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表情,是語環從未見過的僵硬,連同那種早已經熟知的固執,從未曾如此強烈地針對過自己,此時好像一下子都變了。
父親變得不像她印象中的那個溫柔、慈愛、善解人意的男人,變得蠻不講理、不近人情、固執狠戾。
這一刻,她看得格外清楚,比起之前在樹林裡,在自己的病房裡,還要讓人心寒,害怕,失望,無法理解。
這一聲低吼,一下子震掉兩串淚水,心裡涌起層層疊疊的委屈。
在看到那雙冷戾的黑眸立即浮起後悔的顏色前,語環低下了頭,更沒看到父親緊握在身側的雙拳,關節都泛了白。
只是咬着後槽牙,小聲說,“小茜她,還是個孩子啊!”
這似討饒,又似在乞求,諾諾的尾音裡,還挾着幾分怨懟。
揪得屠徵心底直髮軟,可一旦聽到“小茜”兩個字,就實在壓不下心底那道火,“孩子?哼,也就只有你這個軟心腸纔會相信她的鬼話連篇。孩子會跟男人上牀嗎?要不要我把眼鏡他們的監視視頻給你瞧瞧,這個孩子是怎麼跟肖一飛那個男人在牀上翻雲覆雨,曖昧纏綿的?!”
她驚得擡起頭,“爸,那或許並非她本意,她才十六歲,還不怎麼懂事兒。”
屠徵冷哼一聲,“十六歲!可是你十六歲時已經懂得要照顧外婆,送牛奶、賣報紙,幫人補習賺錢了。”
這也是屠徵回國後,一點點的,從語環住過的街巷鄰居,以及讀過書的學校師長和同學那裡瞭解來的。對軍神來說,自己當年犯下的錯從來不需要回避,他渴望彌補女兒這些年來損失的一切,就要了解女兒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
也正因爲了解得越多,他越是心疼不捨,越是忍不得有人對女兒一丁點兒不好。
只因爲,他屠徵的女兒是多麼好的姑娘啊!
就算在那樣艱難困苦的環境下,依然長得這麼好,擁有這麼善良的一顆心。
這其中更多的還是岳母大人的功能,岳母喬瑜珍一手將語環教導出來,他仍覺得之前給兩佬辦的那個追悼會不夠隆重,想着等女兒認祖歸宗時,再好好給兩位老人正個名。
因爲有他們,纔會有他現在的這個重要的、唯一的親人。
他屠徵容不下那個“萬一”。
“爸……”
語環情不自禁,看着父親明顯糾結心疼的面容,淚水一顆一顆,滑下臉龐,心底又酸又澀,又無可奈何。
她又何償想讓父親生氣難過呢,他也是她現在最親最重要的人啊!是她盼了好久好久的,穿着軍裝,威武走來的,最了不起的解放軍爸爸。
可就在這時,小茜的病房裡傳來了響動,接着那門一開,袁飛虎就像拎小雞仔兒似地將胡亂踢騰的小茜溜了出來,邊走邊低聲威脅着,要往外走。但一看到他們還在這兒僵着,臉上尷尬一閃而過。隨即朝屠徵點了點頭,將小茜嘴巴一捂,就往外大步走去。
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把語環急到了,急忙又求情,還是被屠徵一句話給拒絕,毫無轉換餘地。
“爸,你知不知道我十八歲時,爲了給外婆治病,也犯了大錯。我比小茜還不堪,我都是爲了錢。”
屠徵身形猛地一震,目光如炬地瞪着仰起的急切小臉,聲音都因起伏的激烈情緒而變得低啞,“環環,你還在怪爸爸,對不對?要不是爸爸當年不在,也不會讓你被衛東侯那臭小子侮辱,還被他家人看不起強要離婚,讓你冒着生命危險離鄉背異,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對,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
語環被父親激烈深慟的情緒給嚇到,連忙否認,“爸,爸,你別這樣兒,我沒有怪你,真的沒有。我只是想說,小茜她還是個孩子,有時候她並不清楚那樣做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其實有時候我們也一樣啊!而且小茜成長的環境,跟我完全不同,從小並沒有人教她基本的道德觀和是非觀,她現在正需要人引導教育,而不是責罵和拘禁,我只是想……”
“夠了,龐小茜她根本不是人!”
