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您畢竟是我的老闆,哪有不聽您的話的道理呢?”林霖反問道。
可時卿轅並沒有再搭腔,只是靜靜的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他拉起秋瑾伊的手,二話不說,便離開了商場。
什麼嘛,莫名其妙!
林霖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隨後也加快了腳步離開這裡,她已經察覺到身後那幾個櫃姐探究的目光了。
這種作爲視線中心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林霖恨恨的跺着腳,像是要把自己的不滿都給發泄出來,她飛快的走到街上,才發覺自己還拿着一個大袋子。
一袋子的剃鬚用品,真不知道能用來幹什麼。
林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她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便回了家。
誰料到,一進門,她便看見武文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嗚嗚的哭着,那模樣,倒是讓人心疼。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儘管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林霖還是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武文淑似乎是哭得太過忘情,壓根沒有察覺到林霖回來了,陡然聽見這句問話,她先是一愣,隨後才擡起頭。
那張有些滄桑的臉上,已經留下了歲月的印記,武文淑的妝容都給哭花了,看起來有些狼狽。
見林霖回來,她連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隨後有些侷促的站了起來,“你回來啦?”
儘管她極力低下頭隱藏,還是被林霖看了個真切,她於是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到武文淑身邊。
第一次,林霖輕輕的爲她拂去了臉上的淚珠,“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去幫你報仇!”
這話,從前都是武文淑跟她說的,冷不丁這麼一表態,林霖還覺得自己的心裡升起一絲異樣的情感。
她於是咧開嘴笑了笑,想用笑容來緩解一下氣氛,奈何武文淑還是暗自垂淚。
林霖這才發現,原來在朝夕相處之中,她已經把武文淑當做了自己的親人,不管有沒有那一層血緣關係。
這種親密是和別人都不會有的。
聞言,武文淑似乎也有些意外,她擡起頭,眼神茫然的看向了林霖,然後咬了咬脣,終究是搖頭了。
“我沒什麼事,你別爲我,操心,”武文淑一邊說着一邊向桌子上那個大袋子看過去,“那是什麼?”
她疑惑的看着,眼看着就要上前去扒開來。
林霖連忙制止住了,“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沒什麼可看的,倒是你,不要扯開話題,是不是那個老傢伙欺負你了?”
當着別人的面,她會稱呼一句“叔叔”,可是當着武文淑的面,她只會毫不客氣的喊時振雄爲“老傢伙”。
武文淑倒也不意外,但還是停頓了一下才搖頭。
“肯定是他!我找他去!”林霖於是狠狠跺腳,轉身便要走。
武文淑連忙將她攔住了,“你別去,我告訴你還不行嗎?”
兩人在沙發上相對而坐,武文淑的表情有些爲難,但她的眼神十分躲閃,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
“卿轅他,不是很能接受我,你時叔叔生氣,說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武文淑言簡意賅,但話還沒說完,眼淚便又涌了出來。
短短几句話,聽得林霖目瞪口呆,老傢伙還有這樣的決心?
“看來他對你用情很深啊,”林霖推推武文淑的肩膀,笑道,“那索性就隨他去唄,看他們父子倆誰犟的過誰!”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咬着牙的,像是在跟誰賭氣一般。
武文淑眼尖的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於是停止了自己的感傷,轉而問道,“你跟他怎麼了?”
憑她的經驗來看,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而林霖現在的強顏歡笑,說不定是用多少個夜裡的輾轉反側換來的。
面對着她的疑惑,林霖卻並不想開口。
她現在已經學會自動屏蔽一切有關於時卿轅的問題,哪怕是簡單的詢問,都有可能刺痛她的心。
想了想,林霖還是坦然說道,“他重新去找他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了,我也不能不識趣。”
未婚妻?
武文淑一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林霖指的是誰,“秋瑾伊。”
她淡淡的“哦”了 一聲,瞭然點頭道,“這女人確實有些手段,你也不能光憑自己看到的東西去評價。”
“至於我和你時叔叔,希望不要給你們的感情帶來壓力,不然的話,我可真是要愧疚至死了。”
說到這裡,武文淑低下頭,眼看着又要哭。
林霖從未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模樣,連忙柔聲開口道,“沒有任何一個人怪你呀,我和時卿轅分開只是出於我們自己的原因。”
沒想到,武文淑聽完,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知是不是林霖的錯覺,她竟然看到武文淑的眼底劃過一絲哀求,“只要你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強。”
“你說的好像你是我媽一樣。”林霖愣了半響,才咧開嘴笑道,心底卻蔓延開來一片悲涼。
母親,這簡單的兩個字,對她來說,卻彷彿恍如隔世,看着眼前這張臉,林霖在心裡對自己說,媽媽的模樣就是如此。
兩人互相看着對方,心裡感慨萬千,誰也沒有率先移開目光,倒是林霖,竟然開始動,情。
“其實,”她突然開口道,“你是不是我的小姨都沒有關係,這些日子是你在照顧我,我打心眼裡謝謝你。”
“傻孩子,”武文淑聞言,眼淚涌了出來,攔都攔不住。
她一把將林霖抱在懷裡,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長髮,眼淚從臉上滑落,滴在林霖的肩膀上,激得她猛然驚醒。
千言萬語都融匯在這個擁抱中,林霖是個感性的人,動了情便收不住,她嗚嗚的哭了起來,不亞於剛進門看到的武文淑。
窗外,深遠的天空漸漸浮現出一抹深藍色,夜空悄然替換了漫天彩霞,城市裡的月光,顯得尤爲珍貴。
而車水馬龍的街頭,誰不是行色匆匆,無暇顧及這些美景?
只有時卿轅,站在聚世的高樓之上,俯瞰着樓下的車水馬龍,心裡的悲涼無處可訴,漸漸地結成了一個疤。
一個永遠都不會痊癒的疤。
不論是眼前的白月光,還是心頭的硃砂痣,從始至終都只有林霖一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