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見皇帝的眼光正瞄向王振,心中不快。便大聲喊道:“皇上,依老臣之見,襄王也在杭州,不如此事交由襄王來查如何?襄王手中有先帝所賜尚方寶劍,可先斬後奏,無皇上的後顧之憂。”、“這個……皇上……”王振狠狠的瞪了楊士奇一眼“皇上,當初襄王有奪位之嫌,如今又私自來了杭州,只怕心懷不軌啊,皇上切不可交付襄王大權啊。”
“王振,你這個閹人,如今還敢顛倒黑白?當年吾皇年幼,內外洶洶,太后欲立仁宗之子,先王之弟,當今襄王爲君,待吾皇成人,便還位與吾皇。襄王賢明,推辭太后之邀,不願吾皇走建文帝之路,甘願去襄陽就國。襄王雖是藩王,卻曾是監國,當時宣宗剛剛即位,漢王叛亂,爲了避免天下大亂,太后秘密立襄王朱瞻墡爲南京監國,目的就是漢王叛亂一旦得手,襄王朱瞻墡仍然可以在南京組織反抗。後來宣宗曾經出征蒙古,仍然委任襄王和鄭王留守北京。襄王去往杭州,卻也遠離權力中心,且此處倭寇爲患,又是大運河的起點,乃是我京師命脈,襄王雖我官職,卻時時關心社稷。更是貴爲朱氏血脈,王室血統。如何當不得此任?倘若當時吾皇年幼之時,襄王便有心謀逆,如何還輪到你王振在此搬弄是非?”
殿下走出一人,白髮皓須,額頭眼角滿是皺紋,卻紅光滿面,精神奕奕,走起路來大開大闔,虎虎生風,自有一股威嚴氣質。卻是張太后欽點的五位老臣之一的中軍都督張輔。張輔戎馬一生,建文元年便從父參與了“靖難之役”。後又進軍安南,與左副將軍沐晟合兵攻入多邦城,因畫獅蒙馬衝擊,兼施神機火器破守軍象陣,乘勝克東都,西都。後班師回朝,封爲英國公。此時在殿堂之上,聲音洪亮,直震的王振瑟瑟發抖。
皇帝一見老將軍威嚴,也不敢再違逆,便唯唯諾諾的說道:“那便依從楊愛卿之言,朕擬詔有請皇叔來徹查楊大學士之事。至於楊大學士的喪葬之理,便交與你們內閣全權負責。”
楊士奇拜道:“謝主隆恩。”
張輔也高聲唱到:“吾皇英明,吾皇英明。”
張輔,三楊等人深知襄王賢明,只可惜歷來皇位傳長,傳嫡,雖說當初太后也想宣宗傳位給襄王。只可惜襄**直,不願受禪,惹人話柄。
翌日,天剛亮,數匹飛馬出了京師,直往杭州而去。便在這一夜,整個世界都改變了。
“柳小姐出來,快起來。”華戟一腳踢起橫在門口階梯上熟睡的包峰,急切的迎了上去:“柳小姐,我四弟可有救了?”
“老四那一劍,直逼心臟,幸好他身上有一物格開了利劍,那一劍偏離了心房。所以方勉能撐到見着今日的太陽。”柳雪兒說的話,是喜是憂,華戟他們更是聽得膽戰心驚。
“我先進去看看。”閔嶽二話不說,背起藥箱衝了進去。
柳雪兒看着閔嶽衝進了房中,也不加以阻止。卻是包峰急了,便拽着柳雪兒問道:“雪兒大美人,你就明說我四哥有沒有救?”
