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巴普正意氣風發地帶軍衝鋒陷陣的時候,身旁的護衛卻像發現了什麼,驚訝地指着本方軍隊的後方:“軍團長!”
巴普轉身一看,剛纔還是佈滿勝利渴望的臉上,表情幾乎凝固!
在紅虎軍團後方兩公里處,出現了一支大軍,無數的火把,如天上的星星一般繁多!
對方已經布好陣勢,全軍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大扇面,正從三面向自己的軍隊撲過來!
糟糕!不可能呀!詹魯的步兵再神奇,也不可能有如此快的行軍速度啊!從軍十幾年的老戰士,紅虎軍團的軍團長巴普也不由得驚呆了。
勞爾鎮遭遇戰,從巴普的策劃到執行,應該說,戰略戰術都是無可挑剔的。
他試圖充分利用詹魯王國兩路進攻部隊在調度和配合上出現的空檔,以有備對無備,準備利用幾個小時的時間差,將詹魯騎兵的先頭部隊加以擊潰,然後再返身撤往巨木堡防守。在遭遇敵軍時,巴普的指揮也相當成功。
然而,他還是沒有想到,由於查理率領的蛟龍軍團水師,爲了誘敵深入而佯敗並迅速撤退,使得累斯頓河的水路控制權爲塞爾水軍完全掌控。
久歷戰火考驗的塞爾人,當然知道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
他們的陸軍立刻坐快船順風狂進,直接在紅土城北部登陸,從而大舉殺進了中央郡中部,出現在這支紅虎軍團騎兵部隊的後方,並與詹魯騎兵部隊形成合圍之勢。
這次包圍進攻是由塞爾老將伊薩指揮。伊薩是一位年近六十的將軍,與維涅夫同齡,在中央走廊地區相當有名,最擅長野外對攻,作戰經驗十分豐富受到友軍的援助,看到勝利的天平突然間逆轉,詹魯騎兵也是士氣大振,對紅虎軍團展開兇狠的反擊,一些退縮或逃跑的戰士也重新殺了回來。
“快,全軍突圍!”現在已經無暇細想爲什麼了,意識到自己指揮責任的巴普趕快下令!
巴普的決策做得還算迅速,但要執行起來卻並不容易。沒有戰鬥經驗的紅虎軍團戰士,在這種局勢下就顯示出與猛虎軍團老兵們的差距了,他們的士氣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不像經歷過生死考驗的老兵那樣能保持一貫的堅忍和剛毅。
另外,本軍已經與詹魯騎兵犬牙交錯地混戰在一起,人數並不佔優的紅虎軍團騎兵將士們,對於激烈的戰鬥也不是想脫離就能脫離的。
經過一番傳達命令與調度,詹魯與塞爾軍的鐵閘即將合攏,巴普僅聚集了半數人馬。
此時他也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這種形勢下,只得能逃出去幾個算幾個了。巴普重劍在手,領頭帶着兩千餘紅虎軍團騎兵開始向北突圍!
“總長大人,前面就是陽光牧場了。”吳平勒馬回身,向馬車裡的安德魯報告。
一直待在車裡沉思的安德魯撩起車簾,默不作聲地看着眼前的胡瑪草原。
在初夏的夕陽底下,遼闊的胡瑪草原中水草最肥美的陽光牧場,正盡情地享受着陽光的滋潤。
超過腳踝的優質牧草,給眼前整片大地調上了碧綠的底色,彎彎流繞的小河,給大地的綠袍纏上了一條銀色的緞帶。
牧人們趕着成羣的牛羊,撒蹄兒在這綠得快要溢出來的草原上歡快地奔馳,嘹亮而豪放的草原情歌,在天地間盡情地迴響。
即使是年輕得志的安德魯,在如此的美景面前,也不由自主地產生出倘能終老於此,忍把浮名捨棄又有何妨的念頭。
不過,倘若戰爭來臨,平和安詳的陽光牧場恐怕也難以逃脫血與火的侵襲,而安德魯他今天來,卻是不得不把草原人牢牢地綁上猛虎自治領的戰車,減輕他們在其他各處戰場上的巨大壓力。
年輕的外交總長心裡,不由得對領主丹西先取胡瑪草原和熊族領地,然後再北圖閃特的戰略,更加心生敬佩。
地廣人稀的胡瑪草原和地勢險惡、貧瘠荒涼的熊族山地,成爲丹西領地柔弱腹部的東部天然屏障和戰爭緩衝區域。
而以金幣和物資僱傭其戰士爲猛虎軍團效力,一方面使得本方軍隊的戰鬥力有巨大的提升,另一方面又在猛虎自治領和胡瑪、熊族屬地間本來已經日益密切的經濟、政治紐帶上,再捆上一條軍事紐帶,即令這兩個屬地,無論迫於外在壓力,還是每個民族都會自然滋生出來的獨立思想,想脫離猛虎自治領的控制,都必須將在外爲猛虎軍團作戰的本族首領和子弟兵的性命考慮進去,先掂量一下自己能否承受得起這樣巨大的代價。
“安德魯大人……”吳平再次小聲地提醒迷醉在美景與思索算計中的外交總長。
“哦,”安德魯歉意地向吳平笑一笑:“吳將軍不必客氣,請您命令大家加緊趕路,天黑前我們趕到帕維亞的營帳所在地!”
