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總算明白,後來強森私下裡來了那麼多次,費盡心機想要將她帶走,正是生怕被自己下了手--只可惜,強森還是棋差一招。
所以,她秘密飛奔她老家的哪個城市時,他派了私家偵探24小時跟蹤。酒店裡,幾次服務生送錯禮物,打斷那二人的親密,次次都是他派人乾的。
千方百計,不許那二人再有任何曖昧。
所以,一旦她離去,他才憤怒得那麼難以自拔。
就如此刻,那種激盪和誘惑,在體內復燃,忽然燒得他渾身灼熱,又怒火沖天――該死的米寶,你就想這麼扔掉我去投靠強森?
想都別想。
所幸,強森才經歷了那麼巨大的一場手術,身體尚未復原,二人之間在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麼苟且之事。
但是,以後呢?
隨着時間的推移呢?
強森要是徹底痊癒了呢?
一想到,逐漸地又有綠雲罩頂的風險,就渾身激怒。
慢慢起身,來到走廊上,夜闌人靜,客廳空蕩蕩的,從上往下看去,但見這房間就像一座諾大的古墓,沒有絲毫人情。
他悚然心驚。
歐舒同,你機關算計,百般手段,算來算去,終於把整個歐氏集團算到了自己的手裡,可是,這屋子裡的人呢?
爲什麼這裡沒有一點人氣?
就像一個笑話:一對富翁夫妻整天忙忙碌碌飛來飛去,賺錢買了一套豪華別墅。然後,他們還是飛來飛去,十天半月也不回家一次;而家裡的保姆則整天吃飽喝足,在別墅裡躺着曬太陽。
到底,誰纔是金錢的主人?
或者說,誰纔是金錢的奴隸?
半晌,忽然踹開自己的房間門。看到裡面亂七八糟,襯衣換下來,小山一般堆積,也不洗,各種的臭襪子――他嚴禁傭人進自己的房間,自從跟米寶在一起後,那兩間屋子,都是禁地,他怕歐舒宏的耳目,所以對傭人防備森嚴;縱然是要打掃,也總是米寶在家坐鎮時,傭人才能前去。
現在,米寶不在家,一切就亂套了。
傭人根本不敢擅闖。
現在才明白,自己生活中被改變的是什麼了:那就是一種有序規律的生活,被徹底打破了。
米寶在的時候,她會按時清點他的衣服、添置一些必需品,提醒他更換衣服,她會做一個電子記錄本,每當有重要事情或者重要場合時,她便會準備好他應該穿的衣服。換而言之,她跟他在一起的兩年多時間,是盡到了一個妻子的義務和責任的。
現在,她跑了,這些事情,再也無人理會了。
甚至於,不知從幾何時起,他連精神上都開始依賴她了--也許,是跟老爺子徹底決裂,看着歐氏家族煙消雲散的時候吧?
每一件事情,便從不再隱瞞她,無論什麼都願意跟她分享,久而久之,才明白生活中,根本就離不開這個人了。
潛意識裡,她跟他一樣,無親無故,一旦愛上了某個人,便會死心塌地,傾盡全世界,所以,自己才一再地在爭取她的整個世界?
除了她,以後還敢對誰推心置腹?
除了她,以後還有誰那麼瞭解自己一路走來這一切?
拉開保險櫃,看到最裡面放着的離婚協議書――他驚詫:原來,真的已經離婚了嗎?
這就算離婚了嗎?
經過了那一夜,那女人,就這麼瀟灑地跑去找強森,然後,順理成章留在強森身邊?
真的就那麼不在乎嗎?
強森做了那麼大一場手術,一定是她精心照顧吧?
又憤憤不平的,要是自己受傷做手術了,她會那麼照顧自己嗎?肯定不會吧。
習慣性地摸摸鼻子,想起她一根一根地拔掉自己的鼻毛,拔得鮮血淋漓,還大聲宣稱“歐舒同,我兩從此恩斷義絕……”
那疼痛,彷彿還在眼前。
可惡的女人,報復心怎麼就這麼強呢?
自己跟她一夜纏綿,比得上她的惡意報復嗎?
更可惡的是,惡意報復了,她就遠走高飛,哪怕你賤賤的想要她繼續報復你都不可能了。
她連報復都不屑一顧了。
一怒之下,將手裡的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彷彿將那個可惡的女人也撕碎了一般。離婚?米寶,你想離婚就離婚嗎?
