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雨蓋當頭謂零
不出所料的,女孩子的嘴都張圓了,驚呼了一聲,“是啊,你怎麼知道!”
風如瀾差點被自己的煙嗆到,心想這是不是個巧合。
接着,易濛濛就抽過了女孩手中的字,是個極其簡單的五筆字,令。
一般女孩子來測字,很少會書寫這種字,因爲這令字,通常很有男性色彩,因爲它有奴役跟命令的意思在裡頭。
但看這女孩兒的面相,就知道這孩子不是個強勢之人,那這字的意思就要反過來解析了。
這令字,由今、丶所組成。從這字形來看,也分爲這今、丶兩部分。‘今’意爲當面、即時的。而‘丶’音義同‘主’字,意爲進駐、入主。
這兩字聯合聯合起來的意思,恰巧跟平日人們所知道的命令之意相反,非常形象地顯示出受命者即刻起受上級約束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個令字是當面受命,被役使、被支配的含義。
再聯繫這女孩的面相,跟此時的一身穿着,和身上散發出來的精神狀態,這麼解析倒是非常吻合實際情況了。
但是解到這兒,卻還沒結束。任何一個問題,都有它的起因、發展、轉機跟結果。如今起因與發展都已經躍於紙面,但當事人最關心的轉機與結果,卻還不得而知。
這字,還得繼續琢磨!
易濛濛餘光瞄到了女孩身邊放着的一把藍色小傘,愣了愣。
今天早上是淅淅瀝瀝下了點下雨,但到了下午早就停了,現在更是連一滴雨絲都沒有。但這女孩兒剛來的時候,還是打着這把明顯是遮陽用途的小傘。
可現在,是晚上。
“這把傘,你平日經常用?”易濛濛好似不經意地問道。
女孩漲紅了臉。目光有點侷促,小聲地回答道:“是,因爲這把傘輕。我下雨天也是帶着的。剛出門還有點小雨,誰想走到這邊卻是停了。”
其實雨早停了。可是她渾渾噩噩地走出門,看着天色昏暗就又下意識地打了把傘,直到易小九先前攔住她,她才驚覺自己一路幹了傻事。根本沒有一滴雨點,她的傘還打得無比認真。
易濛濛點頭,雖是遮陽傘卻用作擋雨一途,又在晴天撐起。這是令字上硬生生地加了一雨蓋。成了個零字。
而正在偷聽的風如瀾則是完全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好好的怎麼問起雨傘的事情了。不過他聯想到剛剛女孩撐着傘的樣子,這才一拍腦袋,覺得自己觀察不入微。
難怪易小九一去就成功了。這女孩子可不是正有心事嘛。
“無雨卻加雨,與令合一,變爲零。”易濛濛輕聲說道,又伸手在桌上比劃了個‘零’字。
對面的女孩眼露迷茫,路邊的風如瀾更是皺着眉頭思考易濛濛這句話。只有易小九這孩子託着腮幫子,紅嘟嘟的嘴閉着,黑色眼睛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你是否在職場中頗爲不順?今日更是被上司連連指揮,卻又沒有完成任務?所以你才苦惱不已?”易濛濛拋出好幾個問題,一邊眯着眼睛觀察女孩聽到這話之後的表情。
表情。比當事人的回答,有時候更真實。
果然,女孩一臉震驚,過了好長時間才結結巴巴地回答上,“這、這……是。”最後的字,幾乎跟蚊子低鳴一樣,若不是周邊安靜,恐怕易濛濛都沒聽清楚。
沒一會兒,女孩兒就有些慌張地左右望了下。這林蔭小道,此時還真只有他們幾個,其他的人影一個都沒有。
這下女孩兒的聲音才稍許響了一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一雙細長的雙眸都快瞪了出來,她什麼都沒說,可是對方卻都知道了?若不是這邊不是自己平常回家的路,只是偶爾路過,她肯定以爲是哪個騙子收集了她的資料,專門等在這兒要給她下套!
可是今天,她真的只是被老闆罵得太兇,痛苦之下不想要回家,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裡。接着,就被這個臉蛋圓嘟嘟的小孩兒給攔住了。
說是他覺得她穿褲子比較好看,天哪!她真的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今天老闆心情不好,看誰都不太爽利,更別說平常就一直被罵的自己了。早上一上班,老闆就當衆在辦公室裡把她罵得狗血淋頭,說她們這種行業怎麼可以穿褲子云雲,還說她本來長得就不能見人,還愣頭愣腦連打扮都不會。
她真是在辦公室都待不下去了,認識的同事不認識的同事,全都把她今天的窘狀看得一清二楚,以後她哪裡還有臉面待下去?
