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文會堪稱國朝最大的盛會之一。
前來參加文會的人,包括帶的隨從、維持秩序的衙役等,統共不下三千人,擠
滿了禮部佈置的會場。
端的是熱鬧非凡!
賈清等人流連其間,論詩看畫,悠哉遊哉,倒是沒有來之前所想的那麼無趣。
李雲飛作爲江南名人,所過之處,熟人遍地,只是他都表現平淡,極少有能和他說上三句話的人。
至於賈清,除了同行的杜峰之外,餘者一概不認識,和李雲飛一起,徹底成爲了陪襯。
倒是李雲飛對賈清表現的比較熱情,兩人的交談旁人基本插不上嘴。
晌午時分,賈清辭別李雲飛和杜峰,出了國子監。
其實禮部是在南監的食堂準備的有免費午飯的,只是賈清還有別的安排……
西城,一間寬大的四合院中,賈清正站在裡面。
“不錯,夠敞亮,格局也不錯。”
這就是賈芸花了幾天時間才選到的,用來作爲“迅風車馬行”的總部。
迅風車馬行是賈清給他手底下的第一個產業起的名字。
“都是按照二叔的要求辦的,這處院子以前是開武館用的,這些年武館不景氣,他們館主就想散夥了,正巧被我碰上,就作價給買了下來。
侄兒正籌劃着將這裡給改造一番,按照二叔的意思,這養馬的地方、放車的地方、住人的地方全部都要分開。
我已經從族中挑選了幾個人,都是平時過的不太如意的,聽我說跟着我們幹每個月有不低於二兩銀子的酬勞,做得好以後還可以混個管事當,都爭先恐後的要跟着我幹呢,這幾天跟着我做事也很是積極。
馬車我是讓倪二帶人去買的,現在院子裡已經有十八輛了,我預計再買十幾輛就可以再招些人開工了。”
聽完賈芸的彙報,賈清建議道:“馬車現在可以去買現成的暫行用着,但你記住,不要圖方便,等你將車馬行帶上正軌之後,就要着手定製有自己風格的馬車,走在路上,要讓人一眼就看出是我迅風車馬行的隊伍。”
“是,侄兒明白!”賈芸道。
之後賈清又各處看了看,沒發現什麼不妥,賈芸做事還是很妥當的,隨意的勉勵了賈芸幾句,就打道回府了。
後面的文會,他不參加。
……
“二爺,有客人上門了。”
第二天中午,和丫鬟玩了一上午牌的賈清午睡正酣,被佩鳳急促的聲音給叫醒。
“誰啊?”
賈清翻了個身,不想起來,帶着不滿的問道。
“賴總管派人來說,是二爺在監中的師兄,叫張子文。”
是他啊,他來幹嘛?
到底關係不淺,不好怠慢,賈清翻身坐起來道:“你給賴升的人說,把人迎到前廳,我隨後就來。”
一刻鐘後,賈清在前廳中見到了張子文。
“張兄前來所爲何事?”
兩人是同學,關係也不錯,所以賈清也不和他客套,見了面直接問來意,一邊招呼他落坐。
張子文有點意外賈清的直接,重新坐下後道:“是老師讓我來催你了!”
“祭酒大人?他催我幹嘛?”
張子文笑道:“誰叫你躲懶來着,老師見文會都快結束了,還是不見你的詩作,所以叫我來督促你!”
孫俯望作爲北監的祭酒,來南京當然不是隻爲了帶賈清幾人下來,而是作爲主評判,在後面負責審定工作呢。
賈清道:“我不是作了一聯嗎?難道祭酒大人沒看見?”
“不夠!”
見賈清一臉無語的望着他,張子文解釋道:“老師的意思,你在詩詞上天賦異稟,此次前來,若是藏拙,未免可惜,所以他老人家希望你能做詩,一爲這是個很好的鍛鍊機會,二爲給北監增添光彩!”
“要給北監增添光彩有兩位師兄在,哪裡還用得着我?想必昨日的經義比試魁首張兄定是手到擒來,如此還不夠嗎?”
