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的家在村子很偏僻的一個角落裡,他們找了許久纔到。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夜幕的降臨,爲原本寂寥的村子更添了一份詭異的色彩。
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皓騫施了一個法,將門外的一根木頭點燃,拿在手裡當作火把照明。
因爲懷疑是殭屍在作怪,所以慕容亦寒和皓騫都刻意地留了一個心眼,將夢汐護在中間。隨時注意着周圍一絲一毫的動靜,就連樹葉在風中細細作響的聲音也格外警惕。
趙三家的門已經殘破不堪,慕容亦寒只是輕輕一推,門就向裡面倒了下去,頓時塵土滿天飛揚。門框角落裡的幾層厚厚的蜘蛛網,也因爲沒有了支力,而垂在了門邊。
“這裡像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了。”皓騫拿着火把在裡面轉了一圈,屋內空無一人,桌上和櫃子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我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慕容亦寒詫異道,這裡看上去至少已經一個多月不曾有人來過了,而村長卻說趙三在半個月前回來過,這不是很奇怪麼?
夢汐看了看屋內的擺設:“這應該是趙三家沒錯,村長說趙三的家中只有他一人,你們看這桌上,不論是碗筷還是茶杯,都是隻有一個人用的。”
“可這裡的確不像是最近纔有人來過啊,難道是村長在騙我們?”慕容亦寒懷疑道。
夢汐搖頭,堅定道:“不會,他不會騙我們。”
慕容亦寒的眼神帶着一抹深邃的黝黑:“你爲什麼那麼肯定?”這件事情到目前爲止,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這個村子有太多的疑點讓他們看不清也摸不着。
夢汐望了他一眼,昏暗的火光下,她的眼睛顯得異常明亮,反問道:“如果是你,在你所敬重的,把她當做神一樣存在的人面前,你會說謊麼?”
對這個村子的村民來說,曾經解救他們的九天玄女無疑是他們心中的神。他們如此敬仰她,不僅爲了她建了一座廟宇來供奉,每年還有特定的儀式。看到他們在神像面前一個個都是虔誠膜拜的樣子,就好像自己面對着師父一樣,對他,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有所欺瞞的。
夢汐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給他,又繼續道:“這個村子已經幾乎面臨絕望,對他們來說,也許現在我們是唯一能夠救他們的人,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在死亡和生存面前,我相信,不會有人會選擇前者。”
看着她眼裡閃爍的光芒,晶瑩如玉,彷彿一顆明亮的星星,瞬間照亮了這片黑暗。慕容亦寒怔怔地望着他,微微有些出神。
夢汐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咬了咬手指,悠悠地走了幾步:“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趙三回來過,孫大夫又來過這裡幫他醫治,那這裡又怎麼會像是沒人來過一樣呢?”
“等一下……”皓騫手裡的火把燒到了門框上的蜘蛛網,噼噼啪啪地閃着火星,望向了門外。
“怎麼,有什麼發現麼?”慕容亦寒走到了他的身邊。
“你們有沒有發現,趙三家的這個院子和村裡其他村民家的院子不一樣?”因着黑夜的關係,他們推了院子的門進來之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間屋子上,而這個院子卻被他們忽略了。
藉着火光,慕容亦寒掃視了一圈。別人家的院子都是由只有半人高的木頭圍城,兩根木頭之間還留有一個手掌的距離。但是圍成趙三家這個院子的木頭卻幾乎和這間小屋差不多高,而且都是緊緊地連在一起,一點縫隙都看不到,裡院的這面還被刷成了灰色。如果不仔細看,一定會有人覺得他的院子都是由轉頭砌成的高牆。
慕容亦寒似是想到了什麼,看了眼地上剛纔被他一推就推倒的破門,走出屋外又望了一眼院子的那扇門,突然一拍手,道:“趙三是回家了沒錯,可是他根本沒有進過這間屋子!”