屠徵突然暴吼一聲,黝色的臉上也浮起一道激動的黯紅,瞳仁驟然收縮如針尖。
他伸手一把摁住女兒小小的肩頭,就感覺到女兒的顫抖和恐懼。
突然回頭朝還僵在不遠處躊躇不前的袁飛虎二人,吼了一句,“把她帶走!”
“爸,我求求你,不要那麼做。她還是個孩子啊,什麼都不太懂的,難道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給她一次機會嗎?爸爸,求求你了……”
語環急忙抱住了屠徵的腰,仰着淚漣漣的小臉,有些卑鄙地無所不用其及地撒起嬌來,以往這種時候,屠徵再不情願也會軟下心腸,這已經是她最後一招了。
屠徵看着懷裡的小女兒,這情形還真像小月芽抱着自己大腿要糖吃的模樣,讓他萬般無奈,可偏偏一想到那個可怕的“萬一”,他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繼續扮黑臉兒。
“不行!你有沒有好好看看你自己,她身上的傷都好全了,都能活蹦跳了,臉色比你還好。而你呢,你身上還打着點滴,傷口還滲着血,還必須坐輪椅才能出來,你竟然給我偷摸上來不只,還動用能力讓那些醫生護士主動給你開道兒!環環,你是不是因爲現在還姓喬,沒跟我性屠,就這樣拿爸爸的話當耳旁風了?!”
“我,我沒有,爸……”
“夠了!要你還叫我爸,就給我乖乖回病房去。”這吼完,他一擡頭朝後方趕來的男人下令,“衛東侯,把你不聽話的老婆給我帶走。要是再讓我發現她沒好好養病,擅自跑出來,別怪我這做父親的不念人情,下死令!”
說完,屠徵扭頭就走,
語環仍用力拉住父親,只能無助地叫着,“爸,爸,爸爸……”
衛東侯急忙跑上前,扶住妻子,本想開口勸個啥,卻被屠徵回頭的一眼給打掉。
屠徵看着女兒,丟下最後一句,“你要有空關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怎麼就不關心一下爲了你破壞原則和紀律的丈夫,爲了你都幹了些什麼蠢事兒,是不是要他第二次被軍隊踢出大門你才滿意!”
“啊?”
語環一下被這句威脅嚇住,鬆開了小手。
屠徵走掉,遠遠的,都能讓人感覺到那背脊有多麼僵硬,多麼隱忍。
……
“環環,來來,這雞湯燉烏魚就是專門治傷口的,多喝點兒,傷口才長得快。還有這菜也要多吃點兒……”衛母張羅了一桌子的菜,蓋子一打開,霧氣騰騰,香味撲鼻,頓時整間專屬病房裡,都飄蕩着菜香味兒,十分有在家的氣氛和感覺。
另一邊,衛太后正指揮着衛東侯給語環安網絡電視,說是怕語環在醫院養病寂寞無聊,旁邊還安上了一架小型的陪護牀,說晚上要陪孫媳婦兒在醫院過夜,說說話,聯絡祖孫感情。
語環端端坐在牀病上,看着屋裡忙碌的人們,鬧哄哄的氣氛,眼裡轉了幾圈兒水光,用了大力才嚥了下去,但心裡隨之升起一波波的愧疚。
近來,她的確忙於工作,還有小茜的事兒,都疏忽了大家。
最終對上衛東侯的目光,又尷尬地轉開了,埋頭喝衛母的湯,箇中滋味兒,複雜難言。
“慢點兒喝。”
衛東侯拿着紙巾,拭去妻子嘴角的湯漬,目光溫存,毫無異恙。
衛母忙又盛一碗,“東兒,你也忙這大會兒了,反正媽熬得多,你也喝喝。”
衛太后也附合,“就是啊!我看你們夫妻倆,這樣夫唱婦隨的也不是個法兒。不是東子出事,就是語環受傷。唉,家大業大也不是什麼好福氣。瞧瞧,這好不容易養胖的人兒,才幾天就下去了。唉……”
衛母知道老人家都喜歡子孫平安康泰,不喜歡追名遂利,立即將話題轉了開。之後就藉口給夫妻兩單獨相處的機會,雙雙先走一步。
語環又問衛東侯,父親屠徵之前說的事兒是真是假,衛東侯仍是不以爲然地說那不過是嚇唬一下她,還叫她不要擔心,說被帶走的小茜並不會有什麼危險,屆時仍會毫髮無傷地被放回來。
語環不太相信男人的話,但不管怎樣旁敲側擊,衛東侯都圓得滴水不漏。
