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認爲服務員提到的花姓男子是個關鍵。
一方面這個姓氏從花陌爺爺那代開始就基本絕後了,具體原因他沒跟我說,所以無論我怎麼嘲諷他頗爲女性化的姓氏時他都不以爲然。
另一方面,既然是在這裡幹過的築夢師,技術上必然小有所成,我不會連聽說過都沒有。
我認定了那個人就是他,估計連靈橋裡那個神秘的實驗室和筆記都跟他有關。
看來眼下我得出去找他一趟了,不知道需不需要跟誰打個招呼?
打開房門,兩個保安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嚴肅的臉上不見一絲笑容。
“我這兩天出去一下,找個朋友瞭解點事”我儘量讓語氣顯得從容
他倆只是扭頭看了我一眼,就又轉過了頭,什麼也沒說、
“那算我打過招呼了,別找我麻煩啊”他們冷漠的反應讓我有些自討沒趣。
回到房間我找了一個普通的揹包,裝了些便攜的食物——這些都是我特意要求老爺子給我準備的。吃慣了速補的我,胃口習慣了這些沒什麼味道但是很容易食用的營養劑。
至於我得基座,也就是裝着妹妹思維的人造腦,他們應該也不會讓我帶走。索性再做過一次校準之後就藏進了衣櫃深處。再三確認外面的保護模塊沒有差錯以後我才安心地關上了門。
我揹着鼓鼓囊囊地包走到套間外,挑釁似的對保安說
“幫我帶個路出去一下?”
保安只是點了點頭,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我跟上。活像是沒有感情的木頭。如果說靈橋裡的角色是按照他們爲原型做的,那還真是真實還原,完全分不出來有什麼區別。
“喂!你去哪?”
身後傳來焦急的聲音,又是那個不務正業的女服務員。
“我做完春秋大夢了,去東區找找我的變態朋友~”我用我能想到的最挖苦的語氣迴應了一句。
“你等一下!”
她聽完這話顯然有點着急,拎着裙襬碎步輕輕地跑到我面前。腦袋上的手工頭飾都因此歪到了一邊。
“你幫我個忙!”
我揹着大包一臉的難以置信,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鉤住了我。
“姐姐你當人上人習慣了吧,我眼看要出門了有啥事回來再說不好麼”儘管心裡是這麼想的,我的嘴巴還是屈服於了美色:
“沒問題你說吧!”
女孩眼裡忽然變得明亮起來,她突然用冰涼的手拉住了我
“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去找那個姓花的人吧!”她的眼睛裡閃爍着期待的光,彷彿有什麼呼之欲出的東西,就差我一句肯定的答覆。
“你會讀心術吧,這都知道?”
“那!你稍等我一下!”女孩說完這句話就拎着裙襬噠噠噠地順着走廊跑掉了。只留下了揮之不去的甜香味和一頭霧水的我。
聽着她高跟鞋噠噠噠遠去的聲音,我猜不出她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我乾脆放下揹包坐在了地上,兩個保安對視一眼,也沒說什麼,可能是不太理解我坐在地上的行爲吧。也不是人人都在平民區長大,可能對這些人來說地面除了用腳踩之外任何部位都不能碰觸呢?
“我記得那條走廊不是有地毯麼,哪來的腳步聲……”我擡頭問道,試圖說點什麼打發無聊的等待。可是沒人理我。
“……可能是洗了吧……”我只能假裝自言自語。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我都要靠在大揹包上睡過去了,從走廊的深處纔再次傳來劈里啪啦的腳步聲。
我探頭望去,女服務員的身影終於從拐角處出現,她拎着一隻巨大的箱子,揹着一個略小的揹包向我跑來。不僅如此,她居然換上了一套頗具運動風的緊身衣褲,將她身體的線條勾勒地淋漓盡致。從上到下一身潔白,一件印着淡藍色花紋的運動夾克下,(這一句好像不過審)(這裡還有一句不過審的描寫。)腳下一雙潔白的運動鞋,在兩條淡粉色的鞋帶的襯托下顯得既溫和又熱情。
完全沒想到那條裙子下居然藏着這麼有活力的(自己)。
在我發愣的功夫,她已經跑到了我的面前,咚地一下把箱子放在了地上。
“我要跟你一起去!”她大聲對我說道,言語裡滿是按捺不住的激動。
我坐在地上差點沒讓這句話頂個跟頭!
“啥?你?啊?”剛感慨完你這行頭不錯,鬧了半天是來折磨我的?“你跟我幹啥去啊?”
“走吧走吧!”她拎着箱子作勢要走。
我連忙拉住她,見她回頭看了一眼我不太乾淨的手,我趕緊收回胳膊。
“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別磨嘰!”她見我猶豫起來有些不耐煩。
我望向兩個保安試圖尋求幫助,你們服務員都要跑出去了,作爲保安都假裝看不見的嘛??
果然,這兩個木頭對面前發生的一切都視而不見。
“真有你們的!行啊!倆等着”我氣不打一處來,衝回屋子打開衣櫃拎出了我的基座。有能耐你倆就一直裝門神。
剛一隻腳邁出門,兩個保安立刻將我按住,拿走箱子之後又放了我。
我真是氣的吐血“這麼大一活人瞎折騰你倆看不見,我一破箱子你們犯得上麼?”
