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鼠?”凱魯望着眼前這個獐頭鼠目的鹽幫幫衆,嘴角輕哼。

“是的,這正是小人的諢名。”

“你知道大頭蛙和鑽地龍在哪嗎?”卡琳爾問道。

“回稟夫人,我是大頭蛙的跟班小弟,平素當然是知道的。可是,如今猛虎軍團滿城追捕道上的朋友,他們躲在哪裡藏身,就實非小人所知了。”

“那,這兩個傢伙,”卡琳爾繼續問道:“有些什麼愛好?”

“還能有什麼?男人嘛!不外嫖和賭嘍!大頭蛙和鑽地龍都是個中好手,雖分屬不同幫派,卻因此成爲了狐朋狗友。”

卡琳爾輕蔑地哼一聲,似笑非笑望向凱魯。

“他奶奶的,你個小痞子!”凱魯惱火地說道:“自個兒喜歡嫖妓賭博,可別把天下的男人全都捎帶在內!”

“那是,那是,”江湖上混日子的黑鼠,自然懂得察言觀色,“爺是何等英雄人物,怎麼可能跟咱一般見識呢?”

“行了,別貧嘴了,”卡琳爾插話道:“井鹽市的地下賭場,你都熟悉嗎?”

“別的不說,這些地頭,我比自個家裡還熟。”

“最後一個問題,”卡琳爾冷笑道:“我們能信任一個出賣自己跟隨多年的大哥的人嗎?”

“小的既不想被剁掉腦袋,也不想在牢裡待一輩子。有法子出去,當然要抓住機會嘍!”

凱魯夫婦相視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你看,”凱魯甕聲問道:“這小子的話可信嗎?”

“沒別的着,只能相信他了。”

“那好,今晚我就帶他到地下賭場去逛一圈。”

“你?不行。”卡琳爾搖頭,“得我出馬。”

“你?”

“那當然。你這副塊頭,到哪兒都會被人一眼認出來。”卡琳爾說道:“可這井鹽市裡,除了你和奎爾、鄧肯,沒人知道我卡琳爾的真實身份。”

“可這危險……”

“哼,別看不起你老婆!”卡琳爾一甩長髮,“我在草原上打狼的時候,你還窩在角鬥學院的黑屋子裡發呆呢!”

井鹽市的城下,戰鼓咚咚,旌旗飄動。馬赫迪率十萬大軍終於抵達,準備大舉攻城,拿下這最後一個叛軍據點。

奎爾和鄧肯在城頭觀望敵陣,緊張地做着最後的準備。而他們的對手馬赫迪,卻並未在城下露面,而是在營帳裡招待兩位貴客。

“確實有一條秘道,”鼓着一對魚泡眼,大頭蛙唾沫飛濺地在井鹽市城防地圖上指指點點,“從城外的隱秘地點,直接通往城內的一座廢棄大貨倉。”

“有沒有被敵人察覺?”馬赫迪問道。

“殿下有所不知,這條秘道極其隱蔽,有多達十餘處關口,還設有機關保護,”鑽地龍接口道:“需要特殊手法才能打開。除了咱弟兄兩個,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曉。”

“殿下如若不信,”大頭蛙道:“我倆可以馬上帶路,殺進城內!”

“呵,不要着急,我絕對信任你們。”馬赫迪展顏一笑,“不過,一座大貨倉,藏不下太多人馬,貿然殺進城內,只怕作用不大。要等攻城一段日子,守軍變得疲憊鬆懈之後再入城奪門,纔會起到真正的效果。”

“在動手之前,要委屈兩位待在軍營裡邊,切勿外出。”馬赫迪站起身來,“破城之後,我必有厚賞重謝。”

火光熊熊,馬嘶人叫,別亞騎隊輕鬆佔領了一個在戰亂中保持中立的市鎮。

“這幾個人,丈夫在僞軍中做官,替馬赫迪僱傭幫兇。”別亞長劍一指,“殺無赦!”

