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瑤正在翻閱一個古籍尋找史書資料,見到徒兒妙鈴有些心不在焉搗着蠱器,她的目光時不時朝窗外上方望去。
窗外上方是一個開闊的空地,一名男子手持一根木棍正在練着功法,隱隱約約,寫意自然。
“妙鈴,黑色大王都出來了。”夜瑤冷冷說道。
妙鈴啊了一聲,看着器皿裡一條黑色大王蜈蚣爬了出來,女孩伸手一拈將它扔回培植的蠱器裡,吐吐香舌,專心了一陣,接着又去照看青萍翠鳥。
青萍翠鳥通靈,妙鈴正在用一些簡單蠱術好讓它感受到自己心意,成爲主人。
青萍翠鳥嘰嘰喳喳,跳來跳去,對着妙鈴睜大雙瞳。
女孩伸出手一隻撫摸翠鳥的頭,不由又想起青萍河道上一幕。
那一幕真是帥呆了,原來天底下真有這麼淡若流水的男子可以一隻手就能抓住鳥兒。回想着被擁抱,被守護,這種感覺妙鈴從未有過,一旦想着,心裡便不由自主有些失神。
如果真的能一起採擷那情人花……光是想想,妙鈴就要醉的面頰薰紅。
師父夜瑤看不下去徒弟這麼花癡了。“你若喜歡他,就告訴他吧,現在這樣,成何體統。”
“啊,師父。”妙鈴醒悟過來,急忙擺手,“人家纔不喜歡陳默呢,師父,你說啊。”
“爲師可有說你喜歡人的名字了?”
“唔……”妙鈴窘迫無比。
“男歡女愛,人之常情。你雖爲本族聖女,但也不必顧慮太多,只要你自己喜歡,爲師是支持你的。”
妙鈴沒有想到自己師父居然這麼通情達理,一時不敢相信。“但是人家才和他認識沒兩天呢。”
“你們不是一起去捉了翠鳥回來嗎?”。夜瑤帶着慈祥的笑容看着那隻歡快的鳥兒。“能同心協力一起捉住翠鳥,說明你們之間也是很有默契。”
“這……”
“好了,爲師也有私心。”夜瑤直言。“情人花雖是傳說,但也是一線希望。你貴爲聖女,如果能有一個情投意合的男子一同前往去採擷此花,那最好不過了。”
“這一切也算是緣分。”
妙鈴也覺得真的姻緣巧合,只是她沒有多大自信。“人家覺得他不會喜歡我。”
“你就請他一起去採擷情人花就是了。”夜瑤摸着妙鈴的頭髮,神態就像是一個母親看着自己女兒要出嫁了。
妙鈴問:“我們才認識幾天就能採嗎?”。
“爲師所知,情人花只需要一方情根深種,另一方只要答應便有默契,此後一同採擷,那答應的一方也會感受到你的情意,也會對你動情的。”夜瑤說。
妙鈴張着嘴,被這美麗的傳說聽的要酥了。“真的嗎?師父。”
“就算是假的,如果能和你一起去採擷情人花,這分感情又會是假的嗎?”。夜瑤憐愛的問。
妙鈴覺得師父說的十分有道理,她沒想到一直單身的師父對情啊愛啊比自己理解還要深刻,難道師父也有自己的故事?
看着師父眼中那分憂傷,妙鈴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師父自己就是罪大惡極了。
“我去問問!”
妙鈴走到門口,回頭可憐兮兮的對師父說道:“但是師父,要是他拒絕人家怎麼辦?”
師父說:“如果只是被拒絕就放棄,妙鈴,那你的感情只是自己騙自己,也不必再單相思了。”
很有道理,無言以對。
陳默拿着一根削成刀形狀的棍子正在練着腦海中嫣然‘斷冰切雪’的刀法。
記憶中,將漢服少女每一刀都重現。
少女的每個動作都在腦海裡不斷閃現。
斷冰切雪,沒有大開大合,也沒有疾風暴雨,有的只是淡然,平靜。可是無論怎麼模仿,陳默都發現缺少了。
模仿者女孩每一個從容步伐,輕快的起手勢,悠然的漫步乃至不疾不徐的出刀。
甚至連記憶中女孩的每個細微表情,陳默都模仿到位了,可是無論怎麼樣,陳默還是找不到斷冰切雪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總是覺得不太對。
“陳默,你練得刀法啊,好彆扭啊。”
叮鈴鈴。
伴隨着悅耳的銀鈴聲,妙鈴上了這個空地。
陳默睜開眼,念幽也是投去注視的目光。
“彆扭?”陳默眨了眨眼,似乎有靈感一閃而過。
“是啊,彆扭死啦,好像要特意這麼做的,昨天你抓‘默默’時,那動作才帥呢。”默默是妙鈴給青萍翠鳥取的名字,一是算是謝謝陳默幫助,二來也有‘默默在旁’的意思,妙鈴覺得自己還挺有才華的。
陳默仔細回想昨天那種平靜。
妙鈴又補充了一句:“順其自然就好了呀。”
順其自然?