胡瑪首領帕維亞的巨大營帳,同時也是胡瑪族軍政要務的議事中心,就設在陽光牧場的中心處。
聞得猛虎自治領新任外交總長突然前來拜訪,帕維亞帶着一衆胡瑪草原各族首領、長老、貴族和參政牧民代表等人,在帳幕前迎接。
安德魯只見過帕維亞一次。當年帕維亞代表胡瑪族前來巨木堡賒糧時,安德魯還只是巨木堡剛被安多里爾提拔上來的小小書記官,只能在遠處看着丹西談笑風生地與帕維亞交流,不經意間就將草原和胡瑪族兜進猛虎軍團預定的軌道中來。
而今天,他卻已經貴爲猛虎自治領的最高外交長官,握有丹西全權授予處理屬地事宜的大權,前來陽光牧場會見胡瑪屬地的首領,其地位比起帕維亞來怕是隻高不低。
“尊貴的帕維亞酋長,胡瑪草原的主宰者,我代表丹西領主向你這個最忠實的盟友,表示最誠摯的問候!”安德魯張開雙臂。
“啊,尊敬的外交總長閣下,歡迎你到胡瑪草原視察!”帕維亞上前與他緊緊地擁抱:“請轉告丹西領主,胡瑪草原是他永遠的家!”
熱情而有些做作的擁抱後,帕維亞將身後的各部落首領以及草原上的其他人物一一向安德魯進行介紹。
這些人名,安德魯自巨木堡當差時起就耳熟能詳了。與丹西的領地在經濟和政治上聯繫非常緊密的胡瑪草原,跟猛虎自治領政府有着頻繁的公文往來,在安多里爾指點下,安德魯對周邊國家和地區的形勢也頗有研究。
這次在來胡瑪草原的路上,安德魯也對胡瑪草原上所有的重要人物名單,重新進行了一番梳理與思索。不過,這些人的模樣,第一次來到胡瑪草原的安德魯,絕大多數卻沒有見過,到今天才能將各個人的形象與這些熟悉的名字對上號來。
在諸多人裡,安德魯特地留意的是兩個人,一個是神駿部落的新首領,已故酋長阿薩爾的兒子東格拉,另一個是胡瑪族聯盟議事會的長老,白駿部落的富羅爾。
由於在胡瑪草原的八駿部落裡,最強大的是神駿部落,原來的酋長一直由神駿部落的首領擔任。可如今,酋長卻已經換成了紅駿部落的首領帕維亞了,神駿部落的人肯定倍感失落。
丹西當年爲了安撫神駿部落,讓阿薩爾的兒子東格拉繼承父業出任部落首領,雖然暫時緩解了矛盾,但到現在卻要面臨一位部落失權、自身喪父的對立派的首領了。
出身白駿部落的聯盟議事會長老富羅爾,一直帶有強烈的民族主義傾向。早在當年丹西打敗胡瑪草原大軍,召開戰後大會時,他就是堅決反對胡瑪人成爲丹西屬地,主張民族自由一派的領袖人物。
如今,胡瑪草原已經逐步從當年的戰敗困境中恢復過來了,在面臨周圍國家施加巨大外部軍事壓力時,誰知道他又會怎樣利用這一形勢,達到自己當年無法達到的目的呢?
