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酒吧,一個白人歌手正深情的自彈自唱,昏暗的燈光下,空氣裡到處瀰漫着荷爾蒙的氣息。
他靜靜的坐在她的面前,桌面上擺滿了空酒瓶,她趴在那對空酒瓶的中間,呼呼睡的酣甜。
他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女人,說完自己的心事就開始呼呼大睡,他的心事都還沒來得及說。
他一直討厭喧囂的酒場,卻第一次的開始喜歡這種喧囂的角落裡,難得的靜謐。
他背起寧酊大醉的她,在一片霓虹燈裡穿梭。
她不像唐笑笑那般嬌弱,壓得他有些氣喘,可是這實實在在的重量,卻讓他心底莫名的踏實了起來。
他把她安置在第一次相遇的酒店,把她在牀上平放下的時候,腦袋上已經佈滿了汗水。
他纔來得及掏出口袋裡的手機,可是這一看,卻讓他不由得眉頭一皺。
不下二十個未接來電,莫名就有些不耐。
他站起身來,喝了口水,正要出門,卻聽見她低聲的抽噎,心底莫名的就軟了一下。
這個女人,他曾一度的誤解她是不檢點的女人,可是在知道了她心底的那些傷痛之後,卻莫名的讓人心疼。
這麼想着,就又折回牀邊,細心地幫她掖好被腳,這才轉身離開了房間。
回到家的時候,已然深夜,他小心翼翼的轉開房門的鎖孔,推開門卻看到等在沙發上,頂着兩個黑眼圈的她,電視裡在放着無聊的無鬧劇,她的手機隨意的丟在一邊,界面停留在消消樂通關的畫面。
一如往常的她,那麼的隨心所欲,無憂無慮。
她一頭扎進他的懷疑,聲音裡帶着埋怨。
“怎麼不接我電話,知不知道我都要急死了。”
他輕輕地拍她的後背,“在應酬,有點喝多了,沒聽見。”
她不滿的哼哼兩聲,然後腦袋在他的脖頸間蹭來蹭去,“好大的酒氣,快去洗洗,趕緊睡覺了,我都困死了。”
“嗯,你先睡。”
他鬆了鬆領帶,“我洗好了就去睡。”
她撓了撓腦袋,沒有半點疑慮,轉身進了臥房。
他給自己倒了杯冰水,仰頭而下,然後轉身進了浴室。
她太困了忘了給他準備的醒酒湯,他也沒看見,心底莫名的就空了一塊。
浴室裡,溫熱的水從頭頂澆灌下來,洗去一身的酒氣,卻也清晰了他腦海裡的糾結。
是的,他無法控制的在腦海裡回訪那個女人流淚的畫面。
他突然的覺得,她和他纔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都有着那麼多不完美的煩惱,他聽了她的故事,喝了她的酒,卻還沒有來得及分享自己的煩惱。
回到臥房的時候,唐笑笑已經酣然入眠,她乖巧的縮成一團,他躺下來,自然的就把她攏入懷中。
她身上依然是熟悉的甜香,是她最愛的香水味,他突然就想起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菸草,又帶了幾分若有似無的薰衣草香味。
帶着飽經蒼傷,卻又少女情懷滿滿的期待着美好的愛情。
這樣的女人,怎麼能不讓人沉迷。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起了牀。
唐笑笑依然沉浸在酣然的睡眠當中,他幫她掖好被腳,洗漱過後,剛好看到髒衣簍裡那件穿髒了的襯衫。
昨晚喝了酒,還揹着她去了酒店,身上多少應該帶了她的氣息吧?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和她什麼都還沒有,心底卻像是做了賊一樣的緊張,他擡手就把那件衣服丟盡了洗衣機裡,連同髒衣簍裡其他的衣物。
他環顧一圈,覺得一切都妥當了,這纔出了門。
那一晚的唐笑笑睡的並不安穩,她做了一個很長很悲傷的夢,她夢見她一直追着阮徵跑,可是她力氣越來越小,步子也越邁越沉重,只能無力的看着阮徵越跑越遠,漸漸淡出她的視線,她想大聲的呼喊,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她從噩夢中驚醒,身側沒有他的陪伴,她驚出的一身汗,也沒有人幫她擦乾。
她起了牀,餐桌上不再有給她特意準備的早餐,心底不由得就空了一塊。
她一直有胃病,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及時吃早餐,不然就會胃痛,這麼多年來阮徵不管多忙,都會爲她準備上一份早餐,可是今天……
可能是昨天太累,有些睡過頭了,來不及纔沒準備的吧?
