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瑤頭一回來赫連王府,卻發現赫連王府和靖安候府居然離的很近,就隔着兩條街。
門房進去通傳,不一會兒,赫連景快步出來相迎。
“大堯堯,你可算來了,讓我好等。”赫連景今兒個一天沒敢出門,生怕葉佳瑤來了他又不在。
“沒耽誤你什麼事吧?”葉佳瑤不好意思地問。
“沒有沒有,就是我自個兒着急,還有我娘,她說要親自確定一下菜單。”赫連景訕訕:“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娘是很和善的人,不會爲難你的。”
話是這麼說,但赫連景心裡還是沒底,本來以爲大哥點頭就夠了,結果現在娘又來橫插一槓子,真煩人,要再拒絕一次的話,他都沒臉再見大堯堯了。
誰知葉佳瑤嗤鼻道:“我纔不擔心呢,你娘來做主更好,起碼你娘比你懂的多。”
如果讓小景審議,估計他看也不看就說好,那還不如讓王妃來審議,有什麼新增的要求和不妥之處,現在提出來還來得及整改。
王府上房裡。
懿德長公主正在和靖安候夫人夏尤氏閒聊,最近三年兩人閒聊的主題一直圍繞自己兒子的婚姻大事展開。
兩家的兒子都非常優秀,人中翹楚,且年紀都不小了,淳于二十一,赫連煊二十三,這個年紀的男子大多數都已經當爹了,但這兩人的婚事都還沒着落。一是因爲太忙,二是兩人主意都很大,眼光又高,父母給安排的都不滿意,所以,一來二去的就給耽擱了。
好在,淳于的婚事總算有了眉目,只是最近這個未來兒媳婦有些不安分,讓夏尤氏有些擔憂。
“琉璃是任性了些,可畢竟年紀還小,對宮外的事物感到新鮮也是正常,哪家的孩子不貪玩,我倒覺得太后此番有些小題大做了。”懿德長公主不以爲然的說。
夏尤氏勉強笑着,琉璃是懿德長公主的親侄女兒,懿德長公主自然是向着琉璃。
對於這門婚事,她已經從最初的興奮中冷靜下來,淳于若是真娶了琉璃,前程自是一片光明,與夏家而言更是錦上添花,好處很大,但壞處也有,這麼個嬌蠻的郡主,背後還有那麼強大的靠山,淳于會不會受欺負?當個窩囊王爺有意思麼?還有,她這個做婆婆的什麼立威做規矩想都不要想了,說不定還得反過來,她得看媳婦的臉色行事。
侯府向來由她說了算,當家當慣了,突然家裡來一個比她的身份高出一頭的人壓制着她,當真讓人難以接受。
所以,這幾天她一直處在矛盾糾結當中。
“太后也是爲了琉璃郡主好。”夏尤氏琢磨了一下,接了一句很官方絕對不會錯的話。
“琉璃不過是出宮玩耍一回,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跟她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對宮外的世界好奇不得了,打扮成小太監偷偷溜出去好幾回呢!也正是那時認識了王爺……”回想起那段美麗的邂逅,懿德長公主的眼神變得飄渺而悠遠,脣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
夏尤氏反應有點遲鈍,想了好一會兒,沒接上話,不知道要怎麼接,難道要她說“嗯,您溜的好,溜出了一段美滿姻緣,溜出一段人間佳話,說不定琉璃也會跟您一樣幸運……”
問題是,現在太后皇上一致看好淳于,這門婚事就差挑個時機昭告了。琉璃郡主是該收收心,安安分分待嫁,還接二連三的往宮外跑,算怎麼回事呢?
夏尤氏只好用一個更勉強的微笑來回應,然後低頭喝茶,掩飾冷場的尷尬。
幸好懿德長公主追憶往事沒有追太久,嘆了一息:“其實太后只是過於緊張琉璃,生怕她出意外,老七家可就只剩這麼一根苗了……本來太后是想在中秋之前把琉璃和淳于的婚事定下來,可最近西蒙出了亂子,皇上爲此甚是憂心,我聽煊兒說,有可能要出兵了。”
話題從小郡主偷溜出宮瞬間轉到了出兵西蒙,這個跳躍幅度太大,夏尤氏愣了一會兒,鬆了口氣,心說:幸虧西蒙亂上一亂,淳于的婚事能緩上一緩。
旋即夏尤氏又是納悶,爲什麼她聽到這個消息會是這種反應?難道說,在整個侯府的大局利益和她自己個人的喜好兩者之間,她自私的選擇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好吧,她有必要回去再斟酌斟酌。
“啓稟王妃,做壽宴的廚子送菜單來了,小王爺問您是不是要過目?”下人進來回稟。
“人在何處?”懿德長公主問。
“現在花廳等候。”下人回說。
夏尤氏見她有事,便起身告辭。今個兒不過是來打探下琉璃被罰的事,結果一坐一個多時辰,是該回去了。
懿德道:“你先別忙着走,幫我一道去瞧瞧,聽說這廚子是個新人,我不太放心,可這是小景頭一遭當差,他滿心滿意的張羅,我又怕打擊了他,到時候你幫着敲敲邊鼓,最好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夏尤氏極度無語,你自己不想答應,又不願意做惡人,便拉了我去唱紅臉,讓我去討人嫌?你這是請我幫忙還是在坑我呢?