然而,更加令安德魯有些不安的是東格拉身後一位穿着詹魯服裝的人。
帕維亞向自己介紹說這是幾天前才趕來陽光牧場的一名詹魯商人,叫贊雷逖,現在被東格拉延請爲神駿部落的商務顧問。在他的旁邊還有兩個身穿褐衫的遠東人,看樣子顯然是他的隨行保鏢。
雖然這個贊雷逖在胡瑪草原上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身份,但安德魯出於職業敏感還是發覺了此人氣度優雅、談吐不俗、舉止得宜,絕非普通的商人,反倒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行——詹魯王國派來的秘密外交官。
安德魯面帶友善的笑容與各位草原上的頭面人物一一握手示好,然後纔在帕維亞的親自引領下進入他的寬敞大帳幕中入座會談。
天色漸黑,帕維亞命令手下人點燃火把照明。
好客的胡瑪人端來民族風味的晚餐。胡瑪人待客的晚餐非常的豐盛,有烤得黃燦燦的羊腿,有撒上孜然的小塊牛肉,有美味的奶酪,當然也不能少了草原人喜好的奶酒,整座大帳篷裡瀰漫着四溢的乳香。
安德魯和帕維亞坐在長長的餐桌之首,其他人依次往下,草原上沒有凳子,大家都盤腿而坐,邊吃晚飯邊談軍政。
安德魯心下讚歎,作爲丹西領主的屬地首領,帕維亞顯然很善於製造氣氛,讓本來應是乏味冗長、斤斤計較的談判,現在卻像一家人在一起聊天一樣輕鬆愜意,同時也很巧妙地向自己,向手下人表達出胡瑪族與猛虎自治領親如一家人的想法。
“總長大人,”帕維亞撕咬着羊腿:“一路上的草原風光如何?”
“真是美妙極了!”很少說真心話的外交官安德魯這一次是由衷地發出感慨:“要不是害怕領主以擅離職守的罪名把我抓起來,在半路上,我就會逃出馬車,到這塊寧靜美麗的草原上,去做一個無拘無束的牧民。”
帳篷裡是一片爽朗的笑聲,安德魯恰倒好處的恭維,讓在座的胡瑪人也是相當開心。
“總長大人,”東格拉一邊飲着酒,一邊面帶笑容,只是其嘲諷的語氣在安德魯聽來相當刺耳:“你只看到了草原靠近猛虎自治領這一邊的和平景象,怎麼能看到胡瑪草原那一頭的牧民們正在遭受的痛苦呢!”
“哦,此話怎講呢?”安德魯毫不介意地詢問道,他和帕維亞一樣,也在努力把這種大家庭般的談話氣氛保持下去。
“據偵察騎兵回報,昨天海亞爾的軍隊已經跨過東部邊境,入侵胡瑪草原,進攻方向是明月包。”
帕維亞一邊繼續有滋有味地啃着羊腿,一邊跟安德魯解釋:“總長大人請放心,我們胡瑪人對於海亞爾的這些文弱書生從來不懼。”
作爲走廊地區糧倉的海亞爾王國,一直是一個愛好和平的農耕民族。發達的農業經濟和衣食無憂的富裕農莊生活,也使得該國人喜好讀書,文化氣氛濃厚,在走廊中素以尚文而不好戰著稱。
“帕維亞酋長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安德魯也知機地舉起酒杯:“海亞爾的那些泥腿子和書生們,怎麼打得過草原上的英雄們呢?來,讓我們爲英勇的胡瑪戰士們乾一杯!”
痛飲一樽略帶酸味的奶酒後,老辣的富羅爾看到帕維亞和安德魯一唱一和,將談判氣氛完全轉向,不得不親自出馬,把談話引入己方預定的軌道。
“總長大人敬酒,我們當然是卻之不恭。不過有些話還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啊!迫在眉睫的血戰,似乎也不是幾句熱血沸騰的口號或者輕描淡寫談笑所能消解的!”
