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齊刷刷的,都倒吸了一口氣。
腌臢之地,來的不是嬤嬤就是公公,這裡的宮女離上一次看見男子的時候,最短的都有半年了。況且,來人還真是,讓人瞧着……
賞心悅目。
正經的錦緞兔毛禮服在他身上穿着格外挺拔,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繃着的臉部線條就是很好看,眼睛深黑泛藍,瞧上人一眼,就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宮女們個個臉紅心跳,大氣都不敢出。蕭驚堂皺眉掃了四周一眼,沒看到溫柔,倒是鬆了口氣。
不在這裡就好。
他昨日本以爲她會跟上來,走了許久沒看見人,還以爲她賭氣回去了,沒想到淑妃娘娘說她人不見了。若她在這種地方受苦,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
“狀元爺?”旁邊的太監小聲問:“這兒也要找嗎?”
“不用了。”轉身跨出浣衣局,蕭驚堂道:“若是實在找不到,公公不如幫我傳個消息,只要找到我的傳家玉佩,在下必有重謝。”
小太監笑了笑,道:“狀元爺言重了,您要是今兒還找不到,陛下會下令懸賞的。”
他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想要什麼不容易?小太監都只恨自己沒撿到那重要的玉佩,不然還能跟這狀元爺討個人情。
“那邊還有幾處宮殿,奴才去問問吧。”
“好。”看了看是女眷居處,蕭驚堂也沒過去,只在門口外三步站着。
院子門口有宮女正站着說話,一見那小太監,連忙笑道:“公公怎麼來了?”
小太監道:“幫狀元爺找玉佩呢,你們可曾撿着?撿着有重賞的。”
兩個宮女都搖頭,小太監嘆息,轉身就招呼蕭驚堂繼續走。
見他走了,宮女也就繼續說剛纔的話:“你說那個叫溫柔的浣衣宮女嗎?我瞧着也覺得她容貌上乘,嘴巴又甜,可惜了在浣衣局那種地方……”
步子一頓,蕭驚堂立馬轉身,大步走向那說話的宮女,眼神灼灼地問:“你方纔說叫什麼的宮女?”
兩個小宮女被嚇傻了,怔愣地看了蕭驚堂許久,然後才慌慌張張地回神道:“叫溫柔啊,她每次來都會說‘奴婢溫柔,來給各位姐姐送衣裳’,就這兩天新來的,可總這麼念,咱們也就把名字給記着了……”
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後頭的小太監也嚇了一跳,連忙過來問:“狀元爺怎麼了?”
蕭驚堂抿脣,雲淡風輕地道:“沒事。”
掃一眼他背後捏着的拳頭,小太監嚥了口唾沫:“您要是想找什麼人,奴才倒是可以幫着找找。”
“昨日送我出宮的宮女,她也許撿到了我的玉佩。”蕭驚堂道:“只是她人不見了,我記得……她就叫溫柔。”
“啊,是嗎?那就好說了。”小太監一拍手,高興地扭頭問兩個嚇傻了的宮女:“你們知道那個溫柔在哪兒?”
“是……在浣衣局,剛剛來送過衣裳,現在已經走了。”
還真的是在浣衣局嗎?蕭驚堂抿脣,轉身就往回走,步子很快,可沒一會兒,又走得慢了。
小太監跟着,滿臉的疑惑:“您怎麼了?”
“那浣衣局……聽着不是什麼好地方。”聲音有些發緊,蕭驚堂道:“人在裡頭,會好過嗎?”
微微一頓,小太監支吾地道:“這種天氣,浣衣局裡怎麼都不會好過的。”
一陣風吹過來都刺骨,更別說打井水來洗衣裳了。浣衣局裡的宮女都是每天洗上五個時辰的衣裳的,一雙手基本是生了凍瘡又好,好了再接着生,潰爛得不成樣子。
眼神深沉,蕭驚堂沉默了,一步步踏在宮道的石磚上,周身都被凝重的氣息籠罩。
小太監再蠢也該反應過來了,這狀元爺……怕不只是想找玉佩吧?畢竟這冬天的井水冷不冷,玉佩可感受不到。
溫柔隨着喜嬤嬤將衣裳送完,回到浣衣局就感覺氣氛不太對。一羣宮女今天都在走神,個個眼神都沒焦距的。
“怎麼了這是?!”喜嬤嬤一看就生了氣:“讓你們好生洗衣裳,都想什麼呢!”
“還要洗嗎?”向來沉默的宮女們突然反抗了起來:“這麼冷的天,就不能等下午暖和些的時候開始洗嗎?”
“……反了你們啊!”喜嬤嬤橫眉:“主子的衣裳,還得你們挑着時候來洗?!”
“小瑩已經要死了,咱們也早晚要死的。”一個宮女喃喃道:“與其每天受這種折磨而死,倒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她這話一出,所有宮女的情緒都不穩定了,紛紛扔了衣裳站起來,相互傳遞着眼神。
溫柔瞧着,覺得不太對,拉了拉喜嬤嬤的袖子:“嬤嬤,她們情緒不太好,您先別罵了,安撫一下吧。”
“安撫?”喜嬤嬤氣得夠嗆:“這羣小蹄子跟我造反呢,打一頓就老實了,還安撫個什麼勁兒!”
說罷,就朝外頭喊了一聲:“快來人啊!宮女造反啦!”
門口守着的四個護衛都衝了進來。一羣宮女有點害怕,可一看她們這邊人多點,反正橫豎也要捱打了,不如搏一搏。於是只退了一步之後,所有的宮女都開始朝護衛逼近。
護衛嚇了一跳,喜嬤嬤更是嚇着了,連忙往外跑。溫柔伸手拉了蓉兒過來問:“怎麼回事啊?”
蓉兒也有些恍惚,回神之後,苦笑道:“小瑩要死的事情刺激了她們,再加上剛剛來了個人……見過光亮的話,她們就不會甘心在這裡病死了。”
什麼光亮?這回輪到溫柔聽不懂了,正疑惑呢,就感覺身子被人猛地一推,接着就是宮女的低吼:“蓉兒,她是個叛徒,給喜嬤嬤賣命的,你再跟她說話,你也是叛徒!”
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溫柔皺眉,背後的傷還沒好完全,這一扯着又是一陣悶痛,一時間沒能爬起來。
那邊的宮女已經跟護衛打起來了,這邊的幾個上了頭,也想衝溫柔動手。溫柔抱緊了頭,也覺得沒啥意外的,畢竟她一來就做的最輕鬆的活兒,被人看不順眼,實在太正常了,不打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