“有救。”柳雪兒斬釘截鐵的說道。
華戟這才重重的輸出一口氣。
“不過,我不能保證他醒,只保證他不死。”柳雪兒再次給他們當頭一棒。
“除非……”柳雪兒將衆人的心有一次提到嗓子眼。
“除非有一聖手,能夠續接他的經脈,閔嶽是神醫,卻只是醫生,雖然能治好方勉其人,但是他全身經脈盡斷,那劍中葉含有劇毒。就算救醒了,也不過一個傻子或者是個殘疾。”柳雪兒說出了最終的結果。面帶倦色的打了個哈欠:“我這幾天,幾乎耗光了我二十年的真元。我用全身內功封住了他的奇經八脈,若是你們老二能夠解去他身上的劇毒,或許還能給你們一個正常的殘疾老四。若是解不掉,那麼……”柳雪兒苦笑一聲,往樓中而去,她這幾天一直在給方勉輸送內力,加上天山雪霏宮的特有丹藥,勉強保住了方勉的性命。但是她消耗巨大,已然不能再飄然上樓了。“那個王府的人,你最好安排高手來此處暗中保護,這人,絕對不是衝着王爺來的。”
丁煜一聽此話,不由心中一驚,不爲王爺而來,難道是爲方勉而來?方勉無官無職爲何要殺他?丁煜擡頭正想相問,卻見柳雪兒閨房之門,早已關上,柳雪兒數日裡不眠不休,已然睏乏,也不便打擾。不過既然柳雪兒說出此話,丁煜不敢違逆,立刻飛馬趕回王府,欲帶靈藥與高手前來相助。防範於未然,免得事發之後無力迴天。
華戟他們踏入方勉房中,便聽到閔嶽的怒罵:“日啊,這些狗孃養的真不是東西,不就一把劍麼,至於下這麼多種的毒麼?”
華戟一抹滿頭冷汗,閔嶽既然如此之說,看來解毒已然不成問題了。怕就怕有閔嶽看不出的毒藥混雜其中。華戟他們如何知曉,童瞳所送給閔嶽的毒經其實是唐門不傳之秘《唐門毒記》此書所記載天下奇毒,均有解法,若無解法,那必然是唐門自己研究出的奇毒。
閔嶽一邊小心翼翼取出方勉傷口上唄柳雪兒逼出的毒血,溶於水中,研製解藥。一邊吩咐包峰唐元兄弟二人去抓捕老鼠。包峰唐元知道老二抓捕老鼠是拿來試驗之用,便出門轉了一圈,不多時,沿街便出現一羣潑婦破口大罵,其勢如同錢塘之水,滾滾而來。連屋中的閔嶽似乎都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吐沫星子。華戟望着滿院中的貓狗豬羊,不住的搖頭。包峰唐元嫌抓老鼠費事,便把沿街幾戶人家的豬狗羊之類的家畜抓來不少。華戟知道此事如此下去不是個辦法。便一一登門拜訪。謊稱家中有一兇犬,不小心叼走了鄉親們的家畜,發現之後,便來賠錢道歉。
一衆百姓見華戟爲人謙遜,也不願糾纏,收了銀錢便作罷了。擺平此事之後,華戟和柳雪兒便開始爲方勉治傷之法四處奔波,以求能續接經脈之法。
“華老大,若在無人能救,那麼只能前往福建。”柳雪兒嘆了口氣說道,近日裡,在王爺的協助之下,這杭州周邊已經給翻了個底朝天,來者無數,卻無一人能治。
華戟疑惑的問道:“福建?偌大的杭州都無人能醫,去福建何故?”華戟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莫非是去南少林?”
“南少林?哪裡有什麼南少林?柳雪兒反倒是一臉詫異“我們是要去林泉院!”
“林泉院?是何地?”華戟從來未聽過此名,只知道福建的名剎大廟中,只有傳說中的南少林。
“數百年前,少林十三武僧幫助秦王李世民奪得江山,一統天下。李世民唐太宗賜於“僧兵”,並准許在全國各地建立十座分寺。其中便有其一是這林泉院。這林泉院武功是少林之本,易筋經更是博大精深,若能得到林泉院方丈的救治,則方勉康復有望。”柳雪兒撅着嘴說道“只是這些和尚不通情理,也不知肯不肯幫。”
“難道王爺的面子也不行?”華戟問道。
“恐怕不行,這些禿頭怪的很,而且那寺廟建的如同碉堡一般,易守難攻,平日裡又不作惡事,官府自然不會去管,況且我們是有事相求,以權壓人如何能行?”
