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BBY是我和陸敘以前常去的一個酒吧,在我們以前公司的附近。很多時候我和陸敘加班晚了,我們就進去喝酒,聊不着邊際的胡話吹着飛向太空的牛。
這裡的老闆是個從英國來的廣告人,後來不想再創作了,於是開酒吧,這裡幾乎都是做設計的人,平面的,影像的,每個人都很有意思。我和陸敘在這裡認識了很多的人,我覺得他們每一個人都很可愛。以前我和陸敘來的時候都喜歡找他們說話,可是今天,我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我不想和人說話。我面前擺滿了小瓶兒的啤酒,我哧溜哧溜全喝光了跟喝水似的。
陸敘來的時候我已經喝了四瓶了,可是依然看得出陸敘眼是眼口是口的,所以我沒醉。我又叫了一打來,我指着陸敘的鼻子說喝,我喝多少你喝多少。今天誰喝得少誰是王八。
陸敘拿過我手裡的酒問我,他說,你怎麼了?
我說沒怎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酒很厲害的,這麼久了都沒怎麼喝過,今天出來找你喝酒,就跟你們男的久了沒找女人就會出去偷情一樣。我說了這些平時我打死都說不出來的話之後我都不覺得臉紅,我突然覺得這種自我糟踐很有味道。
陸敘有點火了,他說,林嵐你有事兒說事兒,別以爲糟踐自己就可以報復得了你的仇人,你只能報復那些關心你的人們。爲你傷心的只會是愛你的人,傷害你的人現在不知道躲在哪兒大牙都笑掉了。
誰們?誰們關心我?去你大爺的。
我去你大爺的,誰?我!陸敘在我頭上敲了一記,跟訓兒子似的訓我。
我望着他,心裡有點感動,其實我現在就想有人可以罵罵我。我突然有點想我媽,每次我媽罵我的時候我雖然總是嘴上頂回去,我心裡卻覺得溫暖,甜蜜,甚至有種寵溺的味道。
我笑了,我說,我不是報仇,我沒怎麼,我高興,顧小北終於找到歸宿了,以前我就總是想他這個人如果沒人照顧他他肯定得孤獨一輩子,不過現在好了,我多年的夙願實現了,我也替他高興。就跟香港澳門迴歸一樣高興,都是多年的夙願呀…
我沒講完就被酒嗆得七葷八素的,我攤出手問陸敘要手帕。陸敘把他的手帕給我,我接過來的時候心裡突然空虛了那麼一下。我突然想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用手帕的男的並不是只有顧小北一個。
你到底怎麼了?你說顧小北找到歸宿是什麼意思?
我拍拍陸敘的頭,我說沒什麼意思,小北和姚姍姍終於訂婚了,高興吧,我就特別高興。知道我爲什麼一直沒和小北訂婚嗎?就因爲我怕小北沒前途,他那個人太軟弱了,我是個享樂主義者,儘管小北的父母都挺有錢的,可是祖先怎麼教育我們來着?坐吃山空!你看我不是遇上你了嗎?多麼上進多麼有能力的一個好青年啊,又被我套牢了。本來我想如果顧小北沒人要我還挺內疚的,現在好了,有人照顧他了,我能不高興嗎我?你說說我能不高興…咳!咳!
我又被酒嗆到了,我突然在想我是不是叫錯了酒,怎麼這麼烈呢?我嬉皮笑臉地對陸敘說:我他媽叫的是啤酒還是白酒啊,嗆得我眼淚都流出來了。別人還以爲我跟這兒哭呢!好玩兒吧。
陸敘拿起酒,仰着頭喝了一瓶下去。看得我目瞪口呆的。他把空酒瓶往桌子上一砸,他說,林嵐你要比誰更會糟踐自己是吧,來啊,我也會。今兒誰都不要回去了。***都喝死在這兒。
我望着陸敘,他的眼睛紅紅的,我突然哭了,我說你大爺的陸敘,你兇什麼兇,我找你出來安慰我,可是你和那些傻B一樣,全天下的人都欺負我,媽的我惹誰了我?
陸敘過來抱着我,他說林嵐你乖,別鬧了。我把頭埋在他的脖子裡,覺得特別累。我知道我的眼淚全部流進他脖子裡去了,幸好這屋子裡開着暖氣,要不估計他衣服裡都得結冰了。我剛纔的堅強全部都碎掉了,和我胸腔中那塊小小的東西一樣,都碎掉了。我帶着哭腔問,陸敘,你說說,姚姍姍真的比我好嗎?小北爲什麼不要我呢?
我隱約地覺得陸敘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後他把我抱得更緊了,都有點讓我不能呼吸了。他說,沒有,我覺得你挺好的,就是這脾氣,改改,不要什麼事情都想自己扛着,也不要在別人面前總是表現你堅強的一面,其實你很脆弱,真的很脆弱,你就知道跟別人面前裝大頭蒜,然後自個兒回家哭去。林嵐,這樣做人會很不開心。
我聽了陸敘的話眼淚一直流。我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我估計我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