜禮相慶,更何況屋內之人皆爲生死兄弟。聞聽張角要招褚燕爲婿,衆人自然在一旁推波助瀾:“是啊!褚兄弟文武全才,張小姐聰明賢惠,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衆人在向褚燕賀喜之時,室內唯有一人神色瞬變,眸子裡若隱若現地射出道道怨恨的光芒。但那人很快便恢復了常態,在引起他人注意之前悄悄離開了會場。
張角一夥人的秘密集會就在這般起鬨中結束了,衆人各自離開去辦自己的事。身爲主事人的張角只覺整個人神清氣爽,開始幻想着當皇帝主宰天下的美夢,並未察覺到有人提前離席了。
悄然離開的唐周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時他的腦袋裡全是剛纔張角爲褚燕做媒的一幕。唐周越想越氣,自己是張角的親傳弟子,而那褚燕不過是個外來人,他憑什麼能配得上自己的師妹?
唐周不瞭解的是,在張角眼裡,什麼親信弟子都是次要的,誰能爲他的大業立下汗馬功勞的纔是最好的心腹。顯然,這一點上唐周趕褚燕差遠了!
心情極度鬱悶的唐週迴家後就叫下人拿酒來兀自獨飲,本想借酒消愁,可不曾想這酒是越喝越氣憤。悲憤之下,唐周竟然忘懷了平日裡他最信奉的主僕有別,讓家中僕人陪他同桌飲酒。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唐周喝了不少酒,這嘴巴就有些管不住了,將自己暗戀師妹的事及今日張角當衆做媒之事全都說了出來。
那下人平時就對唐周責罵自己感到不滿,今天一聽主人還有這等秘密,便開始算計起唐周來。無奈這下人智計匱乏,想來想去也只能勉強想出個借刀殺人的法子——借張角之手幹掉唐周。
可問題又來了,這唐周是張角的親信,深得張角信任,怎樣才能讓二人反目成仇呢?最後,這下人只得打定主意,讓唐周率先失去張角的信任,最好讓張角痛恨上唐周,這樣的話就有機會挑撥張角除掉唐周了。
那下人想明白這些關節後,便趁着唐周酒醉之際,鼓動口舌慫恿唐周叛變,讓他主動向朝廷告發張角等人謀反之事,這樣一來就能報復張角將女兒許配給那褚燕而不許配給他的奪妻之恨。
唐周雖然喝得腦子暈呼呼的,可對張角的一片忠心還讓他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聞聽下人竟然煽動自己叛變,唐周不由當場怒罵道:“無恥小人休要胡說,張天師待我恩重如山,我豈能做這等無情無義的禽獸之事?”
那下人見唐周辱罵自己,心中羞憤萬分,更加堅定了要唆使唐周背叛張角的想法,於是表面上假裝失言,連連向唐周敬酒賠罪,實則死命地勸唐周飲酒,誓要消除唐周最後一點理智。
又灌了唐周幾大碗後,那下人才重新開解起唐周:“主人不必辱罵小人,小人也是爲主人着想。想主人對那張角忠心耿耿,對小姐更是癡心一片。可恨那張角竟然無視主人心意,還當着衆人的面提出要把小姐嫁給他人,這不是侮辱主人麼?俗話說‘大丈夫誓可殺不可辱’,主人你難道甘心受此大辱麼?”
唐周已被灌得稀裡糊塗,此時哪還有半點思考能力,聞言大吼一聲:“張角小兒,你欺我太甚,我唐周與你勢不兩立,勢不兩立!”
那下人見奸計得逞,生怕遲則生變,又添油加醋地鼓吹道:“主人,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求個功名利祿,何患無妻?那張家小姐不過普通姿色,主人若能揭發張角罪行,那就是朝廷的大功臣,到時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那下人本以爲這番話能徹底堅定唐周叛離的決心,卻沒想到做了無用功,還差點功虧一簣。只見唐周醉倒在桌上,嘴裡仍一停地念叨着:“周此生只愛師妹一人,天下女子雖多,周非師妹不娶。”
那下人聽後頓時無語,孃的,沒想到主人還是個情種!無奈啊,那下人當下只好順坡下驢,大拍馬屁道:“主人真君子也,小人佩服。”
第二天天還未亮唐周就動身前往雒陽,昨天經過那下人的努力“勸說”,終於讓唐周內心的仇恨徹底爆發了。衝冠一怒爲紅顏,老子反了!
唐周終於想明白了,張角看不上他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爲他沒有上得了戰場的真本事。但他也清楚,他這輩子可能都比不上褚燕了。他本來就是個文弱書生,怎能提着刀去和那些莽夫廝殺呢?
原本只仇視褚燕的唐周,現在對自己的恩師也心懷怨恨,發誓一定要報復張角。既然自己得不到張靈兒,那也不能讓褚燕這個粗鄙的武夫得到。
而就在此刻,當事人張角還在自家草蓆上做着推翻漢朝的白日夢,幻想着自己坐上金殿寶座的情景,渾然不知他已經大難臨頭了!
因害怕被張角的眼線發現,在去雒陽的途中,唐周才悄悄寫下了一份告密文書。將張角一夥人密謀造反的計劃通通陳述其上,並將文書託人交給了當地的太守。
揭發了恩師張角罪行的唐周已然無家可歸,本來是打算去幽州投靠宇信的,但轉念想到師妹回來後老在他面前提起宇信,話語之間多有傾心,就不由莫名火起,最後絕了投奔幽州的念頭。
當地太守接到這份萬急舉報,嚇得差點沒癱瘓在牀,沒想到自己治下竟然隱藏着如此禍心。驚恐之下,那太守哪敢再有絲毫懈怠,當天便親筆寫下瀆職乞罪的奏表,連同唐周那份舉辦文書,遣心腹六百里加急送往雒陽上呈靈帝。
與此同時,遠在幽州的宇信接到密報,說張角等人正在糾集人馬意圖造反。張角謀反之事雖在情理之中,但宇信也不敢有絲毫大意。一面令張飛許褚二人先行領兵南下,以沮授爲隨軍軍師,屯兵涿郡西南以防張角賊人偷襲;一面火速派出兩路信使,一路往西南直奔雒陽,一路北上不知去向。
唐周告密後,本還想着等皇帝的嘉獎詔書,可他越等越心慌,終日驚恐不安。一方面生怕張角派人前來加害,另一方面又擔心朝廷那邊會出事。不過半月光景,唐周就憔悴得不成人形,無奈之下只得連夜逃離縣城往深山而去。
兩天後的深夜,遠在雒陽的靈帝收到了唐周告發的文書,一看之下龍顏大怒,當場破口大罵張氏兄弟:“一羣賊子膽敢密謀造反!哼……朕,朕殺光你們,還要誅你們九族!對,還有那個失查的混賬太守,叫他自行了斷!來人,快來人,速去召集各位大臣上殿議事。反了,反了!”
靈帝趁衆臣未到,又將那份文書反覆看了幾遍,結果是越看越冒火,一甩手將那份舉報文書扔出了好幾丈遠,嚇得殿外幾個當值的小太監差點大小便失禁,生怕靈帝砍人砍上了癮,把自個兒們也拖出去一併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