他失魂落魄,一個人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終於,天亮了。
早餐準備好了。
也許是傭人沒料到歐先生今天早上忽然留下吃早飯,因爲他很久不家吃飯了,所以,準備的分量並不充足,只是簡單地清粥小菜三明治。
他端起碗,一個人默默坐着。
傭人問要不要再加點什麼,他只是搖頭。
習慣性地看向對面的座位,彷彿看到昔日那個慵懶的女人每每在早上生機勃勃,面前總是放着一大堆食物,一大早上的,連牛排這種玩意兒都隨時吃。最初他是很震驚的,後來,慢慢就習慣了。現在,看到對面空空的,自己心底反而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在的時候,除了業務上,他沒覺得她有多麼重要。可她走了,他才明白,不但業務上,就連生活上,自己也根本料理不好了。
那天,員工們發現老闆居然上午沒來上班,太奇怪了,向來兢兢業業的勞動模範,居然又開始曠工了,多爽。大家按耐不住心中喜悅,幾乎一個個奔走相告。
直到下午三點,歐舒同纔出現在辦公室。
破天荒的,他並未一來就召集大家開會,看報表、大數據什麼的……甚至秘書主動進去提醒他,說今天兩點鐘的一個會議已經取消了,問三點半的會議還要不要繼續開,他都主動說取消。
他暫時不想開會了。
也明白,自己的情緒這些天是何等的失控。
當看到秘書如獲大赦,如履薄冰地出去時,他自己都長嘆一聲,昔日營造的仁慈大度老闆模樣,看來是徹底毀了,現在的自己,成了一個人人畏懼的暴君。
有人敲門。
他立即答:“進來。”
墨菲進來,滿臉意外:“舒同,你知道嗎?前幾天,我每次來找你,不敲十幾二十次,你絕對不會吭聲,今天是怎麼了?才敲第一下你就答應了?”
也許是宿醉後的難受,他很頹廢,鬍子也沒剃,隨便換了一件白襯衣,但是,白襯衣也不如昔日那樣挺括,有些皺巴巴的,他也懶得理睬。
墨菲上下打量他,看這樣子,真心完全是一個沮喪的剛離婚的男人一樣,頹廢得一塌糊塗。
“舒同,你真的和米寶離婚了?”
他懶洋洋的:“你哪裡聽來的謠言?”
這傢伙,明明是昨晚他自己親口說的,怎麼一眨眼就不承認了?
“那你說,歐太去那裡了?”
“她出去旅行了。”
旅行?
好新鮮的說辭。
如果他墨菲沒記錯的話,歐太根本就是一個宅人,別說獨自旅行了,以前歐太天天宅在家裡,來陪歐舒同去應酬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動不動就滿世界去環遊?
他還是比較傾向於離婚一說,很委婉地:“舒同,你兩真鬧矛盾了?”
“沒有沒有……”
歐舒同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兩什麼矛盾也沒有。她只是出於好奇,暫時出去旅行一次,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墨菲見他言之鑿鑿,說得如此肯定,倒真的以爲昨晚他不過是喝醉了胡說八道。想想吧,要是這麼快就離婚了,歐舒同當初何必在全球直播上秀恩愛,難道是爲了自打耳光嗎?
歐舒同笑眯眯的,“看吧,等米寶回來,我就邀請你們再到我家裡品嚐她最拿手的冰糖燕窩。”
“那可是求之不得。”
歐舒同話鋒一轉,“墨菲,你注意到我們這幾天的股價波動了嗎?”
“我今天來找你,正是爲了這事。”
三天前起,歐氏集團的一隻很不起眼的股票便在連續大跌。歐氏集團作爲一個大型財團,並不只有歐式這一隻股票,而是旗下分拆了十幾只股票,分佈各個領域,各自獨立上市。而那隻連續陰跌的股票叫做“歐記”,也是歐氏集團最早的發家股票。雖然後來新科技的發展,這隻股票所佔份額已經在集團內不是第一,可是,它卻是歐氏集團的代表,因爲,它背後跟着所有歐氏集團的金融小弟,盤子最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歐記”代表着歐氏集團的榮辱升遷。
現在,歐氏別的股票暫時穩定,就這隻開始慢慢陰跌。
墨菲說:“我這段時間,全力在觀察歐氏集團的所有股票,別的都無異常,可是,這隻卻連連陰跌,我擔心背後有人在做空……”
那是歐舒同一直在防備的事情。
畢竟,強森的手術已經成功了。
他昏迷不醒的兩三個月,給了他緩衝的時間,但是,這段好時光,看樣子已經慢慢過去了,血雨腥風,就要來了。
畢竟,強森出手,是誰也阻擋不了了。
畢竟,當初強森的目標便是歐氏集團的一大半,現在,他怎麼可能白白地讓歐舒同獨自吞下這麼大一塊肥肉?
墨菲非常擔心:“如果真是有人做空,舒同,你心底有懷疑對象嗎?”
他搖搖頭,半晌,緩緩地:“車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墨菲,你就繼續死死盯着這一塊就行了,一有異常,馬上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