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有何指教?”古怪地看他一眼,溫柔坐了起來:“來看我笑話的?”
沒理會她的話,蕭驚堂徑直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把手裡的小碟子遞了過去。
那是一盤小巧精緻的桂花糕,每一塊兒都只有兩根手指那麼寬,晶瑩剔透,還雕着花兒,香氣不濃但卻很誘人,是杜溫柔孃家所在地的特色糕點。
溫柔嚥了咽口水,斜了他一眼:“幹嘛?不是不給我飯吃嗎?”
“你娘派人送來的。”蕭驚堂面無表情地道:“吃下去,我好讓人寫家書回稟。”
杜溫柔的孃親?溫柔一愣,伸出爪子去接了,打量了許久,纔拿起一塊放進嘴裡。
香甜軟糯,特別解膩,正適合當飯後的甜點。反正都吃了一塊了,溫柔乾脆就將一碟子全吃了,滿足地眯了眯眼。
蕭二少爺終於鬆了點眉頭,看了她兩眼,道:“明日納妾禮,你若是餓暈在喜堂上,我會很丟臉,所以現在有什麼想吃的,就直接說,我讓廚房給你做。”
喲呵?爲了個納妾禮,竟然不打算餓着她了?溫柔撇嘴,看着他道:“我想吃什麼,二少爺都讓人做?”
“只要能做出來,廚房都會滿足你。”
“好啊。”哼哼兩聲,溫柔道:“那我要吃二兩肉,珍饈齋的招牌菜那種。”
她這兩天去珍饈齋就惦記那“二兩肉”,是取的整牛背上最嫩最香的肉,每頭牛隻取二兩,用秘製的香料煮好,再用奇香的野菌來炒,香味兒飄得整個珍饈齋都是。
然而這道菜普通人有錢也吃不到,每月就炒兩盤,她上次趴在人家的包廂外頭可憐巴巴地嗅了半天,出天價人家也不肯賣給她。
看着她這一邊說一邊擦口水的模樣,蕭驚堂真是嫌棄極了:“你要求倒是高!”
那道菜蕭家的廚房可做不出來。
“不給就算了唄。”扁扁嘴,溫柔趴在軟榻上有氣無力地道:“我還沒餓死呢,等過了你的納妾禮再餓死不遲。”
“……”
站了一會兒,蕭驚堂一句話沒說,直接就走了。溫柔輕哼了一聲,立馬恢復了精神,拿出訂做好的素玉麻將,就招呼幾個姨娘過來玩。
在府裡她是沒月錢的,所以這麻將還是拿了銀子讓裴方物找人幫忙才做了出來。爲了打發時間,溫柔十分熱情地教會了四個姨娘打麻將,然後坐在她們旁邊嗑瓜子,看看這個的牌,再看看那個的,幫忙數番結賬。
凌挽眉和慕容音對杜溫柔的意見本就不是很大,所以這一來二去的,也就接納了她,覺得這二少奶奶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真多,挺好玩的。
而阮妙夢和蘇蘭槿倒還彆扭了一陣子,不過瞧着杜溫柔那般真誠,又帶着她們玩牌,心裡的怨懟也就少了些。
於是整個西院就時不時傳出些什麼“碰”、“槓了”、“哈哈我胡了”之類的叫聲,丫鬟們看得新奇,忍不住私底下求疏芳也教教她們。疏芳哪裡會?還是問了溫柔,溫柔也大方,直接寫了一本麻將的基本法則,又把麻將的設計圖給了她們,讓小丫鬟們自己去玩。
姨娘們打玉麻將,丫鬟們自然只能用木頭的。不過這玩意兒的確好玩讓人上癮,所以沒多久麻將之風就席捲了整個幸城,不過那是後話了。
現在溫柔對內是站穩了腳,身上的仇恨值減輕了不少,要接納新的姨娘,也就好辦了。
納妾禮這天,溫柔換了一身正室該穿的大紅金邊兒裙,陪着紅黑色花紋的褙子,滿頭珠翠,分外華貴。
蕭驚堂應該很忙,面兒也沒露。溫柔受人錢財,自然也就替他裡裡外外招呼賓客、收禮、安排座位。
“您請。”
重複這兩個字已經很多遍,溫柔都快機械化了。不過這回迎着的客人沒往花園裡走,倒是停下來似笑非笑地喊了她一聲:“二少奶奶?”
溫柔一愣,擡眼一看,身子忍不住就是一僵。
是先前要殺她的那個人,一身偏青色的雪錦,玉冠束髮,笑含深意。旁邊跟着那個丫鬟,依舊是面無表情,半垂着頭不說不笑。
莫名的有些害怕,溫柔白了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人爲什麼要殺她她尚且不是很明白,但看起來和蕭驚堂的關係真是好,納妾禮都來,而且看看後頭跟着的家奴手裡的賀禮,還真是不少。
“三公子。”
氣氛正僵硬呢,穿着帶紅色點綴錦繡袍的蕭驚堂就不知從哪兒躥了出來,似是不經意地站在溫柔前頭,看着軒轅景道:“已經來了,怎麼不進去坐?”