知道老傢伙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安德魯也只好靜候對方發難:“富羅爾長老,猛虎自治領和胡瑪族都是一家人。自家人不說外話,您老有什麼看法就儘管說吧,也讓我聽聽,看我能替我的兄弟們想想什麼辦法,出一些主意。”
“呵呵,總長大人不見外,我也不好意思再說些外門話了,”富羅爾與東格拉交換個眼色。
“據我所知,這次海亞爾入侵胡瑪草原有十萬人之多,後續部隊也尚不清楚,估計正在調動中。而我方因爲穆斯塔法將主力五萬精銳騎兵都帶出去跟隨丹西領主在閃北作戰,家裡邊只有三萬戰士了。我想問的是,穆斯塔法他們在閃北的情況如何,能不能回來保衛家鄉?自己的家園遭受破壞,而自己的子弟卻在異鄉爲他人流血賣命,這怎麼樣也有點說不過去吧!”
安德魯也與帕維亞對視一眼,心道,來了,富羅爾老頭一開口就給自己出了個大難題。
“我正想跟大家報告好消息哩,既然長老提起來,我現在就跟大家講講吧!本次北伐閃特兩位逆臣賊子,穆斯塔法將軍帶領手下的胡瑪戰士連戰連捷,爲擊敗維塞斯,攻佔閃特東北立下了頭等戰功!丹西領主已經下令,穆斯塔法將軍賜一等騎士稱號,全體將士重賞!”
再看了帕維亞一眼,安德魯知道獎賞黑駿部落首領穆斯塔法,也不能冷落了這位出身紅駿部落,向來對猛虎自治領友好的胡瑪酋長,幸好丹西對於這一點也是有所考慮的。
“對於爲我們猛虎自治領提供瞭如此優秀的戰將和士兵,並一直以來對我們在各方面給予了無私支持的胡瑪族,領主先生決定增加對胡瑪草原每年的糧食和財政援助,給予胡瑪人更加優厚的貿易條件,他還將奏請教皇費文陛下,授予胡瑪酋長帕維亞先生伯爵爵位!”
安德魯的話,除了東格拉和富羅爾等少數人外,其他人都興高采烈地飲酒祝賀,爲自己子弟兵的輝煌戰績和丹西的獎賞而喝彩。
帕維亞也相當高興,自知不具備參與霸權爭雄的能力與條件的他,在胡瑪族內已經登上了最高的位置,此時的他更重視的是自己的虛名,而在這方面丹西絕對是盡其所能,慷慨付出。
滿意地看着自己的講話所帶來的效果,安德魯微笑着繼續說道:“由於目前猛虎自治領的戰場形勢仍然未能完全安定,飛馬軍團仍需留在前線繼續作戰,繼續爲胡瑪草原贏得彪炳史冊的輝煌名聲和丹西領主的豐厚賞賜。所以胡瑪草原戰場,主要還是要靠草原上現有的戰士來支撐戰局,不過丹西領主也絕不會棄草原於不顧,我們將從其他地區派出援軍,支持胡瑪人民正義的反侵略鬥爭!”
跟身旁的贊雷逖交頭接耳幾句後,東格拉再次開口:“總長大人,草原人需要的不是虛幻的名頭,而是真心實意的幫助。我們的子弟兵在外作戰再勇猛,得到的也是勇士的虛名,而獲勝的利益則全歸丹西領主所有,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吧!至於援軍,據我所知,如今猛虎自治領正面臨各國聯軍的圍剿,沒有一處是安寧的國土,所有的戰場都非常吃緊,我不知道總長大人的援軍將從哪裡派來,請您說一下兵從何出,也讓我們有一個期待。希望這不是總長大人爲了安慰我們,讓胡瑪人心甘情願地去送死的空話。”
東格拉的話相當刺耳,帕維亞也不得不出面了:“東格拉,你不重視榮譽,但我們,真正的胡瑪草原人重視自己的勇士聲譽勝過自己的生命!即使沒有援軍,我們也不懼怕那些海亞爾農夫,這些吃稻米長大的傢伙,根本不是我們騎射工夫天下無敵的胡瑪人的對手!本次保衛家鄉的戰爭,我已經想好了對策。”
“第一,我們胡瑪人所有十八歲以上,身體狀況適合戰鬥的男子都將徵召入伍,抵禦外來入侵;第二,敵人雖人數多出我們數倍,但主要以步兵爲主,而且是戰鬥力不強的海亞爾步兵,而胡瑪草原也有相當的縱深運動空間。因此,我們可以放棄明月包與晨曦包據點,引誘敵人進軍陽光牧場,而後可以相機選擇是在此處會戰,還是迂迴包抄敵軍後路。假如一個人,連戰勝海亞爾步兵的信心都沒有,他就真是辱沒了胡瑪人,這個等同於英勇的名字!”
