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婷聽陸寒筱這麼說她,越發哭得傷心了,還拉了蔣珊菊的衣襟,“大伯母,姐姐他們都欺負我,嗚嗚嗚,我被秘書欺負,他們還都笑話我。”
誰笑話她了?她只是覺得有這樣的一個妹妹,很是丟人!陸寒筱翻了個白眼,冷笑一聲,她見不得陸寒婷這般作派,沒有一點女孩兒的氣質,以後還不知道養成什麼個模樣,只怕會比高玉鳳都不如,便道:“你要是再這樣,你就滾回去,不要留在這裡。你不是說唄秘書欺負嗎?你自己不會打電話回去?”
蔣珊菊也是被陸寒婷吵得腦瓜子都疼了,她忙讓人撥了高玉鳳的電話,讓陸寒婷過去講電話。電話就在後廊檐下面,蔣珊菊等人就圍在旁邊,這讓想要和高玉鳳說幾句體己話的陸寒婷一句話都不敢隨便說,她不得不斟酌用詞,還不停地朝陸寒筱看過去,“……嗚嗚嗚,我讓馮翠去給我買冰棍,可馮翠她不去,嗚嗚嗚,她那個賤人,欺負我……”
蔣珊菊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那有女孩子這樣子說話的?她生怕自己的女兒陸寒雪聽到學壞了,就說,“你去扶了奶奶過來。”見陸寒筱如沒聽到一般,神態自若地站在旁邊看幫傭擺碗碟,便喊她,“寒筱,你也去,去奶奶那裡。”
陸寒筱卻是朝陸寒婷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她怎麼能走呢?她要是走了陸寒婷一準兒得胡說。
蔣珊菊見她這神態也就明白了,不由得對眼前這個只有不足十歲的女孩子有些心疼,只好朝陸寒雪使了個眼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對陸寒筱道,“很快就到了你生日了,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大伯母送你做生日禮物?”
蔣珊菊的手輕輕地撫在陸寒筱的頭上,陸寒筱能夠感受到那手心裡的熱,她心裡也微微有些感動,她笑了一下,“長者賜,不敢辭。再說了,大伯母送的能是不好的嗎?”
蔣珊菊也沒想到陸寒筱是如此懂事,她不由得有些動容,想起曾經那個溫婉如水,聰慧通透的女子,她要是活着,看到自己的這一兒一女是如此的優秀,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都說紅顏薄命,這話真是一點不假。她想到她總是羨慕沈竹清,卻也想到她短短二十多年的光陰,實在是個薄命的。而自己,如今守着自己的兒女,平常雖然沒少操心,可還有什麼比因爲擔憂幼女稚子,死都不肯閉眼更揪心呢?
八月十三日是自己的生辰,是十歲的生日,江市這邊興做十歲,古時的人說,過了十歲長零頭。古時女子十五及笄,如今,十八歲成人享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可不是過了十歲,再長個幾年就成人了,也就應了那句過了十歲長零頭的話?
十歲的生日,少了三哥,就算是辦得再熱鬧,就算是收到的禮物再好,又有什麼意思?
陸寒筱早就打定了主意,十歲的生日,隨便怎麼過,過還是不過,她都沒有放在心上了。
老太太被陸寒雪扶着過來,她正疑心陸寒筱怎麼沒有來扶自己,聽到陸寒婷抱着電話在和自己的母親哭哭啼啼地說,一張臉就黑得都能滴下水來了,當即,站在旁邊,聲音很大,“老婆子又沒有請你來,你要不樂意來,就不來,現在就回去好了!”
老太太是沒有想到陸寒婷來了,她是不知道自己病了嗎?就算不是來探病的,她是家裡的老祖宗,小輩來了,都不過來喊她一聲,要是都這麼有樣學樣,那這家裡豈不是亂了套?
蔣珊菊低下了頭,原本陸寒婷失禮,她有教責的義務的。只是,陸寒婷來,連她都沒有喊,她心裡就有些氣,也故意不提醒陸寒婷去喊老太太,在她的病榻前端一杯茶。此時,見老太太發這麼大的火,朝她這邊狠狠地看過來,蔣珊菊心裡就後悔了,她怕這事鬧大了被自己的老公陸元鳴知道了。
陸元鳴兩兄弟被老太太教得很好,從來都是孝字第一,這是老太太的能耐,也最是令蔣珊菊佩服的地方。這些世家大族雖然衰敗了,十年浩劫,世家的榮耀已經不復存在,但從世家裡走出來的人,傳承卻還在,本事也還在。
陸寒筱自是看到了老太太對蔣珊菊的責備,她笑着走上前去,攙着老太太的胳膊,小聲地道:“奶奶,寒婷是和我一起來的,她來了之後就去找哥哥和姐姐們,連大伯母都是這時候才知道的呢。是小小不對,應該一開始就拘了她來看奶奶的。”
“看什麼看?老婆子少她一個人看又不會死了。”
沒想到連寒筱都被罵了。原本寒筱是去爲蔣珊菊說情的,這會兒反被老太太都給訓了。陸寒筱的臉頓時就通紅,老太太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給氣糊塗了,當即又心疼得不得了。她忙摟了自己的孫女兒在懷裡,乖乖兒肉地喊,“祖母氣糊塗了,老糊塗了,她不對,跟我的心肝兒有什麼關係?是祖母不對啊!”
老太太竟然還自責起來,蔣珊菊等人頓時就嚇得臉都白了,她忙朝自己的大兒子使了眼色,陸崢嶸就和陸寒筱一左一右地扶了老太太的胳膊將她扶到了上座。“老太太,是兒媳的錯,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您要這樣,讓兒媳還怎麼活?”
陸寒筱卻是一笑,她摟着老太太的脖子,也不敢真的用了力,“怪誰啊?誰都不怪,不怪奶奶,不怪大伯母,也不怪小小,飯都還沒吃呢,我們高高興興地吃飯,吃完了飯,我今天要和奶奶睡。”
她從六歲起就自己分牀了,老太太不肯讓寒筱跟着自己睡,自己年紀大了,怕有了病,會不知不覺地過了病氣給自己的乖孫女。此時,陸寒筱卻說要和老太太睡,老人年紀大了都怕年輕人嫌棄自己,可見寒筱是沒有嫌棄自己的。就算陸寒筱只是說一句笑話,老太太都高興得抱着陸寒筱,喜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到底沒有白疼一場,越大越知道心疼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