可就因爲太過嚴密,藉口太完美,彷彿早就想過周全來應付她的詢問。她也深知他們這些特種兵都有經歷過嚴格的反審訓訓練,要想從他們的嘴裡挖到點兒什麼真實情報還真不容易,索性也就將事按下,想其他的突破口。
很快,勁爆小組的人員前來探望她。
她就一個一個打探,除了有人臉色初時報疑,最後一個個都似泥鰍般地藉口溜掉,讓她無處施力。
郎帥最後一個走時,雙手作揖直告饒,“嫂子,不是兄弟們不說。實在是根本就沒這事兒啊?您瞧,咱們出了那麼多次任務,立了多少功,也不可能就因此一遭就被刷掉所有的榮譽還給降級啥的。這次任務雖然失利了,但我們也找到了不少新的線索。屠首長那麼說嘛,我看八成就是爲了嚇唬你。”
得,說來說去,跟衛東侯那廝的口供一樣,顯然就是早就串好供來忽悠她這個連房門也跨不出的病人嘛! www⊕тt kán⊕¢〇
語環很氣憤,卻無處發氣。
接着幾日,屠家長房和二房的女人們都來看望她,送了不少精緻補品。二嬸田恬也親自燉了補品,還拿了幾根老參。而大嬸張立華則十分感謝語環對兒子的幫忙,又唸叨了幾句家裡男人的事兒。語環趁機又打探消息,可惜大嬸子從不過問丈夫的事,對衛東侯的問題無一所知。
之後,刑戰親自來看他時,不巧又撞上了屠戎。語環覺得這對異母兄弟真的挺有緣份,藉機就又小小“調戲”了兩位哥哥一番,不忘繼續探消息。
哪知道前一刻還互相看不對眼的兩兄弟,下一刻就一致對外地忽悠她這個表妹,可氣壞她了。
屠言由於忙於水晶宮項目,沒能親自來探望語環,專門打了電話來慰問,並說語環的設計獲得了組委會的一致好評,後期等她養好了病,還會讓她跟項目技術部的領導和設計員們,進一步交流。
當然,對於這老薑,語環是啃不動的。沒敢跟屠二伯打探什麼消息,屠言卻是有所暗示,讓她多多理解父親屠徵身爲軍人的一些“身不由己”,並說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嚴重,還提醒她只要巴結好了父親和大伯,什麼事兒都能解決。
聽了這話,語環沒有再着急。不過……
很快,到雷小古和可可一起來看她,她才終於獲得了真實情報。
“語環,他們不告訴你也是情有可原的,就我所知,這事兒可沒那麼簡單啊!”
雷小古提起時,面色一掃之前的輕鬆打趣兒,變得有些凝重。
語環一聽,覺得這後面似乎有很多事自己一無所知,遂急問好友,表示一定保密。
雷小古和可可對看一眼,先道,“我聽帥哥說,國防部的特工組,最近從星條國那裡獲得一條重要情報,說是在國家能源部、食品部、藥品安全部等,都發出了異類入侵,對於人類生存安全,存在巨大隱患。”
語環低訝,“人類的生存安全?你是說,有獸人潛伏在這些對民生影響特別重大的機要部門裡,伺機……”
得了,這事兒只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怵然,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那個“末日預言”。說是距離的時間還早得很,可是現在這預言中的幾派,就開始明爭暗鬥,你死我活了,且由此引發的戰爭,蟲族女王穴,高致死率的熱流感,無一不是直接威脅人命,造成死傷無數。
她雖沒經歷過真實的戰爭年代,經歷那些血洗的歲月,可是就蟲族女王穴一次,已經讓她記憶由心,思及惶恐。
接着,可可補充了一個大要點,“星條國那裡的技術更先近,對於獸人這方面已經有了非常完善的控制,故而之前調查出一批潛伏者來,引起了內部的極大轟動。”
說到這裡,可可似乎是故意停頓了一下。
語環不由自主又想到北靖在幾年前,從美洲部辭去了首領之職,回到歐洲主持族人發展的根本原因,難道是他已經料到會有今天這個緊張局面,才離開了美洲部,回自己的老家固鞏固勢力?!