“哼哼,”東格拉也冷笑起來:“我當然是懦夫啦,不過我至少還清醒,沒有被什麼伯爵的爵位迷惑得連形勢也分不清了,爲了自己的名聲,將全體胡瑪人的身家性命孤注一擲!”
帕維亞勃然大怒,富羅爾趕緊出來打圓場。他知道,帕維亞是胡瑪族的酋長,大權在握,而胡瑪也確實是猛虎自治領的屬地,本派勢力在族內只是少數派,這次主要是阻撓和破壞胡瑪族人與猛虎自治領的關係,尚沒有實力與帕維亞和丹西公然決裂,在沒有掌權之前,真鬧翻了,只能是自己這方吃虧。
“酋長息怒。東格拉年少不更事,許多問題考慮不夠周全,說話也沒有分寸。”富羅爾狠狠地瞪了東格拉一眼,後者只得將還欲開口的嘴閉上,然後少數派的長老纔將話鋒一轉:“不過我心裡也有些疑惑,希望安德魯總長解釋一下。”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紅駿部落在自己掌權後雖然有很快的發展,但神駿部落仍然是胡瑪族裡的第一大部落,此時也不宜與東格拉和他的神駿部落鬧翻,富羅爾的話帕維亞有了臺階可下,他也只好悻悻作罷。
看到剛纔帕維亞和自己苦心營造的和諧融洽氣氛被東格拉這一鬧搞得蕩然無存,而狡猾的富羅爾也將矛頭再次對準自己,安德魯心下冷笑,坦然應戰:“長老有話,但說無妨。”
“我想說的第一點就是,既然穆斯塔法和他的屬下士卒無法回來保衛家鄉,我們也能理解丹西領主自己的難處,不過我們的戰士們也不能白白地流血犧牲,丹西領主在收穫戰果的時候,也應該分給我們胡瑪人適當的利益,猛虎自治領吃肉的時候,也應該勻點湯給我們胡瑪人喝喝。剛纔總長大人提到,丹西領主將給予我們更優厚的貿易條件,我倒是有一個提議,希望猛虎自治領政府將我們胡瑪草原上戰馬的收購價格提高一倍,如若不能,是否能考慮給予我們向其他國家商人自由出售戰馬的權利。自從我們成爲猛虎自治領屬地後,我們的所有戰馬都必須先出售給猛虎自治領,由貴領政府代爲轉售大陸各處。而今戰爭頻繁,倘若能獲得這項權利,我們胡瑪族的收入也將大大增加。”
“這是你的正式提議嗎?”安德魯盯着這個老頭,心道:“看來富羅爾相當不簡單,做事說話都是處心積慮要破壞猛虎自治領與胡瑪族的關係。”
戰馬是爭雄天下最重要的戰爭資源之一,猛虎自治領掌握了胡瑪草原的優質戰馬資源,不僅對於戰爭非常有利,也是與其他國家和政治勢力進行交易的重要籌碼,更是掌握胡瑪草原經濟命脈,掌控胡瑪族的工具。這一權利,丹西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至於提高收購價格,人的趨利本性使然,從來都是知多知少不知足的,倘若任由胡瑪人以此相要挾,無論猛虎自治領如何讓步,對方都可能永遠不會滿足,各種要求還會層出不窮地涌現。
更重要的是,背上財政負擔事小,使得猛虎自治領和胡瑪族之間的宗主國與屬地的關係遭到挑戰事大,一旦開了這個頭,將來各屬地都會爭相效仿。
猛虎自治領與各屬地間雖然在各項事務上都儘量採取友好協商的態度,但這絕對是有範圍限制的,他們絕不能像兩個對等勢力間那樣討價還價,可以漫天要價,也絕不能允許他們破壞兩者間的主從關係。
不過,富羅爾的狡猾也正在這裡,他提出一個丹西不可能答應的條件,而這個條件,包括帕維亞在內的所有胡瑪人都只可能贊成,誰會拒絕滾滾而來的財富呢?
