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男人,顧川晨看到顧川銘這幅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顧川晨捏了捏安雅琪的手,“看到沒,這男人想自己的老婆了。”
安雅琪掩着脣笑,“你別打趣他。川銘現在這麼忙,還抽出空來看你,你還這麼說!”
顧川銘笑着告饒,“大嫂,還是你體貼人!不像大哥!”
三個人笑作一團,聲音從病房裡傳到了走廊中。
乾月踩着爽朗的笑聲,雙腿麻木的一步一步向醫院門口走去。
心裡有些安慰,還好,他們還在笑。看來她的出現沒有給顧川晨造成什麼影響。
她剛剛蹲着的地方恰巧是病房的必經之路,安雅琪和她撞個正着。
很明顯,安雅琪也是知道她的。而她,曾經躲在暗處不知道看到安雅琪多少次。只是這樣直接的面對面,還是第一次。
她蹲在地上,眼淚糊的滿頭滿臉都是,毫不狼狽。安雅琪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撐着肚子,一臉溫柔的看着她,看起來就像是誤入凡間的天使。
乾月無地自容,站起來就想跑。
可是蹲了那麼久,腿早就沒有半絲力氣,猛地站起來,立刻就要栽倒在地。
安雅琪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想去看看就進去,我正好想要去買點東西。”
言下之意,她可以有時間單獨和顧川晨相處,不用擔心安雅琪在一旁會尷尬。
乾月驚訝的看着面前這個女人。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了什麼是差距。
這樣溫柔和善解人意,她是永遠都不會有的。而且,安雅琪不是那種嬌弱的女人。她曾經獨自在國外生活了那麼久,骨子就帶着自立自強。而且,顧川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不但能挺下來,還能夠將顧川晨和她自己都照顧的好好的。
這樣的女人,她真的比不上。
而且,比起她,還是安雅琪更加適合顧川晨。她有着自己的事業,註定了不能夠全心全意的做他的賢內助。而且,她也不夠善解人意,不夠冷靜。
沒有比這個更殘酷的事情了。
她假想中的情敵,甩了她不止兩條街,她親眼看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而更殘忍的是,安雅琪根本就沒有把她當做情敵。只把她當做一個生活中可有可無的人。
乾月體無完膚。
她終於不敢再奢求一絲一毫,甚至連遠遠看着顧川晨的思想都不敢有。
她選擇放棄。或許她一輩子都不能忘記顧川晨,一輩子都要帶着對他的愛孤獨着,可是她不得不這樣做,她也沒有再選擇其他做法的權利。
顧川銘也不能在這裡呆的太久。公司中的事情還是需要交由他來處理的,而且放蘇晴然一個人在那裡睡,他心中也是一百個不放心。
顧川晨當然知道顧川銘的心思。那天他甚至開口求了他,只爲了去追蘇晴然,顧川晨就知道顧川銘這輩子都逃不出蘇晴然了。
現在他的歸心似箭,在顧川晨看來簡直是意料之中。
安雅琪本就話不多,在很多時候,還是完全的聽從顧川晨的意見的。顧川銘很快告別,趨車回公司。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看到這幅場景。
辦公室的門虛掩着,秘書不知道都去了哪裡,頂層空蕩蕩的一片。
顧川銘心中一緊,機警的靠近,猛地一腳將門踹開。
房間裡空空蕩蕩,窗戶大開着,吹的桌子上的件呼啦啦的響。
顧川銘臉色慘白,快步衝向休息室。
蘇晴然躺在地上。她穿着今天早晨他拿給她的職業裝,閉着眼睛躺在地上。
顧川銘渾身僵硬。直直的看着地上的人,直到看到她的胸口有些微的起伏,顧川銘纔像恢復了生命力一樣,跪在蘇晴然身邊,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還活着。
顧川銘渾身癱軟,後背溼透,像是剛剛從水池裡撈出來的一樣。他輕輕的碰了碰蘇晴然的臉,“晴然,你快醒醒。”
他不敢高聲叫,害怕嚇到她。
蘇晴然像是睡熟了,根本不理他。
顧川銘守在她的旁邊,慢慢的等。他頭腦一片空白,嗓子眼都泛起了血腥味。
這種熟悉的味道讓顧川銘有些放鬆。他靠着牆壁坐下,把蘇晴然抱在懷裡,這樣也挺好的。他就在這裡靜靜的等着。
反正如果蘇晴然不醒,他們最終也還是會在一起的。他們始終都會在一起的。
乾明實在不知道乾月到底是怎麼了。
接到服務員電話的時候,他都已經要睡着了。
乾月最近經常加班工作,就算整夜不回來也是經常的事情。是以今天乾月沒有回來,他也沒有多想。
可是,沒有想到會有人打電話讓他領人回去。