爲了不再被心情不好的老闆噴火,她只能無奈地跑去附近的商店,買了條最廉價的布裙。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傷感,又被老闆拎了出來,讓她把過去五年的卷宗都整理一遍。她一個人面對着整間倉庫裡的無數箱子,都想哭了,連着幹了四個小時都沒喝口水,還沒整理完一年的檔案。到了下班時間,老闆就把一本卷宗扔在了她身上,大罵她是廢物,寫稿子不會,臉整理稿子也做不好。
等所有人走了,她纔敢從檔案室裡出來,一身的疲憊。明明現在都是電子文檔管理,公司也有電子檔案室,這些紙質的東西也是因爲集團大老闆古怪的愛好才存在的,根本沒多大意義。她很清楚,這就是老闆折磨她的方式。
爲什麼會這樣,以後要怎麼辦,她不知道。她只覺得自己好累,好想放棄,可是又沒臉就這麼回去面對爸媽。
易濛濛早就把女孩這一番變幻多端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但也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繼續解字。
“這零,是好也是不好。從字形來解,則是雨下之令,烏雲到達,雨滴便落下,縱使你按照命令行事,也不過是雨中落湯。你想問職業,那我們就講講職業的事情,若是你的工作與文案、書籍、編輯這些有關,紙遇水則化,乃爲徒勞。縱使如今的文案工作依靠電訊也一樣,遇水電流短路,便是一場空”
女孩兒面色頓時一驚,兩手緊緊地拽住了身上的長裙,布料被她揉作了一團。
易濛濛一看便知道自己說準了,面上嘆了口氣,“看來你就是如此了,這字於你確實不是吉兆。”
外邊的風如瀾叼着的煙都快燃盡了,他還沒有反應,易濛濛的這話聽得他暈乎乎的,但又莫名地覺得很有道理。怎麼會這樣?
“你是說,我不適合這工作?”女孩的嗓子都沙啞了,眼圈都隱隱發紅。
有些人,因爲生活而被迫工作;而有些人,是因爲興趣而努力工作。很不幸,她正是後者。當年她不顧家中的勸導,隻身跑到了四等星上漂泊,只爲了進自己最喜歡的雜誌社工作。
但是她本身個性內向又懦弱,並不討主編的歡心,也沒有挖掘新聞的能力,這兩年都是守着一塊豆腐渣一樣大小的編輯欄,沒有成長。
前陣子,房子也到期了,公司合同也快到期了,她都不敢去看主編的表情。但就在這時候,一個世家子空降了!
這個世家子可能是被寵慣了,樂呵呵地每天上班報道然後跟美女搭訕。明明他們雜誌社跟靈師公會什麼關係都沒有,但這傢伙倒好,大手一揮把一個精品專欄小組給帶到了這無名星上,說要做這個比賽的報道。
本來跟她這個無名小卒沒什麼關係,可是這傢伙竟然說她泡的咖啡好,順道也把她帶上了。
本來的精品欄目專做金融股票欄目,行情如日中天,欄目老大更是混到退休都沒問題,可因爲這傢伙他們的欄目硬生生被攔腰斬斷了。結果可想而知,這一個精品專欄都把這二世祖給恨死了。
好嘛,本來公費旅遊是好的,但立足吃飯的欄目沒了,這一年才一次的靈師比賽報道,難道可以吃一年飯?顯然是不行的。
而自從二世祖到了這兒就消失不見,做了甩手掌櫃,也沒把她帶走泡咖啡。從此,欄目老大就成了她現在的直屬上司,看到她就咬牙切齒。因爲在大家心裡,她明顯跟空降的傢伙有點關係,但顯然現在又被拋棄了。
從前的一個誰都可以欺負的小透明,到現在成了老闆折磨的重點對象,身邊的同事也整天拿活該的眼神看她。
她想放棄,可是難道自己孤身在異鄉闖蕩這麼幾年,就跟面前的這女人說的一樣,真的徹底變成一場空了嗎?她的夢想,她最初的激情,難道都只是一場空夢?
易濛濛看這女孩兒的樣子,也想起當年很多找上自己的那些北漂一族。夢想美好又殘酷,大多人最後都迫於生活的壓力,放棄了。
“這事並沒不是沒有轉機,我剛說了,零這字,好也不好。結果如何,全看你怎麼做了。”
女孩兒一顆心都懸了起來,雙眼瞬間洋溢出一點點渴望,“還有辦法嗎?還能有轉機嗎?”
“有。”易濛濛堅定地點了點頭。
風如瀾一雙耳朵頓時也豎了起來,他此刻已經聽得完全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