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霖的失蹤似乎並未給簡凝的生活帶來很大的影響。她表面上不喜不怒,照常上班,休息日則帶着湯圓去遊樂場玩,對外界的謠言是一概不理,就連於鳳君多次問到陸子霖,她都是一副淡淡的態度:“不清楚。”
妻子不清楚丈夫去了哪裡?多麼可笑!
可偏偏這樣的事情就是真實發生了,簡凝不能讓自己去想那些負面的事情,只能咬着牙,硬着頭皮強撐下去。她每天上班前,都會精心打扮,對着誰都是一臉的微笑,好似是個幸福的小女人,漸漸的,連黃麗雯這種最喜歡幸災樂禍的“長舌婦”都不敢在她面前說閒話,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簡凝看上去並不在乎,旁人說的再齷齪再不堪,又有什麼作用呢?
她欺騙了所有人,唯獨欺騙不了自己。她坐在辦公室時,經常會發呆出神,下班回家,好像是一個行屍走肉一樣,不知道自己這樣裝腔作勢的生活有什麼意義?爲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奉獻了她的全部青春,值得嗎?
爲了一個根本就不足夠愛她的男人,值得嗎?
她這樣的努力,這樣的堅持,這樣的硬撐,真的值得嗎?
簡凝再一次的迷茫了,好幾次午夜夢迴,她在夢裡看到了年幼的自己,覺得那時的小女孩怎麼能那麼傻?爲什麼要飛蛾撲火般的一頭扎進來?如果早知道會這樣辛苦,當初又何必堅持?
她好疲倦,不想再堅持下去了……就像是一個行走在懸崖邊上的人,稍不注意就會摔下去,粉身碎骨。陸子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般,太沒有安全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離開自己,這樣的男人,她無法掌控。
她終於第一次承認,她掌控不住陸子霖,她對他們兩個人的將來有了不確定的迷茫感,
也許,她可以一個人生活,可以再堅強一點,再果決一點,不再被他的任何舉動所打動!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簡凝的思想發生了很大了變化,而這些變化,紀澤熙都看在眼裡,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
在陸子霖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裡,紀澤熙對簡凝發動了前所未有的攻勢,每日電話不斷,邀約不斷,時時偶遇,即使有時被簡凝拆穿,他也是一副笑臉,叫人發不出脾氣來。
簡凝從一開始的無奈到接受,畢竟,她不能真的冷下臉來對他發脾氣,勉強答應了幾次,也和他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散步,默許他送她回家。
雖然兩人很親密,但是絕對沒有曖昧的舉動,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可是,謠言仍然四起,就連一向對簡凝很放心的於鳳君都多次話有所指,意味深長地對簡凝道:“阿凝,你現在是我們陸家的媳婦,應該注意檢點,平時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要懂得避嫌。”
簡凝是很尊重於鳳君的,但她心裡憋着火氣,反問道:“我這樣和守寡有什麼區別?”
於鳳君無語,嘆了口氣,“阿凝,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今天子霖和我打電話了……”
簡凝不經意的皺了皺眉,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哦。”
於鳳君看她這個樣子,怕是已經被傷透了心,道:“子霖是個懂分寸的好孩子,我相信他這一次是有理由的,阿凝,不如等子霖回來了,你們好好談談。這些年……你都堅持下來了,又何必在乎這一個月呢?堅持下去,苦盡甘來,子霖會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簡凝抿着脣角沒說話,心中充滿冷笑,苦盡甘來麼?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習慣成自然。當你一向以懦弱的呈現在衆人面前時,大家都會以爲你軟弱可欺,誰都敢欺負你。她雖不是軟弱可欺,但在所有陸家人,包括陸子霖的心目中,都認爲她是愛陸子霖的,絕對不會離開他,所以他纔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傷害她嗎?
如果是,那全部都是她的錯誤。
簡凝自嘲的勾了勾脣角,轉身走到外面的小花園裡。花園裡的月季和杜鵑都開了花,或白或紅或粉,爭相鬥妍,色彩繽紛。簡凝走到鞦韆處坐下,她來了這棟別墅三年,卻從未坐過鞦韆——沒有人爲她推,她一個人坐又有什麼意思?
頭靠在繩索上,簡凝注視着不遠處的一處粉白色月季話,開的真豔啊,花瓣又大又飽滿,色彩也是少有的鮮豔,她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似乎還有着花兒的清香味。她嘆了一口氣,開的再好看又有什麼用呢?花無百日紅,再過幾日便會凋謝。回想她短暫的一生,竟然沒有爲自己活過,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圍繞着一個人打轉。她失去了自我。
簡凝突然覺得很慌,她回想自己的一身,她彷彿什麼都沒有擁有過,除了孩子。她有什麼呢?親情?她不孝,不聽父親的話,叫哥哥也很傷心。愛情?陸子霖愛她麼?不,不愛的。友情?她唯一能說知心話的朋友也不過只有紀筱熙一個罷了。金錢?房子?股票?不不,她看上去什麼都擁有,是津城有頭有臉的豪門太太,但那些錢、房子、股票都是她的嗎?不不,那都姓陸,不姓簡。就連她自己……陸子霖說過,她叫陸簡凝,她姓陸。
不!
她不要姓陸!
她要做她自己!
她爲什麼要委屈自己做陸子霖的附屬品?爲什麼要在這裡苦苦等他回來?他不是古時候的皇帝,她也不是需要寵幸才能活下來的妃子!
她不用這樣作踐自己的!
胸腔裡有一顆名爲“自由”的心在跳動,簡凝好像突然間想清楚了很多事情,眼前的一切迷霧豁然開朗。
她背後彷彿了生出了翅膀,要帶着她飛離這牢籠!
倏地站起,簡凝急切的在原地行走,一個擡眸間,她看見一抹挺拔身影的聲音朝她走來。金色陽光中,他西裝革履,嘴角掛着俊俏柔和的笑意,對着她張開雙臂,薄脣微啓:“阿凝,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