乾明衝到酒的時候,乾月早就過了那瘋狂的勁頭,抱着酒瓶縮在角落裡一口一口的往嘴裡灌,橙黃色的酒順着下巴流的到處都是。
乾明皺着眉頭,想要上前去把她扯出來,卻看着滿地的碎玻璃犯了難。
是的,服務員給他打電話就是因爲這個。
乾月應該是喝多了,在酒裡耍起了酒瘋,把喝過的酒瓶子都砸了。
她也是酒的常客,服務員不敢得罪,連忙上去勸。可是她居然得寸進尺,順手把服務員手中托盤上的杯子酒什麼的全部都砸掉。
服務員再不敢勸。一旁的人見乾月酒瘋耍的那麼厲害,早就明哲保身的走掉。於是偌大的酒裡就只剩乾月一個人在耍着酒瘋。
乾明來的時候,她纔剛剛安靜下來。估計是鬧的累了,就那麼靠在一個角落裡什麼話都不說,抱着身邊的酒喝個不停。
乾明無語的撇撇嘴,先去前臺結算。
乾月着實砸了不少東西。而且,醉成那個樣子,砸東西還能一砸一個準,都是酒裡最貴的東西。
酒知道乾月和乾明姐弟倆有錢,算賠償的時候也絲毫沒客氣。
乾明雖然心裡憋屈,卻也知道乾月瘋成這個樣子還能安然無恙,酒也沒少分力氣照顧。忍着肉疼加了一成的價格以示感謝。
刷卡的時候,乾明覺得自己應該是發燒了,不然爲什麼覺得胸口有一簇簇火苗一直燒到頭頂呢?
結完了所有的款項。乾明踩着一地的碎玻璃走到乾月面前。
碎玻璃和地面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種聲音很好的緩解了乾明憋悶的心情。
他垂着頭看着乾月。
乾月也同樣垂着頭。碎髮散落下來,遮住了所有的表情。酒裡早就閉門謝客,此時燈光大亮。乾明能夠清楚的看到乾月肩膀一聳一聳的。
大概是之前哭的太兇,現在止不住的哽咽。
щщщ ⊕t tkan ⊕C○
血緣至親,見此情景哪裡會不心疼。
乾明一肚子悶氣就只能留給自己慢慢消化,他蹲在乾月面前,撥開她的碎髮,“姐,我們回家好不好?不管發生什麼,你都還有我啊。”
乾月喝的雙眼迷濛,隱約看到乾明,哇的一聲又哭出來,張開手就把乾明死死抱在懷裡。
乾明剛剛纔壓下去的憋悶,現在又重新翻涌起來。這個女人哭的又兇又難看,一身的酒氣不說,身上還是溼溼的,他剛剛洗完澡,他纔不想和她抱!
雖然心裡這麼吐槽,乾明還是無奈的敞開懷抱接納了乾月,一隻手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順着,“沒事了沒事了,你還有我啊……姐,我們回家再哭好不好?我帶你回家……”
家這個字徹底刺激了乾月。
“我……我沒有家了……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家的……我不會有家的……嗚嗚嗚……”她哭的說話都帶着顫音。
“怎麼會呢?我會給你一個家的,你還有我啊……”乾明大概也知道乾月到底是爲什麼哭的這樣慘。
他其實也和乾月有着同樣的感覺。
自己最愛的人已經和其他的人組成了一個家庭。這輩子,就算是在心裡默默的想,都是不道德的。
這樣的自己,怎麼會和別人在一起,和其他人再組成一個家庭呢?
乾明在心中默默的嘆口氣,他們姐弟倆……怎麼都這麼慘呢?都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在心中對比了一下,乾明發現還是自己更慘一點。
好歹乾月很早就知道她和那個人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現在不過就是確認了而已。
而他呢?本來之前都是好好的,生活裡只有他和她。
直到有一天,她的生活中突然就闖入了另一個人。這個時候,他纔想起奮起直追,可是已經太晚了,她已經深陷泥潭,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本來說好是他的,突然有一天就變成別人的了。
乾明將頭埋在乾月的頭髮裡,酒精的味道薰得他眼睛直漲。
媽的,這麼想來,他都覺得自己很慘。
而更慘的是,發生了這種事情,乾月就可以在這裡不停的喝酒耍酒瘋。而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奔向自己的幸福。
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他還得親手把她往顧川銘身邊推。
並且,他還不能露出一點悲傷和脆弱。
因爲,他是個男人。
更因爲,蘇晴然看似神經大條,可其實是一個很心細的人。而且,她還超乎尋常的固執。
他不想給她帶來困擾,也不想讓蘇晴然一輩子都覺得對他有所愧疚。
就這樣,他的手一直順着乾月的後背。他們姐弟兩個,就這樣。
至少,沒有了愛情,他們還有親情。
想一想,他和乾月相依爲命,好像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