……
……
得,倆人把我基座拿走之後又成木頭了。
倒是女孩看到這一切眼珠一轉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走進跟前,她馬上靠了過來,踮着腳尖就朝我的臉靠了過來。
她的嘴巴幾乎要貼在我的耳朵上,帶着呼吸的聲音輕輕地在我耳邊吹響
“我幫你帶着箱子,你帶上我,怎麼樣?”
我感覺耳根子都紅透了,長這麼大除了我妹我還沒跟哪個年輕姑娘離這麼近過。但是冷靜下來一想,倒也不錯。拿到基座了我就沒有小辮子在他們手上了,做什麼事都有底氣。反正爲了拿到人造軀體我也不會跑,沒有人能要挾我的感覺還是踏實的。
“咳,你要是有這本事,那行……”我心想大不了出去之後找個機會跑了就是,有這個機會何樂而不爲呢?
“哼~成交~”得到我的肯定之後,她笑逐顏開,直接走上臺階伸手從保安手裡奪下我的基座,轉身就走。另一個保安明顯想要阻攔,被她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後沒敢做些什麼,只是抿了下嘴脣長嘆一聲。看樣子應該是習慣了她的胡作非爲。
她拎着我的基座,拉起我就跑
“幫我拿下東西,快走快走!”
我也沒多想,抓起她箱子的握把就跑,這一下差點沒給我胳膊拉掉了。我都懷疑她在箱子裡裝了石頭。
我一邊跑一邊問“你不是服務員吧?這保安都不管你?”
她轉過頭神秘一笑“你別管,反正比服務員厲害!”
在她的引導下,經歷了一段漫長的電梯,我們到了戶外,這算是幾天以來第一次腳踏實地地踩在土地上了。
“咱們去哪?”看她興奮的樣子我完全不能理解,就好像我不是去找人而是要旅遊。城裡的姑娘,完全不知道平民區是什麼樣子……何況我要去的是東區,還不是我住的西區。
“先往東區走吧,到附近了再想辦法,我應該還記得路。”
站在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之下,四周除了高大的建築就是錯綜複雜的立交橋,縱橫交織的道路遮天蔽日。難怪有人說城裡20層以下還是平民區,這種24小時都沒機會直視到太陽的地方有人願意住纔有鬼了。
摩天大樓越修越高,在我眼裡就是一羣有錢人爲了爭得陽光的“使用權”不顧形象地一股腦向上攀爬。
眼下最麻煩的應該是沒辦法叫到去東城的包車,畢竟東城是有名的窮山惡水迷宮城,進去容易出來難。已經不只是一次有人在東城迷路最後被打劫到毛都不剩,論城建的確比我們西區好點。其他的恐怕是有過之無不及了。
果不其然,每個車主在得知我的目的地以後,臉上獻媚的笑容都會凝固,然後化作嫌棄和鄙夷。
被拒很多次之後,這個姑娘也有些鬱悶,當我又攔下一輛車以後她二話不說就坐了進去,示意我直接把行李運上車。
“去東城!”她乾淨利索地說。果然車主直接熄火讓我們找別人,不然就在這一直等着。
“MD……”我暗罵一聲,還不是要再把東西拿下來,拉開車門就準備下去。姑娘一把按住我,兩指輕輕揉搓,潛伏在體表下的納米機器人匯聚成了一顆紅色的豆子。
“拿去,少說廢話!”她眯着眼睛把紅豆扔進了由於結算賬單的收集器裡。用來顯示金額的顯示屏直接報錯了。
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直接用紅豆交易,按照官方的換算規則,五十倍的進率,兩個黑豆夠我胡吃海塞三個月……一個紅的……幾乎是我五年的生活成本了!
沒等我震驚完,車主已經屁話沒有地出發了。
“我也不是差你點報酬,就是看你們去這個地方偏僻,沒個好心腸的也不拉……”
這番話聽得我直反胃。大哥我真是服你了,人家一出手這價錢都能直接把你這小破懸浮車盤下來了,也不知道得了便宜還賣什麼乖。
我靠在座位上心裡琢磨着下一步該怎麼辦,憑印象大概能找到花陌當年的的研究所,剩下的只能靠人問了。倒是帶上這麼個突如其來的姑娘,我有點迷茫……
一路上她只顧着看窗外混亂的景象,似乎也沒什麼想和我說的。
當我們終於出了城區,逃離了人造建築的包圍以後,她也像鬆了口氣一樣,緩緩解開頭髮上的束帶甩了甩頭。她打開了窗戶,深呼吸了幾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窗外的太陽逐漸靠近地平線,泛紅的火燒雲倒映在它的臉頰,我偷偷望着她心中不由得有些難以言說的喜悅。
終於逃離城市的喧囂後,她和我都鬆了口氣,看着她迎風飄蕩的披肩長髮在我眼前不斷翻飛,夕陽透過髮絲散落在我得臉上,我意識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