“那他……”夢汐向院邊走了幾步,腳下無意中踩到一個軟綿綿的物體,讓她不由地停了下來,蹲下了身:“咦?這是什麼……”
正在這時,地上那軟綿綿的物體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突然抖動了一下。
“小心!”慕容亦寒一邊喊,一邊拔出了劍,向着那個開始活動的東西一劍刺了過去。
夢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那原本如死屍一般卻突然躥起來的龐然大物嚇了一大跳,腳下一滑,身體不受控制地直接向前倒去。
就在慕容亦寒拔劍的同時,皓騫扔掉了手中的火把,迅速地伸出手拉住了幾乎就要和那個東西來個親密接觸的夢汐,緊緊地抱着她向後連退了幾步,直到後背抵在了門框上。
剛纔被皓騫扔掉的火把正巧掉在了院邊的枯柴上,一時間,整個院子火光沖天。
夢汐驚魂未定地擡起頭的時候,與皓騫的臉只有幾寸的距離。火光不僅把整個院子都給照亮了,還將皓騫雙眸中的冷漠與淡然完全地融化了。在他的眼中,夢汐看到了久違的溫暖,以及那還來不及隱藏的擔憂。
趴在他的胸前,感覺到他因焦急而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以及他抱着自己那雙溫暖而有力的大手。她突然就希望時間能夠靜止下來,因爲這一刻的他,纔是她的皓騫哥哥。
“喂!你們兩個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慕容亦寒回頭看到他們兩個抱在一起,氣就不打一處來。揮劍的手停了一下,輕敵之下又沒有用結界來護住自己,出神之間,後背悶悶地捱了一擊。
皓騫身體一抖,連忙放開了夢汐,眼底又恢復了淡漠與暗沉。拔劍就欲上前幫慕容亦寒,卻仍然不忘布了一個結界護住夢汐。
夢汐站在結界裡搖頭苦笑。皓騫哥哥,我已經長大了,再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了,現在……我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了。
瞥了一眼身邊越少越旺的火堆,夢汐大喊了一聲“讓開”,整個火堆就猶如長了眼睛和翅膀一般,朝那個東西飛去。
“啊——”一聲慘叫響起,那個東西在火中掙扎了幾下,不消多時,便化成了灰燼。
“火,是殭屍最大的剋星。”夢汐跨出結界,鎮定地說道。
皓騫的嘴角微微抽動,鬆了口氣。剛纔一時情急,他怎麼就忘了,如今的夢汐跟了尊上六年,已經不需要他的保護了……只是爲何,心下突然有些說不盡的落寞。
“看來我們的猜測的是對的。”慕容亦寒收起了劍,背上剛纔被它打的地方隱隱作痛。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殭屍就這麼厲害,剛纔差點就被它給咬了。
夢汐拿了一顆藥丸遞給了他:“快服下吧,萬一中了屍毒就不好了。”
慕容亦寒挑眉,從她的掌心裡拿起那顆藥,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對着她,眼睛的餘光卻放在了皓騫的身上:“我可不可以認爲,你是在擔心我?”
“你是我師兄,我當然會擔心你了。”
“除此之外呢?”慕容亦寒輕笑,聲音裡帶了幾分誘惑。
“……”夢汐瞪了他一眼,繞過他向外面走去。
慕容亦寒笑着搖了搖頭,一口吞下了那顆丹藥,和皓騫一起跟了上去。嘖嘖,看樣子她對他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嘛。
等到他們回到小廟將這些事情告訴村長的時候,村長的臉上寫滿了震驚,繼而又擔憂道:“如此說來,那些得了瘟疫……不,是中了屍毒的村民,豈不是也會變成殭屍?”
雖然不是瘟疫,可若真是那樣,他們這個村子也不會安寧了。
“村長,你先不要急。”夢汐走上前,“屍毒不會這麼快就發作。如你所說,他們都是前幾天才被發現在家中昏迷的,那麼,他們應該還有救。”
“真的嗎?你有辦法可以救他們?”
夢汐點點頭:“我知道有一種草藥可以治屍毒,只是……”
“姑娘你說吧,要是我們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那些村民啊!”
“村長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草藥救他們的。只不過,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們切記千萬不要走出這個小廟。”
“爲什麼?趙三不是已經被你們殺死了麼?”村長不解地問道。
慕容亦寒沉聲道:“因爲只有被殭屍咬的人,纔會變成殭屍。趙三雖然死了,可咬趙三的那個東西還沒有找到,而它,很有可能纔是真正的殭屍。”
“啊。”村長驚得後退了一步,步履有些不穩:“你們的意思是……”
夢汐望了一眼廟內的玄女神像:“殭屍屬妖,妖天生就對仙有所忌憚。你們世世代代在這裡供奉玄女,讓這個小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仙氣的存在,所以變成殭屍的趙三才不敢靠近……”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們這些人才可以倖免於難。雖然夢汐極不願意承認,但這次,的確是他們所信奉的玄女救了他們一命。
“你們只要不出這個小廟,就不會有危險。”夢汐再次強調。
“好,好。我們不出去……”村長連連點頭。
正在這時,小廟的外面突然響起了一聲小孩子的哭聲,皓騫一個側身便閃了出去,只見地上坐着一個身穿灰色布衣的女子,她的手裡抱着還一個只有四五歲大小的孩子。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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