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的腦子裡都是亂哄哄的,南宮浩——他就睡在我身側,雖然中間堵了棉被——算是我們的楚河漢界,但是我清楚地連他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到,他睡得很安靜,周圍死水一樣的安靜,靜得我的心跳也跟着不安起來。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沒有我心愛的男子,沒有我想象中的可怕,南宮浩的不勉強倒是着實讓我吃了一驚。可是我的反抗豈不是更加激怒了他?以後的日子裡他一定會變着法兒的折磨我吧,我根本不敢想下去,他那深邃的不見底的眼神足以讓我戰慄到不行,我竟這樣的怕一個人——而這個人還有這樣一個可笑的身份,我的“夫君”。
不知道是怎麼捱到天亮的,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隱約中感覺到有人在替我蓋被子,力道有些重卻很給人安全感,不像是雪吟,折騰了好多天,我也是疲乏極了,索性就不管了。醒來的時候,睜開眼便是南宮浩那張放大了的臉,他正目不轉睛得盯着我,我一瞬的愕然,“幹嘛盯着我看,沒見過啊。”“呵呵。”這語氣竟有些……
難道他不生氣嗎?不怪我昨晚那般對他。“裳兒,你好美。”他的大掌再次不安分得爬上我的臉,手指滑過我的眉眼、我的鼻子,直到我的脣,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紅脣,我知道不妙了,忙一個側身,擱着絲質的睡袍,他的大掌觸到了我的背,很滑很好的觸感。
“好了,不和你鬧了。”他忙抽出一把匕首——很精緻的樣子,我沒注意看,不過覺得似乎很眼熟,他倏地劃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汩汩得流出,我嚇了一跳,“你幹嘛自殘啊?”“傻瓜,還不幫我包紮。”我忙拿貼身的細絹仔細得給他包了手指,傷口很深,血不容易止住,“裳兒,梳妝檯左邊第二個抽屜裡有白玉止血散,快去。”我依言做了,血很快止住了,不愧是精通藥理的夜寒,心下暗歎。
“你有病啊,幹嘛無聊劃傷自己?”“不這樣做,那象徵你貞操的白帕子你預備怎麼辦?”我一時愣住了,臉羞得通紅,想到他不惜傷了自己得爲我設想竟對他生出了感動。不行,不行,我對他除了
怨怎可以再有其他感情?
“瞧你的小模樣,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真想咬上一口。”“該上朝去了,皇上。”我慵懶地說。“怎麼?這麼想敢我走?”我注意到,他說的是“我”,不是“朕”,說實話我很喜歡他這樣的自稱,天哪,我是怎麼了?別忘了就是他拆散我和宸哥哥的。“我先去上朝了,一會兒去椒蘭殿看你。”
南宮浩剛走沒多久,雪吟就進屋來伺候我穿衣,瞧見那白帕子上的血,她也羞紅了臉,“公主,這樣纔對嘛,既然嫁過來了,皇上的寵愛就是最緊要的。”“那是他的血,不是我的。”我沉聲說道,我仔細說了昨晚的事。“皇上他這樣縱容公主您,還不是因爲愛您啊,皇后娘娘。”“小蹄子,仔細你的皮,竟敢拿我尋開心起來。”
不一會,牀邊便跪了一地的奴才。“奴婢若塵、凝香、紫煙叩見皇后娘娘。”三個白白淨淨的宮女,我瞧了她們一眼倒是極清秀的模樣,我點頭示意她們起身,“奴才小泉子、小祿子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身後還有十幾個僕婦和小丫頭,這南宮浩何苦招來這麼些個人伺候我,難不成還怕我跑了?真討厭。
“我素來不喜歡這跪來跪去的規矩,以後就悉數免了,大家也不必憂心,做好分內的事就好。”她們識相得退了出去。
沒多久,便有了玉輦來了,“皇后娘娘,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讓您坐他的龍輦去椒蘭殿。”“你是?”說話的女子看起來20歲上下,掛着習慣性的微笑,定是個在深宮中多日的宮女了,見她淡泊安靜的樣兒,我有說不出的好感。“奴婢若塵,有幸伺候皇后娘娘。”她頷首道。“若塵,以後你就是椒蘭殿的管事姑姑了,我初來乍到一切還生疏得很,還要你多多幫襯着。”“奴婢謝娘娘恩典。”她跪地,我看得出她是一個精明能幹又能管得住嘴巴的人,但願我沒有看錯。
“皇后娘娘起駕。”我坐着南宮浩的龍輦,我知道——我享受着尊寵,甚至是越禮的尊寵,這一切簡直是荒謬極了,現在的我在夜寒的宮廷裡穿行
,所有的人,一路上,跪地行禮“皇后娘娘吉祥。”我覺得那不像是在叫我,我看得出每一個宮女眼中的豔羨和驚豔,可是心卻依舊冰冷,雪吟就走在我旁邊,不時遞一個溫暖的眼神給我,叫我心安了不少。
椒蘭殿——南宮浩特意爲我精修的我的住處,一路的流觴曲水,還有一處小小的櫻園,亭臺軒榭雅緻至極,正殿裡全是玉潔,三四間耳房,金碧輝煌又不失清雅,不能不說,這南宮浩知道我的心意,這椒蘭殿我很是滿意,可我又想起了我的汀蘭小築,那裡有我太多兒時的記憶,有父皇母后的陪伴,有兄長的責備和袒護,還有宸哥哥……宸哥哥,你現在在哪呢?裳兒真的很想很想你,我不覺愣了。“公主,該進去了。”還是雪吟的話提醒了我。
跨進正殿,還沒立穩,“皇后娘娘吉祥。”又是一屋子的奴才,我實在覺得睏乏了,許是趕了太多天的路,“你們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公主,是不是累了?”雪吟關切的問,現在我身旁似乎就剩這麼個貼心的人了,“對了,公主,那一路護送我們的肖揚侍衛,聽說皇上讓他專門負責咱們椒蘭殿的安危。”哦,好歹還是自己熟慣的,這肖侍衛,護送自己去牧雲山莊的是他,護送自己遠嫁夜寒的也是他,想到他因了自個兒很難回到故鄉,我覺得愧疚極了。“他現在在外面嗎,雪吟?”“應該在吧。”“去叫他過來。”“是,公主。”
“屬下參見皇后娘娘。”肖揚,他一路辛苦,臉上仍有風塵的餘煙。“你還是叫我公主吧,這皇后我聽起來,始終是不自在。”“都是我的緣故,害你可能很難再回故鄉了。”
“公主,屬下不敢有半分怨言,皇上對屬下有知遇之恩,屬下願爲公主赴湯蹈火再所不辭。”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昭示着他的忠心,給我很安心的感覺,我衝他一笑,“有勞了,下去休息吧。”
“雪吟,我倦了,我想回房休息。”“是,公主。”
“皇上駕到。”太監的通傳聲響起,我知道我的煎熬我的噩夢又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