況且自己都這麼大的人了,有手有腳的也不是廢物,大不了就自己做唄。
說幹就幹,她去網上搜了菜譜,然後在廚房裡叮叮噹噹。
原來做飯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簡單,一番忙活下來,早餐沒做好,倒是弄了一身的油煙。
她嗅了嗅自己的髮絲,眉頭不由得皺起。
終於還是決定丟下廚房裡的一片狼藉,點了份外賣,然後進了浴室。
她討厭這味道,要美美的洗個澡,然後貼個面膜,這一切做完,外賣大概就能正好到,設計的簡直完美。
她脫下身上的睡衣,丟進洗衣機,看到裡面歪歪斜斜丟着的衣物,嘴角不由得一勾。
這傢伙,頭一次想起來把髒衣服丟到洗衣機裡來啊!
只不過,也太粗心了些。
她這麼想着,就去理順洗衣機裡的衣物,這才發現,廖藝臻竟然把昨天穿的襯衫西服也丟了進去。
還好她發現的早,這些衣服怎麼能用洗衣機洗,洗衣機一轉,衣服就報廢了啊!
她一邊慶幸着,一邊拿了衣撐掛衣服,可是掛了一般臉上的笑容就僵了下來。
那件白襯衫的領口上,那一抹嫣紅太過刺目,讓她的大腦都幾乎停止了轉動。
那是什麼她太瞭解了,香奈兒限量款脣彩24號色,她也有一隻,可是卻很少用過。
那個顏色太過妖豔,喜歡化淡妝的她,並沒有多少場合用得着,所以雖然喜歡,卻很少塗抹。
上次塗這個,大概還是出席表姐的生日宴,而阮徵的這件衣服,卻是昨天剛剛換下來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裡浮現出來,她莫名的就想要抗拒。
不可能,怎麼可能……
他們是大學校園裡人人羨慕的情侶,兩個人一畢業就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就連葉念夏都經常唸叨羨慕他們兩個呢!
他們是多麼讓人羨慕的一對兒,他對自己的感情也是那麼的真,如果不是對兩個人感情的自信,她有怎麼會不管不顧母親的反對,義無反顧的嫁給他。
可是現在,她卻在他的衣服上看到了別的女人留下的口紅痕跡。
她突然就回想起了他昨晚的不自然,還有他閃爍的眼神,心底就像是裂開了一個口子,生生的疼了起來。
她在狗血八點檔裡看過不少類似的情節,也不止這一次的幻想過遇到這樣的事情,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哭鬧着讓他回到自己的身邊?
還是像網上傳的小視頻裡一樣,帶着一衆兄弟姐妹去酒店裡捉姦,當場把小三狂扁一通?
亦或是一紙離婚協議直接丟到他的面前,瀟灑的告訴他,你出軌了,我們完了。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每一種也都只是想想而已,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竟然也會在自己的身上發生。
她哭了,痛徹心扉的哭了整整一個下午。
她曾經想過的種種設想,都終究只是設想,遇到這樣的事情的她,在一場痛哭之後只剩下沉默。
她知道自己還愛着那個男人,她不捨得和他分開,卻也不能原諒他的出軌。
她開始翻看他的手機,開始監控他身邊的女人,甚至開始尾隨他的行蹤。
但是每天他下班回來,她還是一如常態的一頭扎入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輕拍,每一次都比之前要用心幾倍,因爲她知道,每一次都是在倒計時,除非他主動改正,恐怕他們的這段婚姻,堅持不了多久了。
而這個時候的阮徵,全然不知道唐笑笑已經察覺,他心底一直惦記着那個酒吧裡醉的一塌糊塗的女人,他一直等着她的消息,她卻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的,再沒有出現。
他突然就有些慌亂,想起那晚她的話,“喝斷片了最好,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會不會是喝斷片,把自己和她說的那些知心話一併都給忘了?
心底是莫名的煩躁,他掏出手機,突然就翻到了那天她留下的電話號碼。
幾番猶豫,他終於還是撥下了通話鍵。
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他開口,纔想起,一直都沒有問過她的姓名。
“額……我是阮徵,那天晚上和你一起喝酒的那個。”他頓了頓,心底裡是自己都沒料想到的緊張。
“嗯,哈哈,你還記得我啊。”
電話裡傳來的是她爽朗的笑聲,和一句半開玩笑的話。
“記得……”
他卻不知道怎麼接了。
“想不想出來喝一杯?”
還是她主動要了約,正合他意,他自然的答應了下來。
“好,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不用啦,還是上次那個酒吧,晚上八點,不見不散?”
“好,不見不散。”
一通電話下來,他才發現,自己仍舊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有手機上那個滑稽的“牛肉麪。”
一下班,他就給唐笑笑發了短信,“今天晚上有應酬,晚點回去。”
然後上車朝着那家酒店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