軒轅景嘖嘖兩聲,嘆氣道:“我這不是怕你還生我氣麼?”
上回那一鬧,已經是許久沒聯繫了,只聽聞驚堂與這杜氏吵吵鬧鬧的,卻是圓房了。
他似乎是真的做錯了事,還錯怪了夙七。不過……道歉哪是那麼容易的,能說個軟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蕭驚堂笑了笑,道:“我沒有生氣,倒是夙七姑娘的傷,可好了?”
說起這個,軒轅景就虎了臉:“還說呢,這傻丫頭片子自己回去領了三十個板子,要不是我回去攔着,她真是自己都得打死自己。養了好多天,現在才勉強走得了路。”
夙七不動不笑,只朝蕭驚堂頷了頷首:“多謝二少爺關心,奴婢無礙。”
點點頭,蕭驚堂領着他們就往裡走,完全當背後的溫柔不存在,只是旁邊的小廝還是慢了兩步,在溫柔跟前道:“二少奶奶,少爺說您不必親自在這兒領路,可以去裡頭坐着先吃點東西。”
回過神,瞧着那人走遠了,溫柔才大大地鬆了口氣,按着心口點頭:“好。”
若不是杜溫柔替她頂着,她現在也許還在昏迷不醒,亦或是直接一命嗚呼,所以以後看見那個人,真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軒轅景倒是沒把溫柔放在心上,蕭驚堂能接受她的話,那他也沒什麼意見,只是……
“你讓她來這納妾禮,確定不會出事?”他道:“新來的這位可不能委屈了。”
“我有分寸。”蕭驚堂垂眸:“她現在對我納妾之事看得很開,想必不會爲難新人。”
真是這樣那就好了,軒轅景撇嘴,看了一眼熱鬧的內院,倒也沒多說,在主席上坐下便是。
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遠處走進來的杜溫柔,蕭驚堂招了奴僕來,小聲吩咐了兩句。
於是溫柔就被領進了廂房裡。
“我一個人在這裡吃嗎?”溫柔好奇地道:“酒席不都是在院子裡?”
引路的小丫鬟笑道:“二少爺吩咐的,讓您在這兒好生吃,吃夠了好去行禮。”
什麼意思嘛?怕放她出去會咬人還是怎麼的?不悅地扁嘴,溫柔坐下,正想嘀咕呢,就聞見一陣菌香從外頭飄進來。
這香味兒!溫柔的眼睛“蹭”地就亮了,扭頭一看,廚房的小廝小心翼翼地拎着食盒進來,恭敬地朝她行禮:“二少奶奶,二少爺給您加的菜。”
“二兩肉”!
在這等美食麪前,什麼儀態都是浮雲,溫柔的口水飛流,看小廝把菜放在桌上了,立馬拿起筷子就吃!
香嫩的牛肉,美味的香料,還有珍奇的野菌異香,這道菜簡直是人間絕品啊有木有?吃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溫柔儘量細品,想多享受一會兒,奈何一盤下肚,也就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
“主子!”看她有拿起盤子舔的趨勢,疏芳連忙喊了一聲,皺眉搖了搖頭。
就算這房間只有她們,那也太不雅了。
“他給我一個單獨的房間,肯定就是讓我自己隨意來的意思。”溫柔一本正經地端起盤子:“我不能辜負二少爺的美意,更不能浪費糧食啊!”
說完,立馬拿米飯裹了湯汁,一股腦地吃了下去。
疏芳:“……”
吃完這一盤菜,溫柔的心情變得好極了,聽見外頭喊行禮的時候,也就分外配合,擦了嘴點了胭脂,儀態萬千地就扶着疏芳的手就出去了。
蕭夫人已經坐在了主位上,看見她出來,笑着就招手:“柔兒,來。”
溫柔乖巧地走到她旁邊的位置坐下,笑道:“孃親今兒的衣裳真好看。”
誇讚別人是一種很好的習慣,也是基本的交際手段,能讓自己和別人都開心的事,爲啥不做呢?
蕭夫人果然更樂呵了,拉着她就道:“還是你嘴甜,等會行完禮啊,爲娘再給你兩件寶貝。”
“多謝孃親。”溫柔頷首,轉頭就掃了一眼喜堂。
不少人都悄悄打量着她,臉上雖然是笑着,眼裡看熱鬧的神色也很是明顯。溫柔突然想起來,在這些人眼裡,她可能還是那個嫉妒心強喜歡陷害姨娘的潑婦呢,恐怕就連蕭夫人也在擔心她發難,所以說要給她賞賜。
可惜她心情實在太好了,完全不會給他們唱他們想看的戲。
“新人該進來見禮了。”有喜娘喊了一聲,蕭驚堂慢吞吞地進來坐下,那蓋着蓋頭一身妃色長裙的姑娘也便跟着進來,在蕭夫人面前緩緩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