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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漫天飄落的塵埃,看着露出緊張表情正帶着自己離開水銀神殿的金毛玉面九尾狐公主青丘九月,負責掩護的幽冥仙道聖女幽冥黃泉,朱火,以及在水銀神殿廢墟上斷後準備迎擊第二波漆黑風暴的小柳,梅雪的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傷痛。
原來,他還是不夠強大。
即使都已經用出了森羅變,變化成了完全的九幽種之身,在那突如其來的攻擊面前依然是如此的脆弱。
斑魔的最後一擊,給他上了無比生動的一課,讓他明白小看對手會是何等的下場。
如果沒有中那致命的一擊,他至少也可以和小柳一樣,堂堂正正的去面對那恐怖的漆黑風暴,而不是現在這樣無力的等待着別人的保護。
這樣的心痛,在和小九離別的時候也有過,正是那時候的離別,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軟弱,自己對現實不切實際的幻想。
現實的世界一點都不溫柔,從不對任何人有優待,你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
在這個幻境試煉中,這個法則也是一樣的通用,他只是稍微大意了一次,施展出那驚天動地的化神一擊後放鬆了一點點,就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
如果這裡不是幻境試煉中,而是現實的世界,那麼他恐怕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沒有水銀神殿的力量支持的他,是絕對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現在九幽種姿態不變的。
森羅變本來就不是他完全掌握了的力量,他現在的境界離無限制發動森羅變還有着極其遙遠的距離。
現在的戰場,即使是可以無限制使用森羅變的他也想不到任何辦法改變,看着小柳那嬌小而堅定的背影,看着身邊保護他的少女們,梅雪的眼神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現在的他,依然沒有改變這一切的力量,但是他會記住這一刻,記住自己此刻的心情。
然後,他會去改變,改變一切。
“我願意。”這是梅雪的回答,也是梅雪的承諾。
“那麼放開你的身心,接受我的力量。你必須保持清醒的意識,即使那會讓你很難過,比死都還要難過。”水銀之神的聲音迴盪在梅雪的耳邊,清楚的將使用她力量的代價告訴了梅雪。
“沒問題,給我最好的裝備。”心臟被貫穿,全身骨骼大半粉碎的梅雪嘴角露出一個奇妙的弧線,似乎是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然後,梅雪聽到了歌聲,古老而悠遠的歌聲,安謐而低沉的歌聲。
“東有扶桑,西有天羅,銀線織啊織。”
“輪迴輪迴,不得報,祈禱祈禱,願不現。”
“可憐,可惜,可悲,不歸,不歸。”
“迷茫的孩子們,回來吧,回到你們心的歸處。”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終將化爲虛無,唯有靈魂永生。”
歌聲迴盪在整個水銀諸島上空,在水銀諸島的各處避難地中,死去的人們屍體開始一點點的融化,消失,最終化成了一個個銀色的粒子飛上了天空中。
清澈的歌聲引導着這些彷徨的靈魂來到最後的聖地,一座座方尖碑拔地而起,成爲了靈魂的道標。
更多少女們的聲音響起,唱起了同樣的歌謠。
“東有扶桑,西有天羅,銀線織啊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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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輪迴,不得報,祈禱祈禱,願不現。”
“可憐,可惜,可悲,不歸,不歸。”
“迷茫的孩子們,回來吧,回到你們心的歸處。”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終將化爲虛無,唯有靈魂永生。”
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但是卻分出了截然不同的風格。
第一種聲音只有一個,她無比的安謐,寧靜,平息了死去人們的憤怒,不甘,絕望。
第二種聲音由三萬六千個不同的少女之聲組合而成,但是卻有着不可思議的活力,引導着失去方向的人們來到爲他們所準備好的安息之所。
那裡,沒有悲傷,沒有絕望,沒有殺戮,包容一切,所有人都可以在那個世界過着簡單幸福的生活,那是神爲他們所建立的國度,永恆的安眠之地。
天羅聖國本土襲來的漆黑風暴,幾乎殺死了所有水銀諸島的人們,而這首引導靈魂的歌,正是由水銀之神和她的神之子們一起爲不幸逝去的他們所唱。
他們是無辜的,他們從未有參加戰爭的準備。
遠離天羅聖國本土居住在水銀諸島的他們完全不明白這場戰爭是爲了什麼,遠離大陸他們一直過得安詳平靜的生活,直到天羅聖國的百萬艦隊大軍殺來。
最終,他們都死了,死在了那可以震散神魂的漆黑風暴之下,保護他們的方尖碑也失去了平時的光彩,變得暗淡無光。
伴隨着水銀之神的歌聲,這些彷徨的靈魂開始以方尖碑爲道標,一個個向着水銀諸島最後的聖地前進。
梅雪擡起頭來,看到的是無數落下的銀色粒子,每一個粒子中都蘊含着一道生命的印記,這是死去的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他們的神魂所凝聚出來的信仰之證。
在被天羅凡殺死後,這是他們唯一存在過的證據,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剩下。
在這些銀色的粒子中,梅雪甚至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她們微笑着,對着和她們並肩作戰的神之子點頭示意,然後落了下來。
這是水銀諸島最後一支艦隊的成員,包括兩位最後祭司長在內的天羅聖國最後反抗軍,也沒能逃過那道漆黑風暴的毀滅,沉沒在了深深的海中。
“你們……”梅雪凝視着代表她們的銀色粒子。
雖然時間短暫,但是他曾經帶領着她們一起去戰鬥,一起去取得勝利,他不會忘記他擊敗了天羅聖國的百萬大軍後這些美麗的祭司少女不敢相信的表情,以及隨後擁抱住他的喜悅。
他連她們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就迎來了和她們的永別。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殘酷而無情的戰場。
沒有浪漫,也不是遊戲,是人命輕如紙,什麼時候死掉,什麼原因死掉都不奇怪的地方。
最後艦隊的少女們微笑着,對梅雪做出最後的淑女禮,然後落了下來,和她們的前輩們一起,落在了梅雪的身上。
一粒,又一粒,每一個銀色粒子,都是一道生命的印記,這不是剛纔被毀掉的水銀神殿自然聚集而起的信仰之力,而是這些不久前還活生生的少女的生命之證,最純粹也最堅定的信念。
“請保護水銀之神大人。”
“請再次爲我們獲得勝利,神之子大人。”
“最最喜歡你了,森羅大人,不要忘記我們啊。”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事,請您接下我們最後的力量,爲了水銀之神大人而戰!”