騎兵戰士手起刀落,無辜家屬的頭顱落地。

“這一些人,”別亞的劍指向另一羣家眷,嚇得他們直哆嗦,“也有親屬在僞軍裡當差。”

“我給你們一次機會,”別亞惡狠狠地說道:“寫信告訴你們的丈夫或者兒子,馬上給我回家來,如此,我既往不咎!一個月後,我會回來複查的,如果他們一個月內不歸家,剛纔這幾個人就是你們的下場!”

鎮上的權力自然落入了親猛虎自治領一派民衆的手中。

老公幹威脅恐嚇的事兒,奈絲麗把幾個堅定支持猛虎自治領的人帶到一邊,交代事項,給他們鼓勁。

“儘可能多地召集願意作戰的勇士,儲備和收藏好糧食和武器。倘若有大隊的異教徒或者僞軍殺來,不要硬拚,保存好實力。在盤絲沼澤我們設有秘密基地,你們可以過來躲避風頭。”

“平時守衛好市鎮,鍛鍊作戰技巧,抵禦盜匪,保持治安。”奈絲麗道:“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將發佈召集令,大家將在半島軍團的海豚戰旗下集結起來。海豚雖小,依靠羣體的力量,也能驅走惡鯊!”

“放心吧!夫人!”面對美貌的女人,誰都希望表現得有男子氣魄,民軍首領們也不例外。

別亞開始在民間挑起第二輪事端,不僅繼續打擊異教徒和僞軍,重樹權威,還開始抓僞軍家屬下手,以瓦解敵方軍心。馬赫迪也指令各地的帝國部隊和僞軍掃蕩鄉間,剿殺叛亂分子。

兩邊的軍隊來來往往,可就苦了這一帶地區的民衆,來回改旗換幟,有時候甚至頻繁到一天要換兩次旗。

帝國治安掃蕩部隊上午到,大家掛星月旗,猛虎騎隊黃昏至,大家掛猛虎戰旗。還要負責軍隊的糧秣,老百姓真是苦不堪言,民間經濟也受到非常大的影響。

不過相對而言,別亞騎隊的人數多,且速度快,行動迅捷,能施加更大面積和更深程度的恐怖,效果也因之更好。

馬赫迪鑑於兵力原因,暫時無法顧及後方,必須先集中力量攻佔井鹽市,搗毀叛軍的最後據點,才能騰出手來對付流寇般亂竄的別亞。

半島戰爭因此日益走向殘酷……

“藍衫子?”丹西神色一動。

眼前這個清秀雅麗的少女,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一個辣手無情的奪命刺客。

“是的,師父要我傳口信給您,因伊莎貝拉遭俘,談判陷入僵局。呼蘭正在與其他國家談論婚事,休倫只得到立寺傳教的權利,訂立了一份詞句含糊的秘密軍事同盟。目前,邪派教宗正飛速趕回半島。”

“哦?”丹西目光如刀,“這等絕密消息,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我們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血老呢?”

“師父有事外出,他回來前,由我負責聯絡。”

“他該不會去半道截擊休倫吧?”

“師父的行蹤,不會向我們說的。您儘可以隨意猜測。”

“小姑娘,不知道有人跟你說過沒有,”丹西露出一個充滿魅力的微笑,“你長得真美。”

“謝謝誇讚。”藍衫子平靜如水,盈盈施禮後離去。

丹西目不轉睛地凝望她的腳步,直至其倩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領主最好不要打藍衣派這‘五藍’的主意,”查瑪表情嚴肅,“這種頂級刺客,只能利用,無法控制。”

“哦?爲什麼?”

“每代血老都會找五男五女,共十個孤兒進行培養,傾囊傳授全副行刺本領。與一般門派不同,男女弟子們懂事之後,血老鼓勵他們之間發展師兄妹戀情。”

“血老還蠻人性化的嘛!”