安德魯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既要顧全大局,作出適當讓步,同時又要保持己方的底線,點醒胡瑪人,跟猛虎自治領交易,跟丹西打交道,絕不要得意忘形,不要忘記了過去的歷史教訓!
第一次看到這個一直保持友好微笑的年輕外交總長,此時冷冰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老謀深算的富羅爾心裡也是咯登一下,不過見慣風浪的他還是迅速恢復了鎮定:“是的,我鄭重地提請丹西領主考慮這一全體胡瑪人的熱切期望。”
看到周圍的胡瑪人也都對富羅爾的提議表示相當贊同,安德魯面色漸漸嚴肅:“富羅爾長老,假如你願意,可以去閃北親自向丹西領主提出這個問題。就我而言,是絕對不會向領主轉達這個幼稚提議的。”
“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戰馬的自由交易權,猛虎自治領是絕對不會放棄。賺錢是無可厚非的,但我們絕對不會把武器賣給正準備來搶劫我們的強盜。就像現在海亞爾人來此,向你們提出購買戰馬以便入侵胡瑪草原,你們會答應嗎?至於戰馬的價格問題,在當初擬定時是經過了雙方的友好協商,參照了大陸各地的價格、批量購貨的折扣、必要的費用扣除以及猛虎自治領合理的利潤空間後製定出來的。大家捫心自問,猛虎自治領是否像其他宗主國對待屬地那樣,在各項交易上對你們進行過無情的盤剝?由於飛馬軍團的傑出表現,丹西領主願意給予胡瑪族以更優厚的貿易條件,是領主對於胡瑪人的獎賞,是在自身的利潤空間範圍裡給予的讓利行爲。至於價格應該提高多少合適,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五十,一倍,還是兩倍?我只是外交官,無從決定。”
安德魯微微一笑:“這個問題,猛虎自治領的財政總長古爾丹先生,將會和諸位進行真誠而有建設性的磋商。”
很顯然,安德魯冷靜的話語,打消了大多數胡瑪人的發財夢,知道剛纔富羅爾要價過狠。丹西和古爾丹在交易時的冷酷和精確算計能力,很多人都曾領教過,那可不是說着玩的。從這樣的角度一看,剛纔富羅爾的漫天要價,確實是有些幼稚了。
不過,總是會有人跳出來唱反調。今天就是特意來鬧場的東格拉再次出來表演,裝出喝醉了的樣子:“哈哈,仁慈的丹西領主,派來了以慷慨著稱的古爾丹先生,給胡瑪人以最慷慨的獎賞!來,爲慷慨的領主幹杯!哈哈!”
“東格拉!”帕維亞厲聲喝止神駿部落首領的無理取鬧。
安德魯臉上已沒有任何表情:“東格拉先生,其他領主要遇到你這樣的屬下,可能你早已身首異處了。丹西領主的仁慈就表現在,他會將你的行爲視爲酒後的胡鬧而不加追究。不過東格拉,請你記住,任何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東格拉還想繼續表演,再次被富羅爾制止。草原長老雖然與年輕的外交總長以前沒有什麼交往,不過根據自己的經驗,他深深地預感到,激怒了此人也許會有相當可怕的後果。
而且,今天自己這方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至少已經在胡瑪人和猛虎自治領之間成功地埋下了隔閡的種子。
“安德魯先生,感謝您的提醒,”富羅爾似乎毫不介意地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那就是剛纔我們已經問過的問題。我們的戰士再勇猛,面對海亞爾的正規軍,也無法面對數倍的敵人,領主先生答應給我們派來的援軍,那麼他們將來自何方呢?”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安德魯也恢復常態,露出職業性的微笑:“鐵掌坡的熊族武士怎麼樣?你們曾與他們打過不少仗,他們的戰鬥力如何,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外交總長,再度讓帳幕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很多人心中疑竇只有更多,可看到安德魯那信心十足的樣子,又欲言又止,無從開口。連剛纔裝醉的東格拉,此時也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