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世航兩個多月都沒有來過沉家,沉家的兩位老人早就心存疑慮,如果說只是因爲封世航太忙,那麼這分居時間未免太長了些。
這天,沉暮心照例一早去了古董店,沉母上樓給女兒收拾房間,一邊把書桌上的各種鑑寶書籍收拾整齊,一邊唸叨着女兒這麼大的人了,做事情還是丟三落四的。
沉父在書房喊了她一聲,她沒留神,手裡的一本書滑落到了地上,窗戶外面吹過一陣風,書頁嘩嘩翻開。
一張紙飄落到了地板上。
沉母蹲下身撿起來之後剛想夾回書裡,猛然看到了標題的“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怔了怔,回想了這兩個多月的事情,一下子全明白過來,急忙拿着紙跑去找老伴兒。
兩個老人在書房裡一陣長吁短嘆。
晚上回家吃飯,楊月明跟沉暮言都有事沒有回來,餐桌上,沉暮心一個勁兒地誇李媽做的雞腿好吃,她吃了兩個都覺得不夠,還說表姐和哥哥太沒口福。
沉母看着女兒吃飯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有點苦澀,吃飯時有幾次張了張嘴,都被沉父的一記眼神瞪了回去。
沉暮心隱隱有些不安,問道,“媽,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沉母擡頭看着她,剛張開嘴準備說點什麼。
沉父乾咳了一聲,沉聲問道,“好久沒見世航了,他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提到封世航,沉暮心臉色變了變,爲了不讓爸媽看出來,她低頭喝了一口湯,含糊不清地說,“公司反正是很忙啊,所以他沒空來看我。”
“對了,”沉暮心喝完湯,擡頭道,“我正想說這個事情,我過兩天就搬回去住了。”
聞言,沉家兩位老人愣了愣,疑惑道,“搬回哪兒?”
“當然是我自己家啊,在孃家白吃白住了兩個多月了,我總該回家住了吧,不然你們肯定嫌我煩。”
“心心……你這說的什麼話,在家住一輩子也沒人管你。”沉母故作生氣道。
轉念想到那一紙離婚協議,更加心疼女兒的處境,還想再問些什麼,沉父看了她一眼,她就不說話了。
“那,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啊,我先上樓了。”沉暮心放下碗筷,跟衆人打了個招呼,然後上了樓。
沉母跟沉父對視了一眼,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
沉父說,“孩子自己的事情,我們不要管太多。”
經歷過之前女兒突然懷孕,迅速結婚又莫名其妙流產的事情之後,沉父一夜之間看開了很多,吃飯之前就一直不肯沉母多說什麼,結果她還是沒忍住,旁敲側擊問了些,可是到底還是沒問出什麼。
女兒口口聲聲說要搬回去住,也許是小兩口又和好了吧。
沉暮心回到房間,關上房門之後背靠着房門長吁了一口氣。
她怎麼就沒想到封世航太久不出現,爸媽會起疑心呢?
她靠在們上想了很久對策,過了一會兒,她從口袋裡翻出手機,猶豫着找到程珂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喂,暮心嗎?什麼事情?”
“珂,是這樣的,我現在遇到點兒麻煩,想到你那兒住兩天,方便麼。”
聞言,那頭一口答應,“這有
什麼不行的,什麼時候來,我去接你。”
“明天中午,在西郊別墅,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好。”
程珂盤下咖啡店的鋪子之後搬了家,搬到了離店面很近的一個小區裡面,兩室一廳,日子過得簡單而隨心。
很久之前,沉暮心說過有些羨慕她,她還說隨時歡迎她過來小住,沒想到還沒過多久,就成真了。
掛了電話,程珂低頭猜測沉暮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兩個月自己店鋪裝修忙翻了天,也沒跟她聯繫,這一聯繫,好像就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
正想着……
“二十杯拿鐵,不要糖,打包帶走。”隨着一陣薄荷口香糖的味道,男人的聲音在收銀臺前響起。
櫃檯前的男人,一米八五的身高,穿着一件碎花襯衫,領口大開露出精壯的小麥色胸膛,一張痞氣十足的臉,兩道劍眉挑的老高,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嚼着口香糖的一張嘴朝着她列出一個微笑的弧度,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居然還沒走?