“人性?刺客要消滅的正是人性。意志如鋼,心硬如鐵,無論可愛的小孩也好,德高望重的聖賢也好,都該殺就殺!”查瑪冷哼一聲:“知道爲什麼只剩五藍了嗎?待他們出師之日,所有的情侶都必須要捉相對殺,生者晉入五藍,死者葬身黃土。經過最後這一道考驗之後,情慾滅絕,心如死灰,成爲無念無求的不折不扣的殺人機器。”

“難道不會有例外嗎?”

“領主最好勿做這等幻想。五藍只會利用他人的情慾行刺,自己卻不可能被情慾所控制。”

“五藍中只有藍衫子一個女刺客嗎?”

“這個,”查瑪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

“注意看指揮官的令旗,聽軍號行事!”

“不要慌,等敵人進入射程範圍再放箭!”

“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出擊!”

“節省石彈,不要亂髮,瞄準了再投!”

“按規定路線走,一律靠右邊,別擠作一堆!”

“哎!小心點,別撞翻那口油鍋!”

……

抵達井鹽市的第二天,馬赫迪就開始率軍攻城。

一到正式動手的時候,民間義勇軍就顯示出他們在基本作戰素質上的差距。城下敵軍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行動,城頭守軍卻是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奎爾、鄧肯等人幾乎喊破嗓子,並在一些有戰鬥經驗的傭兵團殘兵、受過一定訓練的投降僞軍頭目、城內議員、周圍鄉鎮的首領等人的協助下,方纔勉強控制住局面。

城池攻防的技術性要比野戰更強,如果不是將領、老兵和民間領袖等人的努力,恐怕井鹽市會未戰先亂,敵人尚未撲上來,內部就自行崩潰。

保家衛國的民間義勇軍戰士,其作戰意志不輸於對手,狂熱精神甚至比聖火教徒還高,可一旦臨陣交鋒,因爲兩方在組織效率、作戰技術和基本素質上的巨大差異,守城方本來擁有的巨大優勢卻無法發揮出來,傷亡比例竟然是一種與正常情況完全顛倒的異態!

帝國攻城部隊的投石機、巨弩車等大型遠程武器射得又狠又準,弓弩部隊在發射頻率與準確性這兩項指標上遠高於對手,而且他們的戰士很懂得如何利用器械、藉助地形掩護自己,降低傷亡。僅憑本能作戰的城頭義勇軍戰士,水平和能力與之不可同日而語。

呼嘯的石塊羣在城頭密集地砸落,碎屑塵埃掀起一丈高的迷霧,把全城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嗖嗖的箭雨,尖叫着斜刺而下,就如一羣羣餓得發慌的小鳥,撲向城頭啄食。這羣飢不擇食的惡鳥,啄的不是米粒和麥子,而是血肉和生命!

高高的攻城塔,如一座座巍峨的小山,朝城牆緩緩推進。

大型擋箭車以集羣方式相連組建,一齊前移。大型的擋板和牛皮護篷抵住了矢石的攻擊,形成大片大片的安全地面區域。在它們的羽翼庇護下,成千上萬的聖火教步兵密如蟻羣,跟隨在後,怪叫着撲進。

當可怕的戰爭真正來臨的時候,人的心境就會完全不同。

看到身前身後的戰友,看到街坊鄰居,看到鄉親父老,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喪命於矢石之下……

聽到城下隆隆的戰鼓聲、異教徒渴血的吶喊、身旁淒厲的慘叫,尤其是投石、弩槍、箭矢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歇的尖銳嘯叫……

戰前的激昂興奮開始被不祥的情緒所替代。

挫折感、失敗感、恐懼感、無助感、絕望感,一股又一股消極不安的情緒從內心深處涌出,在胸中震盪,直衝腦門!

這個時候,未經訓練,沒有經驗的民間義勇軍戰士,才實實在在地體會到沙場的殘酷無情,見識到戰爭機器的恐怖威力。

每一個個體,在大集團作戰中,顯得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無助,隨時可能被死神攫走生命,隨時可能像身旁的傷員一樣哀嚎打滾!