對了。
陳默終於發現自己總覺得缺失的那一環是了,就是順其自然,嫣然的出刀,一切都是渾然天成,無懈可擊,沒有絲毫刻意,如同呼吸一樣順其自然。
而這個順其自然正是斷冰切雪的精髓。
簡單。
乾淨。
刀法。
“哈哈,太謝謝你了,妙鈴。你可幫了我大忙。”陳默想通了這點,心情大快,再去試了一下斷冰切雪的招式,果然殺氣已經變得乾脆許多。
看到自己能幫助陳默,妙鈴就像吃了蜂蜜一樣甜滋滋的。“當然,人家可是聖女,幫你是理所當然的。”妙鈴得意挺起小胸脯。
陳默笑了笑,女孩形象可愛了不少。
練了幾次刀法,陳默越來越找到了感覺,不過天地玄黃招式沒這麼簡單,光是感覺還不夠,還需要將星力化用到兵器,用棍子是不行的,陳默準備找個機會用北斗試試。
“陳默,人家有事想要問你。”妙鈴鼓足了勇氣。
“事?”
“你們一定非去秘境不可嗎?”。
“嗯。”陳默本人是無所謂,不過看秦少虛的樣子,他是鐵了心要去的,甚至敢和木鹿大王叫板,這讓他也很佩服。
“哦,可是木鹿大王很厲害,你們硬闖絕對會死的。”妙鈴說。
“總有辦法的。”陳默道。
“所以……人家就勉爲其難幫你一次吧。”妙鈴說這話時,視線到處亂飛。
陳默笑着問她:“你怎麼幫?”
“人家就答應和你一起去採擷情花吧。大王不是說過只要一起採擷情花就能讓你們去嗎?師父也說過必須讓我去採,我就和你一起去吧。”妙鈴臉通紅,心臟像小鹿亂撞。
平時妙鈴在苗寨裡也是無法無天,我行我素的主,苗寨的人對她又愛又怕,可是現在妙鈴覺得自己都要窒息死了。
陳默眨下了眼,總算聽明白了她的話。“你和我一起去?那不是情人花嗎?我們不情投意合,去了也沒用。”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採?”妙鈴睜大眼睛,心底難受。
就算是傻子都能聽出妙鈴話中那番表白,陳默一愣,他生平第一次碰到這事,可是老實說,陳默的確是不想去採那情花,倒不是因爲妙鈴,主要不想幫木鹿大王去研究情人蠱。
要是真培養出來,那還不得禍害蒼生啊。
“我們可不可以一起採其他的?”陳默也不想傷害她,換了一個說法。
事實證明了,哪怕聖女也好,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在妙鈴聽來,陳默拒絕一起去採情人花那就等於拒絕她的愛慕了。
難受。
妙鈴心底難受死了。
“不去就不去,人家纔不要和你去呢。”妙鈴皺起瓊鼻,隨手一揮,銀色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幾隻蠱蟲落到了陳默身上,進入體內,但立即就被殺生酒就給殺了。
看到自己蠱術都沒用,妙鈴真是氣死了,跺跺腳,抓起一條藤蔓便蕩下了天頂,“陳默,本姑娘討厭死你了。”
陳默無語。
“陳默殿下,你真是花心啊,才用了一天啊,居然把古苗聖女都勾搭上了。”廷南苑走了上來,幸災樂禍。
陳默可記得秦少虛拒絕廷南苑一起採花後,女孩也是氣的不想和秦少虛說話,自己關在房裡。
“我看妙鈴是受到她師父的命令,想去採情人花,所以纔來邀請我的。”陳默猜測。
“喂。”廷南苑翻了翻白眼,這男人也太不解風情了。
“就算我答應她,到時沒有任何情投意合,一樣採不了,到時結果反而更糟。”陳默也不想欺騙她。
廷南苑一想,似乎有些道理。
“我們可以先答應她啊,先進入秘境再說,找到前塵露,至於情人花,管他呢。”廷南苑慫恿。
“郡主殿下,你這是鼓勵我做一個玩弄女孩心的人?”陳默打趣着問。
“反正你又不是我的男人,本郡主纔不管你玩弄不玩弄。”廷南苑理直氣壯,只要能幫秦少虛進入秘境完成願望,至於陳默用方法,欺騙聖女的心啊,玩弄聖女的身體啊,她纔不會在意那麼多。
戀愛人的女人果然很可怕。
“再想其他辦法吧。”陳默道。
“哼。”
看到陳默繼續練着刀法,廷南苑問:“你就不去安慰她一下嗎?”。
陳默翻出北斗刀,緩緩起手,不疾不徐,不緊不慢。嫣然的斷冰切雪貫徹在腦海,靈光一閃中,陳默一刀斬出。
明亮的刀氣瞬間撕開空間,這一刀隱約有了天地玄黃的氣息。
只是明明有了順其自然的心態,但還是少了一點。
到底是呢?
“刀法曠世絕今,可惜太過無情。”
一個極淡的聲音回答了陳默內心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