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不堅持,是我的事。”駱晟堇垂眸,“與任何人無關,你認識我這麼多年,知道我的性格。”
餘詩意輕嘆了口氣,她怎麼會不瞭解駱晟堇呢?
如果說以前自己不懂事,只是覺得他因愛生恨,令人恐懼,那麼現在她終於明白,駱晟堇是情感上的弱者,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無所不用其極地對付自己,但他卻永遠不願意承認感情的失敗。
這種失敗,是註定的、無法逆轉的,卻也是他最不敢面對的。
“駱少,我無法阻止你去弔唁沈伯伯,我想至少你不會讓我爲難對嗎?”餘詩意輕聲開口。
駱晟堇點頭,餘詩意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轉身朝着慕白謙走去。
“怎麼樣?”慕白謙警惕地看了眼她身後的駱晟堇。
“恩,”餘詩意點頭,“我們先進去吧,沒事了。”
儘管不知道餘詩意跟駱晟堇說了什麼,但慕白謙看得出駱晟堇眼底已經沒了線前的戾氣和囂狂。
說實話,自從餘詩意離開狼鷹回軒城後,慕白謙幾次再見到她,都能明顯地感受到她身上不同的氣場,這種氣場與日俱增。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不是個平凡普通的人,想到許韶蘊隱忍的那份癡情,慕白謙也只能打從心底裡同情他了。
見到餘詩意徑自進了殯儀館正廳,言子灝快步走上前,“他走了?”
餘詩意搖頭,“他不會胡來的,放心。”
說完餘詩意走向了司安翎,他剛吩咐人做完事,扭頭就看到餘詩意,“怎麼不在休息室?”
“駱少來了。”餘詩意轉頭看了眼不遠處走進來的駱晟堇,只不過這次他並沒有帶着一衆保鏢,身後只跟着靳予宸。
司安翎先是微微蹙眉,繼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子灝,你去通知峰兮一聲。”
司安翎牽起餘詩意來到一旁,“會不會很累?”
“沒事的,”餘詩意嘆了口氣,看了眼正廳的沈厲琛的照片,“想不到沈伯伯這麼快……就走了。”
司安翎知道她心地善良,擡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沒事的,我想他至少是了了心願的,聽峰兮說他走得很安詳。”
餘詩意垂眸,臉上多了幾分悵然,人生就是這樣,很多時候你以爲否極泰來時,也許下一個路口就是揮手訣別。
“他來做什麼?”莫凌夜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餘詩意回頭看到沈峰兮和莫凌夜一起出來,她衝沈峰兮點了點頭,“峰兮哥,節哀順變。”
沈峰兮只是淡淡地應了聲,臉上是掩不住的痛楚和倦容,只是男人的情緒一般不會這麼容易顯現。
“凌夜,他是來弔唁沈叔叔的,先別急。”司安翎主動開口。
莫凌夜盯着駱晟堇,駱晟堇看到幾人,徑自走了過來,“沈先生,節哀。”
“有心了。”沈峰兮並沒有爲難駱晟堇,不管在生意上或者幾家的關係上他們有多大的矛盾,但死者爲大,這是基本的禮數。
駱晟堇當然察覺得到幾人冷淡的態度,沒
說什麼徑自朝着賓客登記席走去。
“你先休息下吧。”莫凌夜看了眼餘詩意,她畢竟挺着個肚子站在那兒,“安翎,你去陪她,這些事交給我和子灝幫忙。”
司安翎點頭,牽着餘詩意來到賓客席就坐。
“昨晚你出門得早,辛苦了一天了,要不我讓人給你弄點吃的?”餘詩意有些心疼司安翎。
“我沒事。”司安翎搖頭,只是握緊了她的手,似乎一秒都不願意分開。
“詩意,”司安翎和她並肩坐着,輕聲開口,“也許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在一起,可經歷了沈叔叔這件事後,我想我該重新審視這一切……”
“人生無常。”餘詩意接過他的話,她當然知道司安翎想說什麼,“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們更應該好好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
“如果……我是說如果……”司安翎欲言又止。
“什麼?”餘詩意看出他的爲難。
司安翎垂眸,輕嘆了口氣,“沒事。”
餘詩意當然知道他一定是話裡有話,她也明白沈厲琛的去世在這時候很容易影響到每一個人,她不希望司安翎將有些事藏在心底。
想到這兒,餘詩意轉過身,認真地看着司安翎,“你想跟我說什麼?”
“詩意,”司安翎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寫滿了憐惜和心疼,“如果我們放下這些,離開呢?”