從普通百姓成長爲一名真正的戰士,不僅在於平時的戰術訓練,更在於實際的戰爭經驗。就如競技體育中的訓練和比賽完全不同一樣,練兵與實戰也是兩個不同層面的東西,新兵即使經過長期訓練,也可能發生怯場,完全發揮不出平日的水平,甚至未戰先亂。而久經沙場的老兵們對戰爭的殘酷程度有足夠心理準備,能忍受惡劣而兇險的環境,能以冷靜的心態看待周遭的血腥場面,在任何時候都會堅守自己的職責。

訓練只能讓一個老百姓在技術層面成長爲一名戰士,實戰卻能讓他在精神層面變爲真正的勇士!

後一種成長比前一種成長重要得多,可以稱作平民與士兵的分界線,是成爲一名戰士的真正標誌!

當完成了這種飛躍和蛻變之後,即使在技術和戰術上不如敵人,他們也會盡忠職守,無畏死戰,一息尚存,拚殺不止。他們可以被殺死,卻不會被征服,他們的肉體可以被消滅,但精神卻將永存不朽!

中央郡的老百姓在衛國大戰中完成了這種蛻變。他們具有暴烈不羈的移民傳統,經過了長期艱苦的遊擊襲擾鍛鍊了作戰意志,培養出了一批骨幹力量,巴維爾也對他們進行了一定時期的短訓。當最後所有的條件成熟時,才一舉跨越了兵民臨界點,在腥風血雨中完成了偉大的靈魂洗禮,實現了全民戰鬥精神的鍛造與重塑!

兩盟半島的局勢更加不利。民衆的成分更加複雜,生活更加富庶,初始素質更低。他們雖然經歷兩盟內戰、異教入侵和跛子發動的大反叛等連續不斷的戰亂,但大家所掌握的更多的是逃難經驗,而不是奮起反抗的經驗,中堅骨幹力量缺乏,時間非常緊迫,連短訓都沒有來得及組織。而在敵手方面,沙漠帝國異教徒的戰鬥力也比走廊聯軍更強。

當然,他們也有自己的優勢。

正面戰場上的形勢更好,主力部隊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完全可與對手匹敵,沙漠帝國能抽調平叛的軍隊數量有限。奎爾依託城池防禦,而不是出外野戰,不至於出現一觸即潰、一衝就垮的場面,即便第一梯隊被打敗也可以退後再度集結,有利於潰兵重整和連續作戰。

在這種全新的形勢下,民間義勇軍能否擋住敵人的進攻?能否經受住嚴峻的考驗?

兵民轉化的心理臨界點在哪裡?起義的民衆,在什麼時候能夠達到並超逾這一分界線,浴火重生,變成真正的戰士,成爲精神上永遠的勝利者?

抑或是無法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無法通過馬赫迪這把星月戰刀的檢驗,只能繼續在暴政的枷煉下苟延殘喘,即便丹西最後獲勝,也不會給予他們多高的政治地位和權利?

所有這些問題,只有當塵煙散盡後,才能得到解答……

凱魯、奎爾和鄧肯以前一直在猛虎軍團正規軍作戰,對於民軍的瞭解遠不如巴維爾、別亞等人,他們前一段時間在古土城、飛梭城連續慘敗,方纔對於民軍的作戰素質有了直觀的感受和更深刻的認識。

這些人在勝利的時候蜂擁蟻聚而來,失敗的時候作鳥獸散,艱苦的時候無法頂住,在經受住真正的考驗之前,對他們不可抱以過高厚望,必須時刻繃緊了弦。

奎爾負責城防總指揮,鄧肯在身邊協助,他們手擎長劍,與一些議員、鄉紳站在後方督戰,阻止那些被敵人的猛烈攻勢沖垮了心理防線,神經被恐懼壓碎了的民兵從城頭逃跑。與此同時,當他們發現哪裡出現漏洞或者危急形勢時,馬上揮旗指派預備隊加入城頭支持戰友,以人數優勢壓倒那些撲上城頭的異教徒。

帶領民軍守禦城池時,光在後面防堵潰兵,填補漏洞可不行,還需要有人在前方示範引導,樹立英雄形象,激勵前線將士奮勇作戰。扮演這種英雄角色,確非凱魯老哥莫屬。

“守住城頭防線,留在自己的崗位上,不許後退!”