熟悉的,陌生的,熱情洋溢的,虔誠冷靜的,都是這些死去的少女對梅雪的心願,直接回響在他心中的聲音。
好疼!好疼!接受着少女們心願的梅雪終於知道爲什麼水銀之神會警告他,這會比死還難過。
因爲在接受到這些少女心願的同時,他也知道了她們是怎麼死的。
那是無限的絕望和黑暗,靈魂被那道漆黑風暴擦過去的時候直接被撕裂,震散,最後身體失去了一切知覺,在無限的孤獨和冰冷中死去的感覺。
這樣的經驗,哪怕只有一次都會讓人對這個世界絕望,而梅雪卻需要經歷一次又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
昏迷過去,放棄,這是梅雪身體本能的呼喊,大自在慧劍發出智慧的光芒,這就要斬斷這些可以影響梅雪的魔障。
但是梅雪死死的按住了大自在慧劍,不讓這把大智慧之劍揮出那斬斷一切的劍光。
因爲,這些魔障,是他自願接受的。
如果無法接受這無數次的死亡恐怖,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接受水銀之神的力量。
每一次的死亡體驗,都是一次心路的歷程,都是對梅雪的傾訴。
她們的痛苦,梅雪接下了。
她們的心願,梅雪也接下了。
這一刻,她們的意志和梅雪成爲了一體。
無數的銀色粒子一一落下,融入梅雪的身體中,修復了他的心臟,再度構建出全新的骨骼和神經,將梅雪的九幽種之軀強化,再強化,一如梅雪用金線蟲對那些風帆戰艦做過的改造一樣。
不過,和梅雪所作的臨時構造不同的是,這些銀色粒子是從根本上改造着梅雪,和他融爲一體。
“砰!”寂靜無聲的銀雨中,一聲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驟然響起。
遠在天羅聖國本土的天羅凡眉頭一皺,本能的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事情在水銀諸島發生了。
是水銀諸島的餘孽?不對,水銀諸島的生機已經被他天羅神破的攻擊徹底斷絕,那裡已經變成了死地,存活者不足一掌之數,哪還有什麼餘孽出山。
那麼是那幾個星之子?她們中確實有一個特殊的人物,根據斑魔的記憶,那個紅衣少女的神通強悍到連他老爹都扛不住,如果成長起來還真的是個棘手人物,絕對是星之子中最強的絕世天才。
不過,那也得她有成長的機會。現在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更不用說這天羅神破可不止他自身的力量,還聚集了整個天羅聖國地脈的力量,任何牛鬼蛇神在這大勢之力面前都不堪一擊。
這件滅天滅地滅空氣的絕世兇器,纔是天羅凡底氣的來源,以他所補全的上古傀儡術,加上地脈通靈匯聚到的整個天羅聖國的地脈元氣,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人可以抵擋。
即使是那傳說中的神靈—水銀天蛛也不例外,或許一百多年前沒受傷的水銀之神有那本事,但是現在的她絕對不行。
水銀之神重傷休養中—這纔是天羅凡最終決定動手弒神的最大原因,天羅聖國的百萬艦隊大軍,隱藏着斑魔的奇襲小隊,最終都是爲了確認這件事。
事實證明,在斑魔現身發起攻擊後,水銀之神最後的勢力終於被逼到了山窮水盡的絕境中,否則絕對不止是現出那麼一件脆弱無比的神聖衣而已。
那化神一擊確實無比的恐怖,但是天羅凡卻也不是接不下,既然到了最後時刻也只能發揮出這般的威力,那麼水銀之神衰弱的現狀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趁她病,要她命,這就是天羅凡的想法,和他父親天羅冥如出一轍,不過比起已經命喪黃泉的天羅冥,天羅凡隱藏得更深,也更有耐心。
“我就看看,你要垂死掙扎到什麼地步。”天羅凡按在身前天羅神破的中央,高速旋轉的魔方瞬間轉換成了三叉戟的攻擊形態,三叉戟最前端無數黑色粒子飛舞,新一輪的漆黑風暴開始醞釀。
一時間,地動山搖,那是天羅凡抽取地脈之力過多引發的異象,同時具備多種神通的天羅凡,正在竭澤而漁的使用天羅聖國地脈的力量。