可可繼續說着,“星條國那方主管獸人事務的特勤組長,給你父親發來特電說,咱們這裡是獸人還未大部染指的地方,希望我們能做好防範,以免因小失大。”
“所以……”
語環看着兩位好友同時沉下的臉龐。
雷小古一嘆,握住了好友冰涼的手,眼底浮起幾分塵埃落定的無奈,“國防部,國安部,還有軍委,對於此次的圍剿行動都獲得了情報,故而本來開始只是咱們無極大隊內部行動,就被提上了一個層面。事關整個國家的時候,這責任就重大了。這次行動,據我所知是勁爆小組有史以來,最大的失敗,即沒逮着計劃中的人,連人都弄丟了。而爲了引出肖一飛,他們又不敢對宋雪欣那賤女人動手。
上面追責下來,屠首長想壓下來都難啊。衛東侯又是行動的直接現場指揮者,幾乎一半以上的責任都要落在他的頭上了。屆時,恐怕那個有史以來最年輕少將的授銜……”
被取消麼?!
這對重視榮譽的軍人來說,不啻是最大的打擊了!
如果不被踢出軍隊,即時就是完全轉爲文職,連教練員大概也當不上,更甭提軍事行動的幕後指揮官,極有可能跟前線徹底斷絕了關係,再無出頭之日了。
這和之前他跟她提起的轉到幕後,做指揮官的性質,就完全不同,或者說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帶功隱退,和受罰退居,這完全就是兩碼子事兒了。
衛東侯有可能再次離開軍隊,那都是她這個做妻子的錯啊!
這一日,好友們離開,語環的心情卻徹底沉了下去,十分不安。
衛東侯這日完成訓練後,來院探望妻子,就發現小女人窩在病牀裡,形色懨懨,一副提不起勁兒的樣子。
輕聲哄問了半晌,也只得了個撒嬌討憐的抱抱。
他心裡琢磨着,不會是還在擔心龐小茜的問題吧,又將之前在訊問室看到的情況說了說,寬慰女人心情。
後來語環不想讓丈夫看出異恙,只得拿父親做了藉口,“爸爸,自從那次吵架後,就沒來看過我一眼了。他是不是也很忙啊?”
當然這也不完全說是藉口,屠徵的確沒來,只是政委做代表來看了她一下,開導她做軍人的子女有更大的包容心,更要理解父親和丈夫的難處。
下午的時候,衛家人都來看望語環,兩個小傢伙一出現,就讓媽媽笑開了顏,拿着他們在幼兒園中班學畫的畫兒,祝媽媽早日康復出院。
衆人都勸語環安心養病,對於她受槍傷的事兒,都沒有特意提起後面的原因,全是十分理解包容,這讓語環愈發地覺得愧疚不安,覺得自己有些自私了。
看到衛太后和衛母,才更加明白,自己還不能稱爲一個合格的軍嫂,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太多了。
之後,兩個鬼靈精的小傢伙從父母的談話裡,得知媽媽和外公吵架了,至今沒合好,就得瑟了。
小月兒立馬給媽媽支招,說,“媽咪,外公最喜歡吃回鍋肉了,你給外公做肉肉,外公一定會理你的。”
小熙一聽有吃的,立馬腆着小肚皮湊上來嚷,“媽咪媽咪,外公能吃這麼多的紅燒肉回鍋肉五花肉,只要你做的,他一定都喜歡。嘻嘻,我們,也喜歡。”
這說着吧,小傢伙們都開始咂嘴巴了,顯是幾日沒吃到母親的拿手好菜,一個個兒都鬧嘴饞了,可把長輩們逗得樂呵不矣。
衛東侯見妻子終於笑了,心放下了心,勸說,“要想給孩子們做好吃的,就得先把你身子養好。記着之前阿安說的話,現在養傷的時候不要亂用你的能力。乖乖的,把咱媽咱奶奶熬的湯給喝光了哈……小熙,你在幹什麼?你個臭小子,竟然連媽媽養傷的湯都敢偷喝,看老子今天非打到你屁股坐不了凳子!”
