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大約過了半分鐘,洪樹齡皺眉掃了金傑希一眼,沒有反駁。
沉暮心忙不迭地跑到病房門口,“叫醫生,趕緊叫醫生過來。”
幾個保鏢猶豫着往病房裡面看了一眼,沒有人聲音了,那個站在牆角的保鏢看了沉暮心一眼,然後迅速掉頭就往醫務室方向走去。
處理傷口的時候,沉暮心在一旁看的直皺眉頭,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有一部分面料已經粘在了傷口上面,稍微用力一撕,金傑希就是一陣低呼。醫生沒辦法,只能拿剪刀剪開整個後背的衣服。
沉暮心這纔看到金傑希身上的傷痕,觸目驚心這樣的詞語似乎已經不足以形容,交錯的鞭痕,有的傷口已經感染化膿,明顯這不是剛受的傷,她表情怪異地打量了洪樹齡一眼,只一眼,她以爲自己出現了錯覺。
洪樹齡看向金傑希的後背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一絲愧疚和心疼?
沉暮心眨了眨眼,發現他又低下了頭,摸了身上幾下,摸出一根菸,點燃後自顧自地抽了起來,儘管是在醫院,沒有醫生敢出聲阻止,倒是沉暮心不習慣煙味,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洪樹齡煩躁地看了她一眼,皺着眉頭起身去了洗手間。
“傷口化膿會不會留疤啊?”沉暮心看着後背有幾條比較嚴重的傷口,問醫生。
醫生嘆了口氣,“之前一直不肯配合治療,現在留疤也是難免的,好在是在後背,也不太看得見,沒什麼大事的。”
沉暮心點點頭,“謝謝醫生。”
“沒事,應該的。”
消毒清洗上藥包紮,足足花費了一個多小時,沉暮心看得出來,醫生刻意溫柔小心生怕把金傑希弄疼了。
包紮的時候程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暮心,你沒事兒吧,這都半個小時了,你怎麼還不下來?”
“我沒事,你帶包子先找個地方吃午飯,地址發給我,我過會兒自己打車去找你,我估計得等會兒。”
“什麼情況啊,你要幹嘛?”
“再說吧,我先掛了。”
不等程珂再八卦,沉暮心果斷掛斷了電話,此時,醫生已經包紮好了,朝着沉暮心點頭笑了笑,然後推着醫院的小車走出了病房。
金傑希趴在枕頭上,一言不發。
“還疼嗎?”沉暮心問完之後就後悔了,這不廢話嘛,怎麼可能不疼。
金傑希悶不吭聲,誰都不希望自己軟弱的一面給自己喜歡的女人看到,這會兒的他覺得已經不是身上疼的問題了,而是面子丟大了的問題。
沉暮心卻不知道他的想法,在地上掃了一圈,終於在衣櫃旁邊看到了自己的包,撿起來之後拍了幾下,然後掏出了一個印着碎花的小鐵盒。
“吃甜食可以減少身體和心理的痛感,我聽人說的。”沉暮心從鐵盒裡面拿出一顆包裝的很精緻的糖果,外包裝是泛着七彩光澤的半透明紙。
金傑希偏過頭看了一眼沉暮心遞過來的糖,猶豫着伸手接了過來。
剝開糖紙,把那顆半透明的藍色糖果塞到嘴裡,清清涼涼的薄荷味,帶着一絲奶香氣,甜味在口腔裡面散開來,甚至散開到了鼻腔裡面,很舒服,真的好像緩解了痛感,不管是身上的還是心理的。
“喜歡嗎,你喜歡的話,這盒送給你啊!”沉暮心歡天喜地地把那個碎花鐵盒放在了牀邊唯一沒有倒下的櫃子上面,就在金傑希觸手可及的地方。
此時,衛生間的門響了幾聲,洪樹齡帶着一身的煙味走了出來,神情比沉暮心剛見他的時候好了不少,但還是有些陰鬱。
聽到衛生間的響動之後,金傑希的後背猛然一僵,原本看着沉暮心的一張臉,又背了過去,埋在了枕頭裡面。
洪樹齡看了沉暮心一眼,“你還不走?”
