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慧眼識珠
農婦們見千歌興意闌珊,不好意思就這樣拿錢,給了千歌另一個建議。
雖然這裡不能種植農作物,種些果樹還是綽綽有餘的。只要保證果樹不要過於稠密,一座山頭找一個農婦看着就可以了。
種果樹的前兩年,由於樹木在生長階段,幾乎沒有實際收益。那些貪心的只在乎每年得益而不考慮長期發展的地主們是看不上這些山頭的,所以至今這些山頭種着的也都是普通的樹木。
山土在大金被認爲有山神守護,比一般的平原土地更爲珍貴。同時又不能立即得到實際收益,地主都覺得這是雞肋一樣的地方,不肯接收。畢竟交稅是按照分的土地的多少來劃分的,要是後來得到的產量還比不如交稅多,倒不如不要。所以西北一片的山頭多數還處於散養狀態,沒人負責管理。
只是這些人忘了一件事,山頭是易引起火災的地方,就算沒有收益,也得至少派人看着吧?不過千歌正好可以藉此撿個漏兒,把這附近的山林承包過去。
王義德本來以爲千歌將農民們招過去是爲了試探其他情況,雖然打聽了情況還是不甚安心。誰知道王爺火急火燎地回來之後只向自己詢問各縣山林的情況,還想將那些沒有用的大山都包過去。
那些大山就像不生蛋的公雞,早就讓王義德惱夠了。偏生又不能拿那些山頭出氣,畢竟衝撞山神可不是她擔待得起的責任。這樣對自己沒有任何壞處。還能討好王爺的事情能出來幾樁?
王義德佯作糾結,需同其他四縣縣令商量的模樣,隔了一日纔給千歌消息。說其餘四個縣令都是願意的,唯獨屯縣的鄭榮支支吾吾應不下來。
千歌聞言當時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來了一句:“既如此,本王親自去鄭大人那裡瞧瞧去。”
正好她還沒去屯縣看看,上回也只是在那裡借宿一宿。不過屯縣給她的整體印象還算不錯。
王義德垂着腦袋連連稱是,心裡別提多高興了。鄭榮這傢伙她早就看不慣了,偏偏對方也沒什麼錯處讓自己抓住把柄。這些年鄭榮也算老實。雖不和她們一起做那些事,到底也沒有做出過分的蠢事來。
張景山膽子小不願生事,吳永奎除了消息靈光也沒什麼優勢。倒是李雲谷跟自己分析形勢。說要是把鄭榮弄下去,換了個新縣令過來,要是她們拿捏不住豈不是弄巧成拙?是以她們四個竟然奇蹟般地容忍鄭榮在這裡許久。
問題是容忍也不代表喜歡啊!王爺要是將鄭榮給撤下去,再換過來的人定然識趣。她們還可以保住自己的好日子。這招借刀殺人簡直一石二鳥!
千歌說走就走。次日一早就帶着聞淵直奔屯縣縣衙大門。這日縣衙無事,鄭榮正在整理曾經的卷宗,只聽外面來報說王爺王妃就在衙門。忙叫人將上回王爺住的廂房再收拾出來,自己草草收拾了卷宗,鎖上房門前去迎接。
她唯一慶幸還好自己穿着整潔的官服,不用匆匆忙忙換衣服。
“下官參見王爺!”
千歌的笑容稱得上是如沐春風:“起來吧,本王前來多有叨擾,還望鄭大人別介意纔好。”
“王爺別這麼說。這是下官的榮幸。”
這是鄭榮的肺腑之言。經過上回王爺在自己家中吃住,她覺得這位王爺是個不錯的人。加上王爺無論是勘察也好。以勘察之名遊玩也好,那幾個縣都是轉了個遍。只剩下屯縣沒來過,於情於理,會過來也是應該的。所以她這段時間每天叫人收拾那處廂房以備不時之需。
千歌點點頭,也沒顧別人的眼光,不客氣地牽着聞淵坐上正堂上座。早在她們踏上西北土地頭一天的晚上,鄭榮就見過聞淵的面貌,他也沒必要再遮着。
“不知王爺和王妃前來有何要事?”
鄭榮只是象徵性問問這一句,沒想到千歌喝了一口茶之後一本正經地點頭:“確實有要事。”然後她就叫人先送聞淵去休息。
自從那幾個月的馬車奔波生涯之後,聞淵得了一種坐馬車就會暈馬車的病,只是坐了不多久,整個人都懨懨的。
鄭榮一愣,眼睜睜看着自己侍人領着王妃下去,順便關上房門。然後,整個房裡就只剩下自己和王爺兩個人。
誒?什麼情況?
接着,就見王爺認真地看着自己,問道:“你這縣裡有多少山頭?”