餘詩意眸色微怔,思索了下,“爲什麼?”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別人,比如爲了司家、爲了奶奶,爲了言沈寧莫四家,”司安翎垂下頭,“可這次我想我終於明白另一個道理,我只想保護好自己愛的人,我不想讓你再留在軒城,我們一起走,去美國、去法國,或者去澳大利亞都可以。”
餘詩意盯着他,良久,緩緩地抽出手,“安翎,你累了。”
“我不累,我……”
“不,”餘詩意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說你現在,我是想說你這些年太累了,的確要休息一陣子了。”
司安翎狐疑地看着她,她輕輕咬了下嘴脣,“我們不能走,也許我們可以遠走高飛甚至像米婭和皓淵那樣不告訴任何人,可是其他人怎麼辦?比如凌夜哥、峰兮哥、夢兮、子灝他們呢?”
餘詩意搖了搖頭,“就算駱少肯放過他們,你覺得那個誓要扳倒司家的神秘人會放過他們嗎?”
“我只是不想讓我們再過這樣的生活。”司安翎軒眉輕蹙,不明白爲什麼即便是餘詩意也不理解自己的苦心。
“我知道,”餘詩意認真地看着他,“但是你要明白,之所以神秘人到現在都沒有輕舉妄動,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爲駱少,如果駱少的情緒失控,就意味着神秘人隨時會做出更傷害我們身邊人的行爲。”
餘詩意坐得離他近了點,“安翎,你不想看到那樣的情形,對嗎?”
餘詩意的話如同一記重彈投入池底,這些道理司安翎都明白,但也許的確如她所言,經歷過這些事後,內心的疲憊無孔不
入,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暫時戰勝了自己的意志。
無論他們倆誰,根本就是逃不掉的。
“詩意……”司安翎愧疚地看着她。
“別說對不起。”餘詩意衝他溫柔地一笑,“我們是夫妻,這種時候總是要一起面對的,不然你要我做什麼?”
司安翎沒說什麼,只是握緊了她的手,相視一笑。
不遠處,駱晟堇目不轉睛地看着兩人,他的眼底染上濃濃的失落,有時候即便是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那麼痛苦,卻不願意放手。
只是有一件事他是確定的,如果讓他放棄,他寧願死,所以在那之前,他能做的只有不放手……
沈厲琛的弔唁會上來了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當中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在沈峰兮面前做戲,餘詩意雖然不清楚但也能看出七七八八。
她不免有些同情沈峰兮,其他幾家畢竟都是從商,商場雖然也有各種爾虞我詐,但以他們的級別根本就不需要面對這種小的鉤心鬥角,但沈峰兮不同,他每行一步都需要小心謹慎。
也許是注意到有目光打量着自己,主人席的沈峰兮忽然擡頭,正好對上餘詩意,餘詩意衝他微微點了點頭。
“菲菲和峰兮哥的婚禮要延期了吧?”餘詩意側頭看司安翎,昨晚她本來還聽說沈厲琛屬意他們倆儘快結婚。
“恩,他們都想推遲,至少等過一段時間吧。”司安翎看了眼沈峰兮,“至少峰兮有歐陽菲陪着,總好過一個人撐着。”
弔唁結束後,按照規矩沈峰兮需要去答謝宴,萬老爺子和萬湘寧則由慕白謙和沈夢兮送了回去。
莫凌夜來到司安翎面前,“你們去嗎?”
“不了,”司安翎拍拍他,“幫我跟峰兮說一聲,詩意身體不能太勞累,我就先送她回去了。”
“好。”莫凌夜轉向餘詩意,“自己注意休息。”
餘詩意點頭,兩人剛到外面的停車場就看到了站在那兒的駱晟堇,看到餘詩意出來,他捻滅了菸蒂走上前。
司安翎和餘詩意對望了一眼,顯然駱晟堇是特意等在這兒的。
“駱少,有事嗎?”餘詩意示意司安翎稍安勿躁,待他來到面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的戲應該快結束了?”駱晟堇壓根兒不理會司安翎,眼神都懶得瞟他一眼。
“恩,”餘詩意點頭,“算上要補的三場室內戲份,後天就殺青。”
“好,”駱晟堇思索了下,“大後天,上午十一點,我在公司等你。”
說完駱晟堇頭也不回地上車離開,留下餘詩意和司安翎兩人心內揣測他的用意。
“詩意……”
“我知道,”餘詩意點頭,她一早就看出司安翎的擔心,“到時候你陪我一起去吧。”
司安翎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想什麼以後都不用說了,你總能猜中我的心思。”
餘詩意微微一笑,“那也得要你滿腦子想的都是我,我才能猜中啊。”
司安翎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握緊她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