這一次,漆黑的風暴不再只有單純的風暴,其中還混雜了無數比鋼鐵堅硬無數倍的黑巖粒子,是真正能摧毀一切的黑色粒子風暴。
而在這風暴的中心,還有一顆重量達到了引發周圍空氣扭曲的黑色圓球,人頭大小的球體中,壓縮的是足以媲美一顆流星的地脈磁元氣,爆炸開來足以將水銀神殿所在的島嶼夷爲平地。
“放!”在只有天羅凡一人的舞臺上,他擡起右手,指向了遙遠的水銀諸島,大有少年得意,指點江山的霸氣。
這就是天羅凡,天羅聖國大氣運所加的新生代最強者,主宰天羅聖國命運的棋手。
以東方侯天羅冥爲代表的第二代,對水銀之神的不滿是一天一天積累起來,最終突破了臨界點後才一口氣爆發出來,以叛亂的形式引發了這次戰爭。
而天羅凡是從一出生就不喜歡水銀之神。
理由,還需要什麼理由
因爲他纔是天下第一,舉世無雙的天才,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就神通大成,隨時都可以幹翻自己的父親,什麼四大諸侯,四大家族的族長都不是他的對手。
法律,你和他談法律?
信仰,你和他談信仰?
他就是法律,他就是信仰,既然他是最強,爲什麼天羅聖國不是他的,爲什麼還有個水銀之神在他上面?
天才如他,整個世界就該圍着他轉,這纔是規則!
諸侯和那些蠢貨族長不喜歡他,全部去死!
水銀之神阻礙了他,神也殺給你看!
真正的天才,不需要遵守任何法則,不需要聽任何人的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殺誰就殺誰。
不服,單挑,天羅聖國有誰是他對手。
這就是天羅凡,主宰天羅聖國命運的少年。
漆黑的風暴再臨,將整個天空全部污染,不斷翻滾的風暴中,一顆人頭大小的黑球不斷的加速。
音速的屏障一秒都不用就被打破,然後就是十倍,二十倍……強大的壓力在海面上撕開一道數十米長的痕跡,攜帶着粉碎山河的破壞力殺向了水銀神殿的廢墟。
當這顆代表毀滅的黑球進入水銀諸島區域的時候,小柳第一個發現了它的到來,臉色大變。
還是那句話,如果是全盛時期的相柳,沒有什麼是打不了,擋不住的,哪怕是九幽種中傳說中的天翔種,偉大的上古水神後裔相柳也敢一戰。
可現在的小柳戰鬥力恐怕連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三相之印和九相之印看着只差六個蛇頭的力量而已,但是代表的意義卻是天差地別。
九個頭的相柳,是擁有着無邊血海,一嘯之下天地失色的恐怖青墟主宰,而只剩三個頭力量的小柳,或許可以碾壓所有青龍學院考生,但是面對聚集了整個天羅聖國地脈之力發射過來的這顆毀滅黑球就真的頭疼了。
但是,她可不會選擇退後!
戀愛的戰場上,選擇了退縮的人都是逃兵。和梅雪因爲那無奈的原因分別了一次後,小柳就發誓再也不重複同樣的錯誤。
錯的不是她,而是世界!
銀牙一咬,小柳祭起自己的三相之印,露出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表情。
想要她退,沒門!
冰冷的黑球橫空而來,經過的地方全部被那恐怖的磁元力扭曲,粉碎。
“喝啊!”小柳帶着三相之印,狠狠的對着這顆將要把這個水銀島徹底粉碎的黑球撞了過去。
不怕,只是疼一下而已!在小柳閉上眼睛,準備迎來同歸於盡結局的時候,一隻溫暖的手抱住了她的腰,然後身體驟然一輕。
咦,一點都不痛啊?小柳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代表死亡的黑暗和虛無,而是一張額頭上點綴着銀色蛛紋的熟悉面孔,還有她最最喜歡的柔和眼神。
“沒事了,小柳。”梅雪微笑着拂去小柳額頭的汗水,身上全新的神聖衣正在閃閃發光,那是代表水銀之神的光輝,真正化神境界的神光。
在兩人的面前,那顆粉碎萬物的黑球被梅雪身後延伸而出的八隻銀色足肢所束縛住,正在不斷的滴溜溜轉着。
“回去。”梅雪額前的銀色蛛紋一閃,這顆恐怖的黑球就以比襲來時更快的速度飛了回去。
“什麼!”在天羅聖國本土的天羅凡虎軀一震,再震,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