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就這麼被強塞進駕駛室。
從後視鏡裡,她看到霍靳琛的手背上有一塊青紫的鼓包,上面有細小的針頭血痕。大概就是樑洛說的打點滴的事。
她暗中留意他的神色,發現他眉頭一直是皺着的,顯然心情並不好,七月注意到他手邊有摘下的口罩,感冒似乎很嚴重,儘管這樣,手機仍然不離手的在收發郵件。
男人像是注意到她的注視。
突然擡起頭,深邃黑眸與她在後視鏡中相撞,半秒之後,各自若無其事的收回。
七月叮囑連笙繫好安全帶,這才發動車子。
一個小時後,車回到港城一中。
霍翔在霍靳琛的高壓籠罩下,埋着頭下車。臨下車還聽到他的警告:“在學校老實點。”
常年混跡商場的男人,訓起人來都格外有威嚴。
七月再次發動車子,開回君悅酒店。
期間霍靳琛又接了兩個電話,其中一通像是國外打來的,他全程都是英文溝通,七月英文只有半桶水,磕磕絆絆聽懂幾個單詞,坐在一旁的連笙更是流露出崇拜的表情。
還在讀高二的孩子,很容易對優秀的人產生崇拜之情。
不得不承認,霍靳琛工作時的個人魅力。即使在病中神色困頓,也不影響他的思維判斷,邏輯嚴密,語氣中肯,言談簡明扼要,條理分明,這賦予他一種工作中男人特有的微妙魅力。
車子中控臺上放置着一瓶男用香水,淡淡的薄荷味,和她以往在他身上聞到的味道差不多。
這種好聞的氣味,總能讓她鬼使神差想起那天在雨中,那個溼漉漉的吻。
“開車的時候不要開小差。”剛掛了電話的霍靳琛突然擡頭,餘光掃了她一眼,冷淡的提醒道。
七月驀的收回視線,面紅到脖子,爲自己前一刻不着邊際的聯想感到羞恥。
*
回到君悅,霍靳琛看着七月那蹩腳的停車技術,打開車門來到駕駛窗邊:“下來。”
七月解開安全帶,下車的時候,難爲情的開口:“謝謝霍先生。”
誰知男人反問:“謝我什麼?”
七月一時沒料到他會這麼問,組織了一下語言,怎麼回答既顯得禮貌,又不會讓人產生非分之想。
沒等她想清楚,霍靳琛的聲音已經傳來:“你先上去吧。”
七月拉着連笙退到一邊,酒店門口,看見黑色賓利熟練的倒進車位。
別人幫了自己,到底沒忍心不辭而別,她對連笙說:“你先上樓,我一會過去找你。”
酒店八層窗口,連慕堯放下緊攥的窗簾。
腦海中一幕幕回放的,是七月從那輛黑色賓利中走下的身影……
一種無名的苦澀在心尖環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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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靳琛停妥車,就看見七月還站在酒店門口等他。
他走過去,屈指成拳放在脣邊輕咳了兩聲,問她:“怎麼不上去?”
七月垂着頭跟在他身後:“樑先生讓我看着你打完點滴。”
“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聽話?”
他語氣輕慢,卻讓七月耳根發熱。
進去電梯後,七月回想自己跟他孤男寡女的,在酒店這種地方,實在不合適,就算他病着,那也是個男人。於是又想去按8樓。
霍靳琛跟她同時伸手去按電梯,在幾乎碰到的時候,七月縮回了手指。
霍靳琛餘光掃向她細白手腕,徑自按下十層,猜透她心思似的反問:“反悔了?”
七月扭開臉:“沒有,我以爲大總裁都是不用自己按電梯的。”
霍靳琛笑笑,不置可否。
*
嚴格來說,並不算孤男寡女。
因爲霍靳琛一回到房間,就打電話讓醫生來了。
醫生給他做了詳細檢查,又數落他不該掛水掛到一半離開,現在手背都鼓了,這隻手不能再打針了。
霍靳琛之所以打左手,是因爲右手還要處理文件。
現在右手被吊着,頗有些不自在。
七月看他掛上水,正準備開溜,就聽見背後有人喊她:“去燒水。”
她只得手腳麻利的燒了水,給霍大BOSS泡上一杯熱茶。
霍靳琛左手不便,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就皺眉:“燙。”
真麻煩!
七月腹誹了一句,端起杯子自己嚐了一口,還真挺燙的。放在茶几上給他吹涼,又聽見大BOSS吩咐:“把桌上黃皮的文件拿來。”
七月化身小秘書,隨叫隨到。
好在他發燒,精神不佳,看了一會兒文件就捏着眉心擱下了。再過一會兒,人已經靠着沙發睡着了。
七月不敢走遠,怕他睡着了忘記拔針,也不敢離他太近。
去裡間臥室找了張毯子給他蓋上,自己到會客室沙發上玩起手機。
這一玩就是一個小時,七月揉揉痠疼的脖子,索性把鞋脫了,整個人蜷進沙發裡,靠着沙發扶手看小說。
……
霍靳琛睜開眼,就看見光着腳蜷在沙發裡的小女人。
衛衣的領子歪到一邊,露出纖細的鎖骨,淺色牛仔褲下,露出一截細白的腳腕和可愛的腳丫子。
不知看到什麼有趣的,她一手託着下巴,無聲大笑,手機屏幕的光線映到她清雋白皙的臉上,五官秀美,有一種靈動的生氣。
沙發上的男人翻了個身,七月立刻驚醒,丟下手機,走過來問他:“你好點了嗎?”
男人沒有回答,扶着下頜低咳。
七月看了眼掛鐘,七點了,又問:“你餓不餓,我幫你打電話叫送餐。”
“不用,沒胃口。”也許是病着,他的話也少了很多。
七月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準備離開。
快走到門前,忽然聽他問:“你去港城一中做什麼?”
七月愣了下,轉過身,如實回答:“我弟弟可能要轉學過來港城,我去問一下招生章程。”
他略微頜首,像是不經意提起:“霍翔轉學是教導處的黃主任辦的,回頭我把他電話找給你。”
其實誰辦都是其次,關鍵中間人是霍靳琛,這樣一來轉學就不可能辦不成。
要是自己的事,七月可能會拒絕,但畢竟關係到連笙的將來。
她發自內心的道:“謝謝霍先生。”
然後,沒有了下文。
兩廂沉默,七月不好意思再提走的事。
霍靳琛翻了翻手邊文件,突然問她:“你知道附近哪裡有清淡的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