賈清抱怨道。確實,不說另一人了,只這張子文一人,就足以爲北監添足了光彩。孫俯望來這一招,說白了,就是想壓榨賈清,想看看賈清的詩才到底能讓人驚訝道哪一步!
“話不能這麼說,江南之地,文風鼎盛,我哪裡就敢妄言必定奪魁了……
只是老師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賈兄你下場一試,這個,你看……?”
賈清原本以爲憑藉昨日的出手,足夠佔得連對一項前三之名,算是完成了任務。誰知道……
不過孫俯望的意思他是不能違背的,心中鬱悶了片刻,還是隻得道:“還能怎麼着,那就走吧。”
哎,又要抄襲了……
張子文臉上露出笑容,站起來道:“請!”
……
南監內,人影較之昨日已經稀疏了許多。
“不是吧張兄,難道你要監督我作詩之後才能罷手?”
會場內,賈清對一個勁催促他前往詩臺的張子文抱怨道。
張子文略微有點尷尬,歉意道:“這是老師的意思,還請賈兄見諒則個……”
孫老頭還真是有意思,居然還下這種命令,往日裡還以爲他是個迂腐的儒生呢。
眼見兩人也走到了詩臺處,賈清不再理會張子文,索性三步並作兩步,跨上了木階,越上了詩臺。
他要趕緊“交作業”!
“是你?”
也許是宿命的安排,賈清一上臺就聽到了一句驚咦中帶着憤恨的聲音,還很耳熟。擡頭一看,不是昨日丟盡臉面的孫午還有誰?
賈清覺得生活真特麼有意思!
不理會對面的孫午,賈清先向着評判官行禮,並報上家門:“北監監生賈清,見過大人!”
那官員看上去也五六十了,擺手道:“免禮,恩,看樣子你和小午認識?”
賈清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這位評判官和孫午貌似關係不淺啊!
果不其然,只聽孫午帶着委屈的聲音插話道:“回老師,弟子是認得他,他是大家子弟,仗着身份,給過弟子難看……”
評判官聞言臉色一沉。
賈清今天很鬱悶,先是被強拉過來作詩,隨便上了一個臺子,主事的還是“仇人”的恩師!沒錯,就是恩師,因爲孫午在他面前自稱的是弟子而非學生。
現在孫午在他老師的面前“告狀”,偏生自己還不好辯解,難道說是因爲你徒弟來傻乎乎的來招惹我,我才反擊的嗎?
這樣說只能起反作用。
因爲,疏不間親!
於是賈清也不多解釋,再次躬身一禮道:“學生來應試,還請大人出題!”
評判官到底是上了年紀,性子沉穩,很快收回了面上的情緒,不動聲色道:“國朝正值戰事,你就以此爲題做詩一首吧,不限韻律。
和他們一樣,你有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吧。”
“是”
賈清擡眼看過去,詩臺的一邊擺放着四張幾,其中兩張旁邊皆有人在站,於是默默的走到那邊。
賈清的這道題看似沒什麼要求,但賈清知道有刁難自己的意思,畢竟他纔多大,能知道什麼是戰爭?更何況寫詩出來。
不過賈清沒有不滿,護犢子之心人皆有之,況且出什麼題本就由評判官說了算。
孫午在旁邊是負責點香計時的。好笑的是,賈清看的分明,這傢伙點香的時候故意把香豎直了點,而且停留時間也不短……
他這麼做,香肯定是要燃的快很多。
看着他微微得意的將那根香插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上,賈清真不知該怎麼形容他纔好。
跳樑小醜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不再理會這些,賈清提筆沾墨,揮灑自如,片刻功夫,一首七言絕句躍然紙上。
停筆,將毛筆擱置在筆架上。
“稟大人,學生已經作好!”
旁邊的兩哥們不可置信的扭頭過來,想看賈清到底寫了些什麼。
做評判官的老頭也是不可思議的看過來,確定賈清是要交卷的意思,噔噔噔的就跑過來,扯起了賈清的稿子就看了起來。
他心中打定主意,要是賈清敢在他這裡譁衆取寵,不管他是誰,他都要當場處置他!
儒教的威嚴不容這等膏樑子弟踐踏!