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梓言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這轉變太快,快到她沒喲一點點準備。
大廳里人來人往,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可她全然顧不得了,只剩下男人淡淡煙味的氣息環繞在口鼻間,久違的溫綿,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吻很短暫,連慕堯很快放開了她。
溫梓言整個人還懵懵的,她擡眸,發現連慕堯正深深的注視着自己。
“這裡不方便,你要不要跟我走?”
溫梓言怔了一下,很快用力點頭,早已把那邊的溫茹和溫煦楊拋在了腦後。
擡步離開前,連慕堯回首望了眼坐在窗邊的七月。
也許……這是他最後能爲她做的一點事了。
……
酒店一角。
七月垂首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檸檬水,溫茹和溫煦楊坐在她的對面。
不知過去多久,她也沒有端起杯子喝一口,只覺得異常的疲憊。
溫茹所說的故事,實在是乏善可陳,狗血,又沒有新意。
八幾年,七月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溫茹還叫張茹。也不過是個十來歲出頭的柴火妞,因爲在鄉下,長得也瘦,皮膚不白,但五官生得好看,尤其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特別討人喜歡。
那時候距離知青下鄉結束纔沒幾年,還是有不少進步青年爲了爭先進來到鄉下支教,溫啓航就是其中一個。
對於小時候在農村長大的張茹來說,溫啓航就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不像村子裡那些整天穿褲衩,在泥溝裡游泳的男孩子,他總是穿一件乾淨的白襯衫,下襬掖在米色的褲子裡,領口乾淨,講課時會帶一副銀絲邊眼鏡,書卷氣十足。
那時候的溫啓航,幾乎是全班同學的偶像,不僅是女生,還包括男生。
從大城市來的知識青年,有見識,世面廣,說的全都是他們從未眼見的陌生世界。還說只要他們好好學習,將來考到外面的大學,就能和他一樣,見識到豐富多彩的世界。
從那刻起,張茹就暗下決心,將來一定要考上首都的大學,去找溫老師。
孩提時信口拈來的願望,就像我們每個人小時候都說過:長大要當科學家,又有幾個成真了呢?可張茹就真還跟一般孩子不一樣,發了狠的讀書,在溫啓航教完他們兩年,回到首都後,張茹就像犯了相思病,考上大學去找溫老師,成了她生活的所有動力。
這對張茹的父母來說卻是好事。幾年後,張茹考上了當地的文科狀元,當時有好幾所高校向她投出橄欖枝,不乏南方某省的名校,但張茹卻毅然選擇了首都一所不算特別著名的院校。
然後,命運就像中彩票似的,真的眷顧了張茹。
溫啓航在離開他們那座小鎮,回到首都後,竟然在某所高校裡擔任起客座教授。再次重逢,張茹激動得幾乎落淚,更加確定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然而面對這位暗戀了自己數年的小姑娘,溫啓航卻全然不知,只把她當作一個曾經的學生,多幾分照顧而已。
那時的溫啓航,家世優越,生活順遂,家中早已爲他安排了門當戶對的相親對象。不出意外,他的人生就將這麼順風順水下去,然後到老了退休,再看着自己的兒女孫子繞堂膝下。
對溫啓航來說,張茹的出現,或許就是一個劫。
年輕的女孩,看着他時,臉上永遠掛着羞澀的紅,眼神裡寫滿了情意。他不是二十出頭未經世事的少年,自然能讀懂那種眼神的含義。他告誡過自己,也刻意遠離過,最終敵不過她百折不撓的追求。
颳風,她悄悄替他擦乾淨車前鏡,下雨,她從門縫偷偷塞一把傘進他辦公室,總是抱着一些莫名其妙古怪的習題來問他,爲人師表,他不能拒絕,卻又無法阻止少女身上那香甜的氣息時時擾亂着自己的心神。
92年夏天,洪澇,很多地方水漫過車頂。那一天傍晚,狂風大作,他們被困在辦公樓,水已經漫到一樓窗口。
他們都知道今晚走不了了,靜下來,相視的時候,竟有種說不出的緊張和悸動。
溫啓航終是沒耐住心中那頭惡魔,也許他早就已經動情,只是自欺欺人的隱藏着,過久的等待和煎熬,爆發的時候幾乎一瞬間就推向了巔峰。
那一夜過後,張茹和溫啓航就陷入了熱戀。上課的時候,他一個眼神,也能讓她臉紅不已,擔心的望一眼身邊同學,在和他默契的對視,有種偷X情的刺激和過癮。
張茹除了上課的所有時間,幾乎都和溫啓航膩在一起,在學校他們不方便來往過多,溫啓航就在校外租了間房子,只要有空,他都會過去住,張茹更是從學校搬了出來,直接住進了那套房子,像個新婚的小妻子,每天等着自己的丈夫歸來。
那一段時間,張茹每天都像活在夢裡一般,白天上課,下課瞭如果他還在忙,就去附近菜市場買菜,做好他喜歡的飯菜,等着他回家。
他們幾乎每天晚上都做X愛,溫啓航像是回到了大學時代,身體裡有用不完的熱情,滾燙得幾乎要將她灼傷。他一面焦灼着,不敢將自己有未婚妻的事告訴她,一面又享受着這種禁忌、跨越年齡、輩份和身份的刺激。在這種道德和自贖的矛盾壓抑下,感情爆發的愈加熾烈。那段時間張茹把什麼都拋在了腦後,彷彿那一間小小的出租屋,就是她的世界,而溫啓航,就是她的全部。
可世事總不會那麼順遂。
那年和日本的交換生名額,張茹和另一個同樣成績優異的女生共同競爭。
張茹在筆試成績上以微小的分數差距落敗,但在導師評分上卻獲得了大優,最終以總分優勢拿到了那個來之不易的交換生名額。
事情過去沒多久,突然爆出校內有教師道德敗壞,和自己的學生同居,還公權私用,幫那個學生獲得日本交換生名額。
沒有指名道姓,可交換生的事一說,大家都知道是張茹。只在猜測那個道貌岸然的教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