凱魯又習慣性地走上城頭第一線參戰。右臂還纏着繃帶的他,威風凜凜地站在城頭,咬着牙,用未受傷的左手擎起一塊塊大石頭,不斷往城下猛砸。

“砸死你個狗日的!”

“砸爛你個烏龜殼!”

“砸癟你個大死豬!”

幾乎小半個城池都聽得見大狗熊暴烈的嗷叫。

神力王不僅力氣大得駭人,而且非常有準頭。馬赫迪六座攻城塔讓他報銷了三座,外加兩個攻城錘和十幾輛擋箭車。

在凱魯的影響下,一些城內的年輕議員和鄉鎮首領也衝在城頭防區的第一線作戰,推dao雲梯、潑下沸油、投擲火把、發射箭矢、扔砸石塊,與衝上城頭的異教徒生死肉搏。而這些人的無畏奮戰,帶動了更多的民軍戰士英勇殺敵。

兩盟半島的民衆雖不悍勇,但卻以心靈手巧著稱於世,工藝非常發達。爲了守衛城市,城內的工匠們製造了很多金瓜大錘,系在長長的鐵鏈上,一端栓在城頭,覷準機會就推下去。這些金瓜大錘相當有效,砸得衝車癱瘓散架,砸得敵兵腦漿迸濺!

兩盟半島布料充裕,守軍當然也加以利用。市民們將一匹匹布料用長叉掛起,上面灑有火油,引燃後往下扔,形成幅面燃燒。一張火毯撲下去,往往能將幾個、十幾個敵兵變成亂舞亂滾的火人!

井鹽市的城牆就如一堵搖搖欲墜的防洪堤,一直與黑色潮水對抗,雖然險情不斷,經常出現漏洞缺口,但憑藉充足的後備兵員和一些嶄露頭角的勇士們的努力,還是保住了城牆,沒有導致決堤失守……

六十艘巨型三桅帆艦、三艘鐵甲艦、七十艘瓦爾芹長船,還有近百艘商船改裝的輔助戰艦,魚貫駛出狹窄的洛瓦港水道,奔向廣闊無垠的大海。

所有艦隻都載兵滿員,戰具和物資一應俱全。雖然僅有對方的三分之一不到,但此等規模的軍事集結,在蛟龍軍團的戰史上,也是不多見的。

威塞克親領先鋒艦隊前去搜偵敵情,查理則坐鎮中央,隨後而行。出於對聖龍號的深深眷戀,查理仍以這艘鐵甲艦爲旗艦。

此時已是七月出頭,正是兩盟半島最熱的季節,頭上陽光毒辣,腳下水氣蒸發,鐵皮曬得滾燙,若不是有海風吹拂,整艘鐵甲艦就會完全變成一座大蒸籠。

和船上的水兵一樣,查理未穿甲冑,短衣勁裝,赤膊光腳,在甲板上吹風。

“我們在逆風行船。”大副在身旁嘀咕道。

“夏季吹的是南風,這無法改變。”查理滿不在乎地微微一笑。

“風向不利,最好能選擇在複雜水域開戰。”

“切勿做此幻想。麻臉考夫利親自領船打頭陣,勘察水情,搜蹤探跡,”查理緩緩搖頭,“故而易卜拉辛會小心地避開礁石、海溝、峽道、海岬等地方,選擇適於艦隊展開隊形的開闊海域作戰。”

“那我們只有硬拚一途了?”

“是得要做好打硬仗的心理準備。”查理不置可否,不做正面回答,“對了,那些秘密武器都準備好了嗎?”

“全部收藏妥當了。”大副點頭道。

“很好,在這驕陽似火的夏季,”查理呵呵一笑,“我們要送給易卜拉辛元帥一份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