沉暮心眉頭一皺,想着反正已經得罪過他了,一次也是得罪,兩次也是,還不如先保住金傑希呢,索性揚着腦袋鎮定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哼,別得寸進尺。”
“反正你不能再打他了,他好歹也是公衆人物,鬧出事對你自己名聲也不好,市長大人。”沉暮心特意把市長大人四個字的語氣強調了一遍。
此時,金傑希伸手拉了拉沉暮心的袖子,“你先走。”
沉暮心低頭看到金傑希金色劉海下面略顯蒼白的一張臉,有些心疼。
“我沒事。”
既然金傑希自己都這麼說了,沉暮心再賴着不走倒像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她嘆了口氣,摸了摸金傑希的後腦勺,後發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落在這個禽獸不如的人手上了呢?沉暮心內心很是氣憤。
氣憤歸氣憤,走還是要走的。
沉暮心走後,洪樹齡拉了一把椅子在金傑希的病牀不遠處坐下了。
“她很特別,你眼光還是不錯的。”
金傑希嗤笑了一聲,“我的眼光,向來比你好。”
“但她似乎誤會了什麼。”洪樹齡盯着金傑希看,耳邊響起那個女人剛剛的胡言亂語,她是怎麼聯想到那些事情的,難道還真的聽信了那些傳聞不成?愚蠢。
說到這個,金傑希嘴角抽了抽,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可能看你覺得比較像那種人!你在外面那些事情,誰不知道?”
“我的事情,你沒有資格管。”洪樹齡冷淡道。
“那我的事情,你又憑什麼管?”毫不客氣地回嗆。
“哼”洪樹齡一聲冷笑,聲音冷了幾分,“就憑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你的命都是我的。”
金傑希瞪着眼睛看着洪樹齡,面對這樣的回答,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錯,他說的沒錯,他身上流着他的血,可是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命,他很討厭,他不想要,特別是現在。
洪樹齡盯着對面少年眼中因爲憤怒而浮起的紅血絲,皺起眉頭,心軟了幾分,語氣也緩和了幾分,“你要是聽話,按照我說的做,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
金傑希沉默了幾秒鐘,隨
即道,“你說的聽話是指跟我不喜歡的女人結婚,然後走你給我鋪好的路吧,你自己當年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可是到現在,你自己過的什麼日子自己不清楚嗎?”
洪樹齡的臉色猛地陰沉下來,“我說過,我的事情,你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哼,最起碼,這些年我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了,不像你,一輩子,只是個傀儡!”
你一輩子都只是個傀儡,這樣的話是洪樹齡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深埋了很多年但是沒有人敢提起的刺。
金傑希原本以爲洪樹齡會發火,會動手,甚至殺了自己也有可能,畢竟他也不是沒這麼做過,但是他卻突然沉默了,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他坐在椅子上面,眼神不善,“你覺得,我一輩子都只是個傀儡?”
金傑希猶豫了一會兒,避開了他的眼神,“事實。”
“你把一輩子想的太簡單了。”
金傑希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也懶得再想,目光觸到牀頭櫃上面的糖果盒子,伸手便要去拿,快要碰到的時候,那隻碎花的鐵盒被一隻大手拿了起來。
“你別碰它。”金傑希從牀上彈起來,扯到了後背的傷口,隱隱作痛,但還是瞪大了眼睛憤怒地看着眼前這個拿走他東西的人。
洪樹齡把小鐵盒拿着背在身後,“好像你以前從來沒在乎過這麼多事情,今天是那個女人,現在不過是個破盒子,那女人就這麼重要?”
“跟你無關。”
“要是我說,跟我有關呢?”
“你想幹什麼?”
“要是你再胡鬧,不配合我的安排,她就跟我有關了!”
“你……”
“好好養傷,我不會再對你動手,因爲你已經有了別的軟肋,下一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你身上的傷會轉移到哪裡,你自己清楚。”洪樹齡冷笑了一聲,拿着鐵盒朝着病房門口走去。
他教過金傑希,不要輕易對任何人付出感情,因爲這些感情到最後都會成爲他的弱點,一個強大的人,不可以有弱點,如果有的話,那麼就親手將她毀掉,就跟他當年一樣。
走到門外,洪樹齡把手裡的鐵盒遞給門口的保鏢,“把這個拿給他。”
“是。”
走進電梯,洪樹齡慢慢展開一直握緊的手,裡面放着一隻半透明七彩包裝的糖紙,閃着美妙的光輝,糖紙的反光折射出他眼神中的滄桑,似乎想起了一些頗爲久遠的事情。
那樣的女人,對他們這種活的很黑暗的人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可是那樣的女人需要一輩子被人呵護,他當年做不到,金傑希,同樣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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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暮心從醫院出來之後,直接打的按照程珂發給她的定位去了一家拉麪館,中途在車上打了個電話,按照封世航說的,這會兒這個人應該已經解除監控了。
“喂,是我。”
“.…..”
“嗯,不是,我不是來勸你的,我給你發一段錄音,你自己聽完再做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