“要我說,新人有新人的好處,新人才能玩出新花樣,既然小景這麼看好他,自有他的可取之處,我看您不必太過擔心。再說了,小景是個懂事的孩子,那人若真的不行,小景會理解的,畢竟這是老祖宗的大事,馬虎不得……”夏尤氏婉言拒絕。
“他哪知道什麼輕重,就會義氣用事,聽說那廚子是他新近結識的朋友,昨晚我不過是多問了幾句,他就不高興不耐煩了,他啊,就是打小被我慣壞了,在他面前,我說的話還不如你說的話有分量,去吧去吧,多個人多個主意,萬一我有什麼遺漏疏忽的,你也好提醒提下我。”懿德長公主硬拉了夏尤氏去。
夏尤氏推脫不掉,心裡打定主意,聽聽就是了,這惡人她是決計不來做的。
花廳裡赫連景看完菜單驚歎不已。
“大堯堯,你這也太詳細了吧!都怎麼讓你想出來的?要按你這個做,都要趕上御宴的規格了,那福記的跟你比起來簡直太差勁了。”
葉佳瑤心說:可不就是御宴的規格麼,而且是史上最富盛名的御宴的改良版。
“會不會違背儀制的規定?”這一點是葉佳瑤比較擔心的,古代封建社會等級制度森嚴,吃穿住行包括娶妻都有講究,僭越的話後果很嚴重。
赫連景道:“儀制是有規定,但我祖母的身份也配得上御宴的規格了。”
祖母乃是懷宋唯一的一位一等誥命夫人,兒子是懷宋唯一因爲功勳卓著而封的異姓王,兒媳又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太后的親生女兒懿德長公主,便是太后召見她也是允許她平起平坐的,如此尊崇的身份地位,便是御賜壽宴也擔當得起。
葉佳瑤道:“如果嫌太奢華,我這裡還有兩份計劃,我一共設計了上中下三份。”
在現代職場的工作經歷告訴她,如果你的一份方案不行被否定,而你又不能及時拿出第二套方案,很可能這個機會就會被別人搶走,與你失之交臂,所以,她習慣從不同的側重點去考慮多做幾份備案。
赫連景想了想,說道:“我娘喜奢華,我祖母喜節儉,我哥的意思,不要太過奢靡招人嫉恨,落人口舌,也不能太過簡單寒酸,惹人笑話,還道兒媳子孫不夠孝順,適中就可以。”。
葉佳瑤點頭,還是赫連煊考慮事情比較周到:“那待會兒還是把中等的那份交給你娘看。”
赫連景卻是搖頭,笑道:“我娘一定喜歡這份,越奢華她越喜歡,先給她看這份,要減就讓祖母自己去減,我娘自會討價還價。”如果直接拿中或是下去,肯定被娘嫌棄,那就談都不要談了。
正說着,懿德長公主和夏尤氏聯袂而來。
葉佳瑤一見兩位氣度雍容,儀態萬方的貴婦,一時分辨不清,到底哪位纔是小景他娘。似乎兩位都跟小景和赫連煊不像,但其中那位鵝蛋臉的貴婦長的好生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赫連景爲免大堯堯尷尬,忙上前行禮,笑嘻嘻地說:“娘,我還以爲伯母在,您沒空過來了呢!”
“你祖母的壽誕不僅是咱們家的大事,便是太后和皇上也很重視,都過問好幾回了,娘自然要來替你把把關。”懿德郡主曼聲說道。
赫連景不接孃的話,轉而去給夏尤氏請安:“伯母安好,淳于哥這幾日在忙什麼呢?也不見來家玩兒。”
葉佳瑤心裡咯噔一下,暗暗地將這位鵝蛋臉的婦人打量,恍然大悟,難怪覺得眼熟,原來她是淳于的孃親,這……這可真是太突然了。
跟夏尤氏請過安,赫連景這才介紹葉佳瑤:“娘,這位就是我跟您提過的天上居的主廚李堯。”赫連景介紹道。
葉佳瑤雙手抱拳,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懿德長公主瞥了眼低眉垂首的葉佳瑤,這麼年輕?越發覺得這事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