“拿鐵沒了。”程珂冷聲道。
“那就摩卡。”
“也沒了。”
“焦糖瑪奇朵。”
“沒有。”
男人耐心地把飲品單子幾乎全部報了一遍,最後程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什麼都沒有,今天提前關門,麻煩您出門左拐直走一百米,那兒還有一家咖啡店。”
“那給我二十杯白開水吧。”
“啪”的一聲一疊紅色鈔票甩到收銀臺上,男人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盯着程珂的臉。
程珂臉色沉了沉,提高了音量冷聲吼道,“李城德,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都說了什麼都沒有了。”
話音剛落,店裡正對着收銀臺方向的四五個座位齊齊站起來十幾個彪形大漢,凶神惡煞地看着這邊。
程珂眉頭一皺,朝着那羣人兇狠地瞪了一眼,沒好氣地問道,“還有你帶來的這幫人,什麼意思,因爲你們我已經一個多禮拜沒生意了。”
李城德偏了偏頭,冷冷地掃視了那羣人一眼,呵斥道,“誰特麼讓你們站起來的,都特麼給老子坐下。”
話音剛落,“唰”的一聲,一羣壯漢又齊齊坐下。
程珂扶着額頭,簡直一臉黑線。
李城德注視着程珂,單手撐在收銀臺上,拖住腮幫子,邪魅一笑,“跟着爺過,要什麼生意?一條街都是你的。”
對於李城德的話,程珂就沒當真過。
她冷着臉轉過身,取了二十個杯子,打滿白開水,堆滿了整個櫃檯,冷漠道,“二十杯白開水,趕緊走。”
說完這句話,她一個人坐到櫃檯裡面翻開一本雜誌,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李城德無奈地笑了笑,一個眼神示意,十幾個大漢走過來,齊刷刷地鞠了個躬,齊聲喊道,“謝謝大嫂!”
震天的聲音,嚇得程珂一個激靈,這樣的聲音,每天都得來好幾回,不死也得少了半條命,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城德。
李城德聳了聳肩,意思是,弟兄們非要這樣,我也沒辦法。
端着白開水,一行人大搖大擺地出了咖啡店。
臨走時,李城德回頭衝着程珂嘿嘿一笑道,“那個,珂,書拿反了。”
程珂看了一眼手裡的書,果然反了,她看着李城德戲謔的眼神,惱羞成怒地把手裡的書砸向門口,怒吼道,“滾……”
這個李城德是申市的黑幫太子爺,從小跟着老爹混社會,半個月前一個人跑到她咖啡館喝咖啡,排隊買單的時候被不長眼的小賊扒錢包,還沒等錢包拉出來,就被空手道九段的程珂看見了,三兩下就把賊給捆了起來報警送進了派出所。
當時,李城德一句話沒說,只是買了一杯咖啡坐在牀邊喝到打烊,期間一直打量着程珂,那不良少年的花襯衫打扮加上頗有深意地眼神把店裡的小妹嚇得半死,一直問要不要報警。
程珂仗着自己身手好膽子大,讓打工的小妹提前下了班,自己一個人慢慢悠悠地打掃鋪子,拎着拖把走到他面前,客氣地提醒他要打烊了,可以明天再來。
他也沒說什麼,點頭嗯了一聲,臨走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他竟然真的來了,還帶着一幫長得就很兇悍的大漢,站在店門口等她開門營業,然後從早到晚就幹坐在她的咖啡店裡面,二十多個彪形大漢往店裡一坐,根本沒有客人敢來。
程珂依靠隔壁蛋糕店黑道花癡小妹的八卦渠道,這才知道他的身份,想到那天自己動手,簡直是多此一舉。
坐就坐吧,反正他們一天能買上百杯咖啡外加甜點,可是李城德一來就表明了立場,吊兒郎當往櫃檯前一站,直言要她跟她走,她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爺看上你了,開個條件,跟爺回家。”
什麼意思?要表白也不是這麼個方法吧,這是赤裸裸的調戲!
程珂愣了半天,最後轉身倒了一杯冰水,罵罵咧咧地潑了他一身水。
要知道,她從小最討厭小流氓,就是因爲小時候被小流氓欺負,她才跑去練了空手道。
誰知道他倒是鍥而不捨,天天都來,後來也不胡說八道了,就是點東西吃喝,一坐一整天。
人家點東西,程珂又不好說什麼,也就隨他去了,以爲他這種人能懂什麼真感情,肯定就是玩玩。
結果過了一個多禮拜,他還沒失去興趣,每天早上一開門準時被一羣一羣大漢簇擁着,然後齊刷刷大喊一聲,“嫂子早。”
那震天響的聲音,整條街道的人都能被引出來圍觀。
程珂覺得自己已經快崩潰了。
自從視頻事件之後,她整個人都有些瑟縮,父親去世之後,母親從新聞裡知道這件事,之後不肯要她一分錢,甚至說她丟人,跟她斷絕了往來,她現在孤身一人,在這個城市裡,誰也不相信。
李城德說喜歡她,可是他這樣的人,巧取豪奪慣了,知道什麼是喜歡?如果知道了她的過去,又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此時,沉家別墅裡。
沉暮心掛斷了電話之後一頭栽在牀上,抱着被子直嘆氣,早知道追着男神不放手的後果就是有家都不能回,她就不玩兒了,這簡直太殘忍了。
封世航把西郊的別墅送給她作爲補償,可是那棟兩個人曾經住過的家,沒有了他的話,她一點都不想要,徒增傷心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