小熙在沒外人的病房裡,速度大開,天上地下的亂竄,直衝着爸爸做鬼臉,“嚕嚕嚕,小熙纔不坐硬板凳,小熙只坐沙發,軟軟的沙發。”
頓時,這病房裡又是一團雞狗子鬼叫,熱鬧不矣。
語環看着丈夫和孩子們打鬧,心下的不安也一點點釋然,想想到底還是要把父親大人哄好了,一切問題纔好解決啊。想當初在國外時,也是父親大人的出現後,丈夫才能順利迴歸軍隊,這一次,招不管舊,管用就好。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語環積極地配合治療,傷也迅速好了起來。
很快,國慶將至。
……
宋家
宋雪欣被宋惜玫救回宋家大宅時,最開始卻是先借機發了一頓脾氣,大哭大怨宋惜玫對自己的不聞不問,才讓她在之前的“恩劈豔照”事件中,成爲最大受傷者,“正義”和委屈得不到伸張。
宋惜玫連忙向女兒道了歉,表示並非自己不想管,而是隘於家族顏面纔沒有出面,但私下裡仍是法子給她洗白,讓媒全沒有大釋報道她的消息,所有目標都轉到了事件中極爲倒黴的林子怡頭上。誰讓林子怡的背後勢力不夠硬,也只有認栽的份兒了。
宋雪欣用眼淚和懷孕,順利取得了宋惜玫的諒解,便安心在宋宅住下了。
但她心裡卻是很清楚的,宋惜玫之前發了事兒對她不聞不問,現在突然又出手相幫,無非是因爲她現在又有了新的利用價值,還不能丟。
“欣兒,你乖乖聽媽的話,這段時間好好在待在家裡養胎。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爸屠徵真的已經回來了。前不久,你外公出去走動時,正巧撞上你大伯屠磊,就是國防部長跟你爸在一起呢。這一打聽,你猜怎麼着……”
宋雪欣看着女人明顯老了一大截,塗着厚厚遮瑕膏的臉上,展露出可恥的少女般的夢幻笑容時,心裡狠啐了一句。屠徵這男人從頭到尾就沒有屬於過你吧!居然還在這兒花癡,簡直愚蠢至極。
但在明面兒上,她還得裝着追問幾句,一博老少女之歡心,討得更多有利消息。
“馬上國慶就是你爺爺的八十大壽,屆時,我們宋家也會在受邀名單之上。你放心,這回媽媽一定不會再讓你受什麼委屈,一定讓你和你爸相認。你之前不也一直很孝順你奶奶,還時常有聯繫嗎?趕緊的,給你奶奶打個電話,敘敘家常。”
說着,宋惜攻就在翻電話本子。
同時又說,“趁着你這肚子還不是很明顯,到時候訂作的禮服也一定要把肚子遮好了,千萬別在那時候露了餡。等你認祖成功後,有屠家做後臺,你想要什麼都能有。”
又是認祖?!
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還意想天開地要折騰這根本不存在的事實。
宋雪欣轉着眼珠子,撫撫自己的肚子,她很清楚現在肖一飛被衛東侯那夥人追着趕着殺,自己要是沒有宋家庇護,一出這大門兒就會被抓起來。
但是,要她就此放棄報復喬語環的機會,絕無可能。
以屠家與衛家的關係,聽說衛家此次能進京高升,那也是託了屠家的擡舉。屆時,喬語環一定會跟衛東侯一起出席。三年前,她讓喬語環在陸家壽宴和自己的婚禮上馬失前蹄,丟臉丟到了國外。這一次,她一樣可以讓喬語環後悔跟她話梅作對,讓她丟個大大的醜,看她以後還怎麼有臉見人。要是行事順利,也可以像當年一樣,把喬語環這顆眼中釘徹底趕出京城,那就太棒了!
哈哈哈,以屠老爺子那嚴肅到不近人情的家風,要是知道喬語環是屠徵養的小蜜,而那兩個小賤種很可能是屠家的私生子時,不知道會氣得什麼樣兒。
臭老頭兒,讓你看不起我,不願認我,好啊!那本小姐就讓你的壽宴開個大天窗,氣不死你個老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