華戟撓撓頭:“這道難辦了,不過出家人慈悲爲懷,總不會不救吧?”
“那也只能等閔嶽解毒之後才行。若是現在強行用內力承接經脈,說不定就將毒逼入心房,必死無疑。”
華戟一抱拳,愁眉苦臉的說道:“那還請柳小姐多費心了。”
“我何來費心之說,本就是有求於人,況且救治方勉,也好過在那羣臭男人中周旋。”柳雪兒嘟着嘴,身後卻有人問道:“請問方勉可是住這裡?”華戟探出腦袋,一看,不禁喜出望外。本被柳雪兒擋住視線,無法看到。這時纔看着真切。
“於旦!”華戟高聲叫道。
“華老大!”於旦也高喊一聲撲上來“原來你們真在這裡。”
華戟笑着使勁在於旦身上錘了幾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
“此事說來話長,現在杭州街頭巷尾都有你們的傳聞,想找不到都難啊。怎麼姑爺來了杭州也不與我們說一聲?我們杭州辦完事之後,便跟着楊希恩大哥一起回了小島,不想你們都不在,我們又折返回來。姑爺可真神勇,連雁蕩山的山賊都真的服服帖帖。”於旦一邊誇讚一邊探頭探腦的忘裡間望去。
華戟笑道:“快到裡面去,快到裡面去。這位是柳雪兒,在我們這裡暫住。”華戟笑着指着柳雪兒介紹着。
於旦瞟了一眼柳雪兒,臉上神色一變,逐漸的又圓潤起來,嘿嘿的yin笑着:“老大好福氣啊。”
華戟一腳踢了上去:“去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與柳小姐是君子之交淡淡如水。”
於旦揶揄的笑着走進了院中,圍在方勉房間門口的王痕等人一見於旦,立刻跳着簇擁了上來。
於旦大笑道:“你們全在這裡啊?你們猜猜我帶誰來了?怎麼沒見姑爺,二哥和三哥?快叫他們出來。”於旦一邊大笑一邊對着後面喊道:“楊大哥,快拖着車子進來。正是這裡。”
門外一聲高喊:“來了!”楊希恩那壯碩的身軀,便擠了進來。後面拖着一輛小巧的馬車。
王痕一見馬車,臉色一邊,和羅程對視一眼,低頭不再說話。
車簾掀開,一張嬌俏的臉龐露了出來:“華大哥,許久不見,過得可好。”
華戟臉色一沉,支支吾吾的說道:“弟。弟。弟妹,你怎麼來了?”
唐元和包峰一見李華梅也縮到一邊不敢說話。
“你們這是怎麼了?我不能來嗎?”李華梅心生疑惑:“夫君呢?我夫君在哪?是不是他不要我了?”李華梅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燃起,急切的追問道。
羅程和王痕眼眶一紅,跪地道:“姑爺怎麼會不要小姐,直至那一刻,口中還念着小姐的名字。我等失職,未能保護好姑爺,請小姐降罪。”
“保護?失職?夫君他怎麼了?他人呢?”李華梅怒衝衝的喝道。
“華大哥,你告訴我,夫君去哪裡了?”李華梅見羅程和王痕不敢說話,便軟語向華戟問道。華戟一見李華梅眼淚簌簌而落,心中不忍,眼睛瞄了一下方勉所在房間。李華梅提羣疾奔,幾乎撞到了要出來的閔嶽。
“閔二哥,夫君在裡面是不是?”李華梅泣着問閔嶽。
閔嶽一見李華梅,臉色大變,只能默默的點頭,讓到一邊。
李華梅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屋中,彷彿走進了刑場一般。華戟看着李華梅的背影,情不自禁,虎目含淚。
霎時間,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喊,由屋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