鄭榮足足愣了有半盞茶的功夫,這纔回過神來。
“王爺過來,原來是爲了這事兒?”
難怪昨兒個王大人聽見自己的拒絕之詞後臉上浮現出那麼詭異的笑容,原來她早就知道王爺會過來興師問罪?
鄭榮早不是當年那個直來直去的人了,心裡也備好了一套說辭。卻見千歌這麼認真的神情,不由實話實說:“王爺息怒,屯縣山頭不多,是以下官已經將那些山頭分給住在附近的農戶了。”
還有一句沒說的是,她雖然將山頭分給農戶,卻沒有過多徵稅。因爲她知道那幾個農戶平日裡存不下來幾個錢,家裡也是比較老實的。就私下跟她們說好可以在裡頭種些東西補貼家用,對外只說讓她們幾家人看着山頭防止山頭走水,而那幾個山還是公家的。
“分給她們?”千歌這回是真驚訝了,“不是說西北的山地都沒人打理麼?”
鄭榮有些尷尬:“是下官的錯,下官心想着屯縣沒幾座山頭,即使這樣也是該好好供着山神的,所以才叫人看着山……”
“無妨無妨,”千歌揮揮手,“就讓她們繼續看着吧,左右也是要找人看着的。本王只是想在上面種些東西,有人一早看着反而更好。”
自己王府裡那幾篇空地,她也通過李雲谷找了幾家老實巴交的農戶交給她們。那些農戶從此正式成爲府裡的人,那幾篇空地由着她們發揮,清兒時不時去監管一下。
當然,千歌更留了一塊空地給聞淵自由發揮,可惜這些日子他隨着自己東奔西走,還沒有種上東西。唔,藥房也沒有打理出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作爲一名女尊世界裡正兒八經的妻主,十分失職。
鄭榮可不知道千歌的的思想在飛揚,聞言更是愣住了。本想這個說辭應該足夠應付王爺,沒想到王爺想做的是這樣的事。她一時心急起來,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並不清楚那幾家農戶將在山裡種了些啥,但是很擔心這些會跟千歌要求的東西有所衝突。她“可是”了半天,卻找不到下文銜接。
千歌的思想繞着地球轉了一圈,終於回到原點。才發現眼前的鄭榮一張臉憋得通紅,張着嘴,說不出話。不由好心地問道:“大人是不是不舒服?若是想去更衣,儘管去就是,本王理解。”
說罷,她還點點頭,大有感同身受之意。人有三急嘛,完全理解!
“……”
鄭榮竟無言以對。
兩人說了很久,千歌依舊沒有退步。鄭榮猶豫了很久,見怎麼也避不過,只有實話實說。
見着鄭榮將事情說完之後一口一句“下官該死”,千歌忽然眉開眼笑:“原來你早就這麼弄了?有遠見!”
這個鄭榮看來是個可造之材,只是爲什麼在這個小縣城裡呆了這麼多年都不見升遷?千歌有些疑惑。
鄭榮再次無言以對。甚至覺得王爺誇獎自己的這一句怎麼有點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來着?
然後千歌笑眯眯地讓鄭榮帶自己去實地看了看,發現可利用的空間還挺多。就將屯縣的山頭也劃分在承包範圍內,並且對看守山頭的農戶予以安撫和鼓勵,這件事兒就算結束了。
鄭榮這一天都在恍惚中度過,直到晚上躺上牀,愣愣地將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告訴自己相濡以沫的夫郎,夫郎一句話將她點醒。
“大人,王爺是個明事理的!”
眼見着自家夫郎喜得跟什麼似的,還口口聲聲誇獎着其他女人。尤其那女人比自己年輕比自己好看比自己地位高,鄭榮心裡酸酸的,就想挑刺兒。
“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明事理了?”
男人笑道:“瞧你,都兩個孩子的娘了!還吃酸醋!”
接着,他將自己的見解娓娓道來。
“你看,王爺多尊貴的身份?能與王妃同食同眠,並無其他妾侍,該是多麼難得?她能去每個縣裡走訪查看,還能想到山頭的可利用之處,該是多麼有智慧?
你起初隱瞞,後來雖然坦白,王爺卻也沒有責怪於你,反而贊你有遠見,且不說她是不是識人善用,光這份大度便是常人不能有的。
她要是想一味斂財,大可與王義德那羣人同流合污就好,何必費心思去開發山頭?這東西,看着容易,做起來也頗爲吃力啊。”
鄭榮心裡更酸。“王爺果然什麼都是好的,可惜你已嫁與我,不然以你的才智也好奮力一爭。”
男人無奈一笑,隨即轉了轉眼珠,嘆道:“是啊,我是沒機會咯!”
兩人笑鬧一陣,安然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